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人
因爲宋鳳貞實在是髒的沒個孩子模樣,所以餘至瑤就近找到一家成衣店,裡裡外外買齊一套童裝,然後坐上汽車,把她帶去了玉清池洗澡。
宋鳳貞是個大姑娘的名字,和本人那副小丫頭的模樣很不相稱。餘至瑤下意識的稱呼她爲“鳳兒”,結果她就很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叔叔,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
餘至瑤一本正經的告訴他:“叔叔什麼都知道。”
澡堂子裡一般沒有女賓部,就算有了,宋鳳貞一個小丫頭單獨進去也是不行。餘至瑤直接把她帶上三樓包廂裡去。背對着盆塘站住了,他給自己點了一根香菸:“鳳兒,自己洗吧,別淹着了。”
鳳兒還沒長到容易害臊的年齡。對着一池氤氳熱水歡呼一聲,她手忙腳亂的脫了一身破爛衣裳,“撲通”一聲就跳進了水中。捏着鼻子沉下去憋了半天的氣,末了她忍不住了,向上一竄猛然出水。雙手在臉上用力抹了一把,她仰望着前方餘至瑤的背影,覺得叔叔高大的好像一個巨人。雙手合什偷偷的拜了一拜,餘至瑤是她心中的佛菩薩。
餘至瑤身邊沒有長久的女人,只有一個三妹,還因爲鬧自由戀愛,早早的離開家庭遠走高飛。和女人在一起,他所能想到的事情,似乎也就只有上牀。
他不知道八歲的鳳兒算不算女人,反正他背對着盆塘,無意回頭。然而鳳兒這回沒了心事,居然在池子裡戲水不止。餘至瑤只聽後面稀里嘩啦水聲不斷,兩根香菸都抽完了,鳳兒好像還是沒有上岸的打算。
猶猶豫豫的回過頭去,他發現鳳兒正光着屁股在池子裡游泳。
餘至瑤蹲在池邊,一手扯過光溜溜的鳳兒,一手拿着打了香皂的毛巾,從頭到腳給她狠搓了一遍。鳳兒的頭髮洗淨梳順了,竟然是長到腰際,換上一身嶄新的鮮豔褲褂,她水靈靈香噴噴,像只剛剛化成人形的小水妖。
餘至瑤領着她乘坐電梯下到一樓,走出了玉清池大門。秋日的涼風迎面吹來,揚起了鳳兒潮溼的長髮。她扭頭仰起臉去看餘至瑤,餘至瑤低下了頭,也在看她。
雙方對視片刻,鳳兒張開手臂抱住了他的大腿,撒嬌似的喚了一聲:“叔叔。”
餘至瑤沒有回答,單是彎腰把她扯開,拉着她的小手繼續向前走去。
餘至瑤把鳳兒送回醫院,這時,宋逸臣已經甦醒過來。
他只是被炎症折磨去了半條命,其實身體健壯,再無其它疾病。看護婦用溼毛巾擦出了他的本來面目,於是餘至瑤發現這父女二人原來是一個模子。鳳兒長得標緻,宋逸臣濃眉毛高鼻樑,也是精神。
一眼看到餘至瑤身邊煥然一新的鳳兒,宋逸臣掙扎着就要坐起來:“這位先生,多謝您的救命之恩……”他聲音雖低,然而氣息順暢:“我若死了,我這丫頭也活不長久。您是一次救了我們父女兩人的性命。”
餘至瑤看他一表人才,心中倒是生出幾分好感。鳳兒這幾天一直沒見父親清醒過,此刻便是歡天喜地的衝到牀前:“爸爸,腿還疼嗎?”
然後不等宋逸臣回答,她又側身去拉餘至瑤的手:“爸爸,這個叔叔是大好人!他給我吃好東西,還給我洗澡穿新衣服呢!”
