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淪陷區

54、淪陷區

54、淪陷區

香川次郎讓何殿英去入新民會,可是何殿英懶得去:“大哥?怎麼着?你看我是那拿着大喇叭滿大街宣傳‘東亞共榮’的人嗎?有那時間我不如吃吃喝喝睡一覺,還能落個清閒舒服。”

香川次郎穿着一身筆挺軍裝,出門時忘了披上大氅,如今凍得瑟瑟發抖,便是打出一個痛心疾首的噴嚏:“唉呀,老弟,你真是什麼也不懂!”

何殿英一手插進褲兜裡,一手捏着香川次郎的衣袖,把他扯到暖氣管子前面站好:“大哥,老實對你講,那個新民會我沒看上。你要是有心的話,給我弄個有人有槍的差事。”

香川次郎眨巴眨巴眼睛,自言自語似的嘴裡重複:“有人有槍?”

隨即他擡手摸着下巴,仰望天花板再次嘀咕:“有人有槍……”

這一次會面,香川次郎並未對何殿英做出任何承諾。何殿英沒在乎,因爲本來也就是隨口一說。餘家人馬一擊即潰,他在收回地盤之餘,深切的感覺出天津衛的確是“變天了”。

彷彿一棵回春的老樹一樣,他剛一開枝散葉,便引來無數猢猻。迅速的伸展根鬚抓牢土地,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枝繁葉茂。而在新年前夕,他當上了官——日本憲兵隊特務隊長。

香川次郎果然是讓他“有人有槍”了。

何殿英在職務發表之後,對着香川次郎的肩膀狠拍一掌:“大哥,你夠意思!”

香川次郎險些被他拍塌了肩,強忍疼痛笑道:“老弟,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何殿英幾乎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一名特務,他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海河兩岸的大小碼頭上。不出兩個月的工夫,他把各處碼頭的腳行把頭們全部“清理”掉了。

過去看起來簡直不可能的事情,如今說辦就能辦到了。誰不聽話,誰就是反日分子,他就抓誰。所以這個新年,他是過得特別歡暢。

得意之餘,他頗想把餘至瑤也抓過來玩玩,可惜餘至瑤一旦出行便是森嚴壁壘,而且輕易不會離開英租界的範圍。

“玩玩”這兩個字輕柔的刺激着他的神經。身心漸漸一起**起來,他抄起電話話筒,要通了餘公館的號碼。

張兆祥接了電話,沒聽出他的聲音,一團和氣的問道:“先生,請問您貴姓大名?我們二爺去商會了,您要是有話,我可以幫您轉達。”

何殿英聽到這裡,不再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穿衣戴帽出了門,他坐上汽車,直奔天津商會。

在商會內的大會議室裡,餘至瑤坐在首席。一字一句的唸完手中稿子之後,他擡頭望向了前方稀稀落落的幾名理事:“井上大佐的話翻譯過來,就是這些。”

一名長鬚飄然的老者長嘆一聲:“沒有貨物,還不讓關門,就這麼幹耗着賠本?”

餘至瑤沒說話,欠身把手中稿子推向老者。而對面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先生苦笑一聲:“靜老,您的大工廠都被日本人‘軍管’過去了,現在還有心去想幾家小鋪子賠不賠本?”

餘至瑤這時開了口:“諸位,今年又到了商會換屆的時候,若是有誰願意參加競選,現在便可以報上名字。靜老素來德高望重——”他望着老者一點頭:“這次競選,就請靜老來主持吧。”

靜老登時一愣:“老朽……”

不等靜老說出話來,餘至瑤又補充了一句:“本人將不參加此次競選。”

然後他雙手按住桌沿,費力的站了起來:“散會。”

春寒料峭,餘至瑤在保鏢的簇擁下走向商會大門。身上薄薄的呢子衣裳立刻就被冷風吹透了,他彎腰鑽進汽車,同時不可抑制的打了個寒戰。

身邊車門一開,是宋逸臣坐了上來。扭頭望向餘至瑤,他開口問道:“二爺,是回家吧?”

餘至瑤把兩隻手插入大衣口袋,無言的一點頭。

在汽車發動的一瞬間,他透過車窗,又向商會門口望了一眼。商會如今已然成了傀儡機構,理事們紛紛抱病不出,只有他這個主席無處可逃。日本軍人逼他,中國商人怨他。井上大佐幾次三番的斥他辦事不利,而下面商號則是把他當成了爲虎作倀的大漢奸來罵。其實他自己的產業全在太平無事的英租界,他這又是爲誰辛苦爲誰忙?

理事們直到現在,還在明裡暗裡的攛掇他去向井上大佐“說說”,就好像他在井上大佐面前有着天大的面子。說成了,他是商會主席,應當應分;說不成,他這個無能的漢奸,一定是因爲他自己的生意沒受影響,所以纔不肯出力。

餘至瑤留戀的移開目光轉向前方。風風光光的當了三年主席,不料事到如今,卻要倉皇而走。汽車拐彎駛上平坦馬路,他閉了眼睛向後靠去,只覺心力交瘁。

正在似睡非睡之中,餘至瑤忽然聽到耳邊響起“叮”的一聲響,彷彿有石子砸上了車窗玻璃。睜開眼睛扭頭望去,他卻是吃驚的看到了何殿英。

何殿英也是坐在車內,兩輛汽車在馬路上並駕齊驅。從大開的車窗中伸出腦袋,他笑嘻嘻的揚起右手,惡狠狠的又做了個投擲動作。

一粒子彈再次擊到窗玻璃上,這引起了宋逸臣的注意。一眼看清了旁邊車上的何殿英,他探身越過餘至瑤打開車窗,擡手就是一槍。

一聲槍響過後,子彈從何殿英的汽車上方飛了過去。宋逸臣隨即面無表情的關上車窗,坐回原位。他知道何殿英現在今非昔比了,不能說殺就殺了,所以只是做出一個警告,讓對方知道這邊車裡有個不要命的。

