往事

往事

何殿英有時候會感覺自己很像一條毒蛇,靜靜的蟄伏在草叢中,兩隻眼睛盯着獵物,該是他的,就一定逃不脫。

餘至瑤名下的產業,除了兩家工廠一如原樣之外,其餘生意全有了變化。他還是尊重餘至瑤的決定,動手之前定會打去電話:“二爺,給句準話,是打是殺?”

餘至瑤總是很平靜:“殺。”

他在電話這邊發笑:“全殺光了,誰給你管事務看場子?”

餘至瑤也是笑,笑而不語,就不給他機會插足進來。

餘至瑤這樣防備着他,可是他並未因此感到難過。雙方的歷史,彼此都很清楚。兄弟之間感情歸感情,利益歸利益。誰也不是天真爛漫,如果非要把兩樣混爲一談,那翻臉就是遲早的事情。

他是明白人,餘至瑤也不糊塗。餘至瑤眼睜睜的看着他的人馬混進自己地盤,來了就不走,不但不走,還要在生意上抽頭。俱樂部那種地方,每天進賬都在幾萬上下,若是由着外人肆意剋扣起來,那還了得?

餘至瑤並未因此恨了何殿英。小薄荷就是這種作風,一個人惡到極致,反倒讓人感覺他的所作所爲全是理所當然。

外面的事業,雖然美中不足,但在大方向上看,可以算作越來越順;餘至琳新近進入一間大學任教,也是安安靜靜,並不作亂。餘至瑤有了閒心,便在家中大動干戈,把餘公館重新裝飾了一番。

堂而皇之的住進餘朝政的臥室,夜裡他是絲毫不怕。因爲餘朝政至多也就是死後變鬼,而在燈光熄滅之後,他在黑暗中輾轉反側,似乎和鬼也沒有很大區別。

與此同時,餘朝政留下的那一批姨太太,也全被他用錢打發出去。姨太太們也沒想到家業會落在二爺手裡——如果落在大爺手裡,那老姐妹們鬧上一鬧,興許還能多得點贍養費。

悄沒聲息的收拾了行裝,姨太太們不敢分爭,各奔前程。有着落的早走,沒着落的晚走,餘公館就這樣日漸蕭索起來。

這天上午,餘至瑤早早起牀,照例站在窗前做運動。雙手拎起兩隻沉重啞鈴,他倒也有幾分爆發力,可惜這股子力氣一旦耗盡,他就徹底軟癱了。

洗漱過後下了樓,他坐在餐廳裡拿起晨報。啞巴將一杯咖啡端到他面前,轉身又去用碟子盛方糖。餘至瑤眯着眼睛擡起頭,目光越過報紙邊緣,直刺啞巴的背影。

毫無預兆的,他輕聲開了口:“十二姨娘是蘇州人,一時還走不得。你看她怎麼樣?”

啞巴端着小瓷碟子,吃驚的轉身面對了餘至瑤。

餘至瑤把面孔藏在報紙後面,只肯露出一雙眼睛:“你比我年長四歲,十二姨娘二十出頭,年紀上正相配。”

說到這裡,他忽然冷笑了一聲:“你不想嗎?”

啞巴繞過餐桌走到他面前,把手中的小瓷碟子往他面前一頓,碟底磕上蒙着雪白桌布的桌面,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餘至瑤扭頭凝視着啞巴,目光是一種冷森森的羞惱。

啞巴不理睬他,轉身走出餐廳,片刻後託着一隻大餐盤迴來了,上面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一排烤麪包片。劈頭一把奪下餘至瑤手中的報紙,他對着餐盤使了個眼色,示意餘至瑤快吃。

餘至瑤氣急敗壞了似的,咬牙切齒的又追問了一遍:“你不想嗎?”

啞巴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擡手一點自己的心口,他隨即把手上移按了按太陽穴,最後對着餘至瑤一指。

餘至瑤怔了片刻,忽然反應過來。掄起手臂把面前的大餐盤子撥下去,他在刺耳的瓷器破碎聲中怒吼道:“不要想我!想我幹什麼?”

緊接着他拿起滾熱咖啡,兜頭潑向啞巴:“活該你生下來就是個啞巴!你是提前遭了報應!”

啞巴靈活的一躲,避開了咖啡襲擊。苦笑着望向餘至瑤,他只會搖頭。

餘至瑤氣喘吁吁的瞪着他,胸膛起伏的十分厲害。啞巴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永遠拿對方沒有辦法。他說不出啞巴的好壞來,因爲啞巴救過他,也欺負過他。

“欺負”的詳情,是到死都說不出口的。那時餘至瑤是十三四歲,要發育沒發育的年紀,單薄清秀,完全不是現在這副偉岸模樣。他懷疑那時啞巴是把自己當成了姑娘——家裡大小女人多得很,不能理解啞巴爲何會只盯上他,也許是因爲他活的太不像個人,所以啞巴也跟着大了膽子,敢於倚強凌弱的蹂躪他。