宋逸臣聽了這話,連忙擡頭對着餘至瑤再次道謝。可是餘至瑤並不需要他的感恩——無心之舉而已,並不圖着得到報答。
“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他對宋逸臣說道:“你休息吧。”
病房內的消毒水味刺激了他的鼻子,讓他感覺有些窒息。他要離去,臨走時告訴鳳兒:“你好好照顧他,叔叔明天再來。”
“爸爸”二字很難出口,即便說起別人的父親,用的也依舊只是個“他”。
鳳兒站在門口,戀戀不捨的向他揮手。他沒回頭,說走就走了。
餘至瑤離開醫院,直接去了何公館。
在落地窗對面的長沙發上坐下來,他含着笑意說道:“小薄荷,我今天做了一件好事。”
何殿英正在家裡睡覺,這時很不耐煩的接待了他。聽了這話,他用力一搡餘至瑤的腦袋:“你看你這副德行,還能做出什麼好事來?”
餘至瑤知道他還在記恨自己掐死孩子——可是記恨的沒有道理,餘至瑤想,你懂什麼?
何殿英蓬着一腦袋短頭髮,身上披着薄棉睡袍。何公館溫暖,他可以光着兩條腿到處走,腿很直,也很白。撩起袍襟把手插到褲衩裡抓了兩把,他繼續大模大樣的罵人:“看了你就心煩,你給我滾!”
餘至瑤聽到這話,一挺身站起來,邁步便要向外走去。何殿英見他當了真,連忙伸手去扯他的胳膊:“哎?你真滾啊?”
餘至瑤停下腳步,低頭望向抓在黑色衣袖上的白手。忽然擡起右手伸過去,他在對方指間拈起一根捲曲短毛。一挑眉毛送到眼前,他好整以暇的對着短毛仔細觀看。
何殿英登時紅了臉,張口結舌的不知如何是好:“看、看個屁啊!”
餘至瑤扭過頭來,微微彎腰對他一笑:“又不是夏天,怎麼還掉毛?”
何殿英窘的無所適從,恨的擡腿要踢對方屁股,哪知一腳剛剛踢出,拖鞋先滴溜溜的飛出去了。
餘至瑤笑了起來,覺得金雞獨立的小薄荷真傻真可愛。轉身正式面對了何殿英,他像逗弄小孩子一樣先拍拍手,隨即張開雙臂說道:“小薄荷,來!”
何殿英面紅耳赤的縱身一撲,躥向了餘至瑤的懷中。而餘至瑤順勢向下托住他的大腿屁股,把他穩穩當當的“端”了起來。
何殿英雖然比他秀氣苗條,但畢竟是個成年男人。餘至瑤自知力量有限,所以連連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回了沙發。何殿英鬆開雙腿跨坐在他身上,兩條長腿齊根劃出晾在外面。餘至瑤順勢摸了一把,隨口說道:“皮膚挺好,真白。”
何殿英的羞澀一向是來得快去得更快。把堆在身前的睡袍袍襟向後一撩,他挑釁似的擡手挑起餘至瑤的下巴:“喜歡嗎?”
餘至瑤抓住他的手親了一下:“可惜,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何殿英的腦筋轉了一圈,領會了這句詩詞:“都給你送上門了,你還有什麼難消受的?”
餘至瑤一皺眉頭,歪着腦袋笑道:“你算哪一路美人?還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何殿英氣的笑了,恨不能咬他一口:“你他媽的——老子長的多俏皮啊!”
餘至瑤深以爲然的點頭:“是俏皮,太俏皮了,俏皮的直掉毛。”
何殿英對他恨的牙癢,然而心裡的確是歡喜。胸前忽然一暖,他低頭望去,就見餘至瑤彎腰把臉埋到了自己懷中,正在一口接一口的深深吸氣。
若有所感的摟住了對方的脖子,何殿英開口說道:“我們都親熱成這樣了,怎麼一提起正事,你就說‘不合適’呢?這有什麼不合適的?”
餘至瑤閉上眼睛,享受着何殿英的氣味:“你懂個屁!”
何殿英把他用力推開:“你懂,你給我講一講。”
餘至瑤擡頭看了他的眼睛,一張臉沉了下來:“我講什麼講!好好的兄弟,怎麼就非得談情說愛?去年你逼得我在這裡跳了樓,今年是不是打算讓我再跳一次?”