餘至瑤也沒有再看何殿英,只對前方汽車伕說道:“加快速度。”

汽車伕一腳踩下油門,風馳電掣的衝向英租界。

何殿英沒有驅車跟上。因爲害怕宋逸臣。宋逸臣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他想盡快把這傢伙宰掉;但是怎麼宰呢?這倒成了問題。

這個問題一時半會得不出答案,所以可以暫且放下。只是沒能捉到餘至瑤“玩玩”,這讓何殿英感到十分沮喪失落;不知道餘至瑤的舌頭是否已經長好,下次見了面,非扒開他的嘴巴看看不可。

宋逸臣把餘至瑤一直送到公館門前,然後沒有進門,直接趕去瑤光飯店。

餘至瑤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進門之後卻是看到了鳳兒。

鳳兒紅着眼睛,鼻音濃重的告訴餘至瑤:“叔叔,我和她吵架了。”

餘至瑤沒聽明白,還以爲她是受了宋逸臣的打罵,結果仔細一問,才知道不是“他”,而是“她”。

“她”只比鳳兒大了兩三歲,所以鳳兒表面上從不叫媽,背地裡則是乾脆隨着父親,喊她小蓮。蹙着眉毛坐在餘至瑤身邊,她又委屈又憋氣的說道:“小蓮偷偷拿我的首飾戴,起初我說她,她還不承認;昨天被我正好被我看到,她惱羞成怒,反倒罵我是小氣鬼託生,還把我的鐲子摔掉了一顆鑽。”

說到這裡,她從衣兜裡掏出一隻金光璀璨的鐲子,鐲子很寬,上面用碎鑽嵌出圖案——如今每逢新年,餘至瑤都要給她添一樣貴重首飾。

餘至瑤不好干預宋家的家事。接過鐲子看了看,他對着鳳兒笑道:“沒事的,送到銀樓裡補好就是了。”

說完這話,他把張兆祥叫了過來,讓他拿着鐲子去辦此事。鳳兒嘟着嘴垂頭呆坐了片刻,忽然雙手抱住餘至瑤的一條手臂,然後歪着身子向他一靠。

餘至瑤扭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把半邊面頰都貼上了自己的肩頭,居高臨下的望過去,她正是眉眼秀氣,皮膚細白。

“這麼大的姑娘還要撒嬌?”他柔聲說道:“自己好好坐着去。”

鳳兒哼唧一聲,摟着他的手臂就不放開。叔叔身邊沒有女人,叔叔是屬於她的。

餘至瑤心裡很愛鳳兒,但是也覺得有些不大自在,因爲鳳兒真是長大了,頭髮皮膚都散發出了少女的氣息。

鳳兒在餘公館住了一晚,翌日是禮拜天,又從早到晚混過一天。天黑之後宋逸臣過來了,一聲呵斥把她攆進自己車裡。

等到向餘至瑤告辭過了,宋逸臣也坐上汽車,皺着眉頭怒視女兒:“你說你挺大個丫頭,又不是自己沒家,總往餘公館裡跑什麼啊?你又不是個小崽子了,你說你——要不要臉?”

鳳兒心懷鬼胎,一聽到“要不要臉”四個字,立時先紅了臉:“爸爸,是小蓮先欺負我的!”

宋逸臣嘆了口氣:“我只要一說你兩句,你就講小蓮欺負你——她怎麼總欺負你啊?”

鳳兒面紅耳赤的辯道:“她是裝的!你在家裡她就裝好人!”

宋家父女一路紛爭,及至到家之後,宋逸臣把小太太叫出來,開始斷案。

午夜時分,宋逸臣把女兒和太太各揍一頓,又喝了點酒,吃了一盤炒花生米,然後上牀睡覺去了。

一念54 淪陷區40 夜襲86 猶疑這個新年61 兩種境地孰輕孰重56 逃避40 夜襲苦盡甘來往事37 另闢蹊徑大年初一51 家事72 這個冬季49 大發善心58 山高海深50 競選成功相弒孰輕孰重勢力79 追尋大年初一81 千古傷心73 愛情如賊76 變天相弒45 蘇生76 變天80 無以復加58 山高海深47 初春80 無以復加86 猶疑他們兩個51 家事火燎針扎42 懲罰歸於塵土82 等待69 對戰43 春暖77 傾巢之下火燎針扎43 春暖64 反應45 蘇生苦盡甘來55 變化大獲全勝65 她們的愛異象蘇三51 家事63 紅顏83 瘋就瘋吧三方對立喜歡77 傾巢之下大獲全勝這個新年43 春暖相弒85 一生情46 鴛夢重溫84 他愛他60 偷來的時光44 他鄉故鄉70 一觸即發大年初一48 兩相系異象82 等待86 猶疑37 另闢蹊徑70 一觸即發36 震懾55 變化蘇三這個新年求人不如求己60 偷來的時光82 等待58 山高海深66 隱憂一雙人85 一生情37 另闢蹊徑44 他鄉故鄉80 無以復加三方對立異象36 震懾昨日今朝58 山高海深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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