他反抗的是如此激烈,讓啞巴很快知難而退,不敢再來造次。事情過了這麼多年,他沒忘,啞巴也沒忘——忘不了,那個年月,連啞巴都能夠對他爲所欲爲,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等到餘至瑤的氣息漸漸平復下來了,啞巴上前收拾殘局,又重新端來了咖啡麪包。餘至瑤這樣大的個子,可是隻吃了一片面包,胸臆間便壅塞住了。

啞巴看他不住的吸氣,便富有經驗的上前爲他摩挲心口。餘至瑤噎得難受,掙扎着伸手推開啞巴,他扶着桌沿站起身來,作勢要走。可是沒等邁開步伐,他失控似的俯身下去,驟然開始劇烈嘔吐。

僕人不敢上前,這個時候能伺候他的,還是啞巴。

啞巴拍打着他的後背,等他吐盡了方纔吃下的那一點食物,又扶着他去衛生間洗臉漱口。站在玻璃鏡子面前,他仰起水淋淋的面孔,在啞巴的懷裡痛苦抽搐,而啞巴用手臂勒緊了他的身體,想要告訴他,自己就在這裡。

可餘至瑤是不需要他的,奮力掙開他的束縛,餘至瑤扶着牆壁向外走去。

自從餘朝政死後,餘至瑤就誰也不需要了。

餘至瑤捂着胃部,乘坐汽車來到了何公館。

何殿英這時剛剛起牀,身邊還睡着兩個女人。披着睡袍出來迎接了餘至瑤,他那一頭短髮東豎西翹,面孔雪白雪白的,一點血色也沒有:“來了?你可是夠早的!”

餘至瑤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向後仰靠過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何殿英攏着睡袍前襟,笑嘻嘻的湊過去。沙發那麼大,他非得擠在餘至瑤身邊坐:“真沒有事?”

餘至瑤轉頭望着他,望了片刻,從褲兜裡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眼屎:“真沒有事。家裡沒意思,我過來坐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何殿英自己低頭又揉了揉眼睛,隨即站起身來:“那你先坐,我上樓洗把臉去。”

何殿英匆匆的上樓洗漱更衣,不過一會兒的工夫,他煥然一新的重新出現在餘至瑤面前,身後還跟着兩位桃紅柳綠的姑娘。

走到餘至瑤身後彎下腰,他雙手扶着對方的肩膀,帶着笑意低聲問道:“這兩個怎麼樣?全是雛兒,你挑一個吧。”

餘至瑤拍了拍何殿英的手背:“從你牀上下來的人,還會是雛兒?”

何殿英把嘴脣湊到了餘至瑤的耳邊:“怎麼?我用過的你還嫌?”

餘至瑤不看他,淡淡的答道:“我不要,這一個月我疲憊得很,沒有精力。”

何殿英惋惜的直起腰來,雙手合上了餘至瑤的面頰:“二爺,人生在世,可就是這麼一點樂子啊!”

然後他開始用力揉搓餘至瑤的臉。餘至瑤正鬧胃疼,無力反抗,隨他胡鬧。何殿英垂下眼簾,見他被自己擺佈的東倒西歪,心中就生出了一種癢酥酥的滿足感。

“我現在要出門去,下午回來。”何殿英的手掌向下移到他的脖子,輕輕捂住了他的喉結:“你不要走,我們晚上出去玩玩。”

何殿英是個忙人,帶上那兩名妖妖嬈嬈的小女子,他飯也不吃,直接跑了個無影無蹤。餘至瑤讓廚房給自己煮了一點米粥,喝過之後依舊是渾身乏力,便上樓走去了何殿英的臥室,自行上牀休息。躺了沒有三五分鐘,他忽然坐起來,把襪子脫了。

赤腳蹬在光滑的真絲牀單上,他感覺舒服了許多。經過了徹夜的失眠之後,他閉上眼睛,在黑暗中身子一飄,便是飄進夢境中去了。

77 傾巢之下苦盡甘來昨日今朝蘇三蘇三餘公館81 千古傷心68 拒絕63 紅顏求人不如求己46 鴛夢重溫51 家事38 崩潰60 偷來的時光59 好事多磨47 初春84 他愛他蘇三單方面求歡81 千古傷心往事他們兩個42 懲罰80 無以復加40 夜襲44 他鄉故鄉三方對立47 初春81 千古傷心47 初春55 變化相弒65 她們的愛三方對立68 拒絕51 家事50 競選成功54 淪陷區58 山高海深69 對戰84 他愛他50 競選成功58 山高海深52 歸來孰輕孰重83 瘋就瘋吧74 雙全36 震懾大年初一人自醉62 束縛66 隱憂56 逃避58 山高海深歸於塵土46 鴛夢重溫65 她們的愛80 無以復加孰輕孰重告白41 困境59 好事多磨歸於塵土勢力67 勇猛異象一雙人54 淪陷區孰輕孰重43 春暖37 另闢蹊徑蘇三異象63 紅顏69 對戰50 競選成功真相大白48 兩相系蘇三人自醉60 偷來的時光81 千古傷心47 初春68 拒絕歸於塵土三方對立大獲全勝37 另闢蹊徑50 競選成功67 勇猛人自醉餘公館禍福相倚62 束縛這個新年你儂我儂悍將歸於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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