何殿英把眼一瞪:“什麼去年今年的,提那陳穀子爛芝麻都沒有用!我就問你一句——行,還是不行?”
餘至瑤向後一靠,直接答道:“不行!”
何殿英再無二話,向前抱住餘至瑤就是一頓胡親。而餘至瑤嚇了一跳,當即開始掙扎。
兩人在沙發上鬧作一團,手腳纏在一起不得分開;喘息和嗚咽混雜在一起,隨着呼吸時輕時重。動作激烈到了頂峰,雙方彷彿快要開始互毆,然而身體不分你我的貼在一起,無法分出兩邊陣地。
末了,戰爭被扼殺在了萌芽之中。餘至瑤雙手託抱了何殿英的後背,緩緩側身倒了下去。
何殿英被壓在了下方,身體陷在柔軟沙發裡,似乎是失去了優勢勝算。餘至瑤擡起頭來凝視了他的面孔,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迷亂。
擡起一隻手摸上他的頭頂,餘至瑤看到自己的手指穿過了對方濃密凌亂的黑髮。忽然主動低下頭去,他在何殿英的嘴脣上吮出一聲輕輕的“啵”。
何殿英沒有動,單是向上注視着他。
餘至瑤的氣息有一點亂,本意是要起身離開何殿英,然而身體緊挨着對方,卻又戀戀不捨。身不由己的歪過頭去,他結結實實的又親了何殿英一口。
從這一吻開始,動作突然就順利起來。何殿英留戀着他的嘴脣,可他親的短暫而熱烈,一口接着一口,有力而乾脆,只可接受不可挽留。親到最後猛然坐起了身,他發現自己已經有了反應。
何殿英還仰臥在沙發上,一條腿搭上靠背,另一條橫撂在餘至瑤的大腿上。睡袍前襟徹底大開了,褲衩前方緊繃繃的支起多高。
餘至瑤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轉身爲何殿英拉起睡袍繫好衣帶,遮住了他的鼓脹下身。何殿英彷彿有些失神,任他所爲,一動不動。
何殿英沉浸在情動的餘韻中,一時不能自拔。
餘至瑤方纔親的沉悶、笨拙、沒輕沒重,不過何殿英就喜歡他是個莽撞的樣子貨。餘至瑤實在是徒有其表,大概在風月場中還是個學童,所以是個人就能籠絡住他,唯獨自己不行,因爲他“下不了手”。
搭在沙發靠背上的赤腳晃來晃去,輕輕磕打了餘至瑤的後腦勺。何殿英滿足而又不足,但是總而言之,還算愜意。
餘至瑤在何公館坐下不走,一直捱到了晚飯時刻。
吃過晚飯之後,照理就該告辭。可是想到家中那幾個活物,他又覺得很是膩煩。何家廚房熬了又甜又爛的蓮子羹,他端着一碗慢慢的吃,吃完一碗,又要一碗。
何殿英在他面前踱來踱去,興致盎然:“晚上別走了,我們一起睡!”
餘至瑤垂下眼簾,面無表情的吹了吹碗中滾熱的蓮子羹:“不了,怕你非禮我。”
何殿英想要罵他,可是腦筋轉的太快,還未等他罵出口去,新的主意就又出來了:“那……出去逛逛?”
餘至瑤和何殿英“出去逛逛”,一逛就逛到了午夜。吃過夜宵之後,他帶着一點酒意回了家。
杜芳卿上午不慎把他氣走,雖然捱了個大嘴巴,然而心裡依舊惴惴,總覺得自己是得罪了二爺。點燈熬夜的把他等了回來,可餘至瑤醉醺醺的,並不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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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多說,很有眼色的走去樓上浴室,擰開熱水龍頭嘩嘩放水,同時把浴巾睡衣都預備出來。
“二爺,洗個澡再睡吧。”他很柔婉的呼喚。
餘至瑤冷淡的告訴他:“我困了,別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