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山高海深
58、山高海深
閒逛過整個下午之後,餘至瑤帶着啞巴回到飯店,直接乘坐電梯上了九樓餐廳。
兩人找到位置相對着坐下。餘至瑤拿起菜單上下瀏覽,專心致志的考慮晚餐內容。啞巴則是無所事事,直勾勾的望着斜前方發呆。
因爲兩人都是閒閒的各有事做,所以誰也沒有發現何殿英在餐廳門口一閃而過。
何殿英下樓走到餘至瑤所在的客房門前,脫力似的靠牆蹲了下去。飢腸轆轆的垂下腦袋,他無聲無息的大笑起來。
終於找到了,茫茫人海,大半個中國,他媽的終於找到了!
餘至瑤和啞巴舒舒服服的吃飽喝足了,然後起身走向電梯,想要回房休息。
電梯里人很多,走廊內卻幽靜。餘至瑤踩着厚實地毯,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前走。走着走着,旁邊的啞巴忽然拉住了他:“啊!”
餘至瑤莫名其妙的擡起頭來,看到前方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然而模模糊糊,看不清臉。下意識的眯起眼睛,他面無表情的收住了腳步。
而那身影向他越走越近,最終顯出了何殿英的眉目輪廓。
在他前方一米遠停了下來,何殿英像怕嚇着他似的,輕聲開口說道:“二爺,別怕,我不是來鬧事的。你總不回去,我來看看你。”
說完這話,他試探着向前又走了兩步。
餘至瑤無言的打量着他,就見他還穿着一身薄呢子西裝,膝蓋手肘全是皺褶,領帶結是歪着的,頭髮也是亂糟糟。面孔本就蒼白,如今瘦了,更顯憔悴。永遠精明活潑的小薄荷,如今變成了一隻病貓。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問。
何殿英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一步一步打聽着找過來的。”
餘至瑤沒再說話,拖着雙腿繼續向前走去。
何殿英厚着臉皮尾隨了餘至瑤,啞巴則是識相的自回房間去了。
餘至瑤剛剛邁步進房,就聽後方“喀”的一聲,正是何殿英鎖了房門。心中忽然緊張起來,他正要轉身說話,不料腰間一緊,已有手臂圍了上來。
身不由己的亂退幾步,他被何殿英推到了牆壁上。原來病貓全是假象,何殿英像只豹子一樣箍住了他。亟不可待的在他臉上胡親了幾口,何殿英激動的快要流下淚來:“二爺,你說走就走,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要死?”
然後他擡起右手撫上對方面頰。拇指用力抹過嘴脣,他喘着粗氣合身貼了上去:“二爺,聽話……”他探頭在餘至瑤的嘴脣上吮了一口:“讓我好好親親你。”
餘至瑤緊閉嘴脣,腦袋亂晃着想要躲閃。何殿英知道他是被自己咬怕了,可是不肯放鬆,追着趕着去親去吻。餘至瑤體力不支,慢慢的向下溜去,他順着力道摟住對方,也跟着一點一點彎下腰來。
最終,餘至瑤昏頭昏腦的坐在了地上。腦袋被何殿英牢牢的捧在手中,他是躲不開了。一顆心提到喉嚨口,他不知道何殿英這回會不會咬下自己一塊肉去。
然而何殿英的動作漸漸輕柔起來。溫涼的嘴脣蹭過他的額頭眉間,何殿英一邊吻他一邊嗅他,一隻手順着胸膛向下滑去,隔着一層襯衫對他百般撫摸。
餘至瑤在黯淡的暮色中閉上了眼睛,忽然感覺如果自己就這樣死了,也很好。
遲遲疑疑的擡起雙手,他彷彿是要抱住身前的何殿英。可是直到手掌觸上對方的後背,他才驟然下了決心。竭盡全力的猛然摟住對方,他幾乎是把何殿英勒進了自己懷中。
何殿英跪在地上,服服帖帖的任他擁抱。下巴搭上他的肩膀,何殿英低聲問他:“我們兩個在上海,多住幾天好不好?”
餘至瑤藏在暗中,幾乎是在享受此時此刻。多久沒有這樣抱過小薄荷了?很久很久了。
忽然響起一串清晰的嘰裡咕嚕,何殿英環住他的脖子,自己低低的又咕噥道:“餓死我了。”
餘至瑤給何殿英叫了一份炒飯。
西崽把炒飯送過來時,餘至瑤已經拉攏窗簾打開電燈。何殿英忽然知道了冷熱,把那一身春裝盡數脫去。穿着襯衫褲衩端起炒飯盤子,他見餘至瑤正是坐在牀邊,便走過去,面對面的跨坐到了對方的大腿上。
“不是恨我入骨嗎?”餘至瑤伸手託了他的屁股大腿:“怎麼還追過來了?”
何殿英一邊狼吞虎嚥的大嚼,一邊含糊答道:“我沒恨完,你不許走!”
餘至瑤拍了拍他的後腰:“酸。”
何殿英擡眼望向了他:“酸?”
餘至瑤笑了:“一身汗酸!”
何殿英問道:“嫌不嫌我?”
餘至瑤搖頭答道:“不嫌。”
何殿英騰出手來一掀襯衣:“那親一口!”
餘至瑤探頭過去,果然在他胸前吻了一下。
何殿英嘿嘿笑了起來,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往嘴裡填了滿滿一勺炒飯,他圓圓的鼓起了腮幫子,正是吃沒吃相。
而餘至瑤仰頭凝視着他,心想這算什麼?休戰?講和?還是因爲兩人身在異鄉,所以能夠暫且放下恩怨,來做一場狂歡?
何殿英也知道自己“酸”,所以吃飽喝足之後忙去洗了個澡。一身清爽的回到牀上,餘至瑤主動抱住了他。
他歡喜起來,開始動手動腳,結果被餘至瑤呵斥一聲:“不老實就滾出去!”
這讓他越發哈哈大笑,覺得餘至瑤的語氣很像一位老太爺。翻身把餘至瑤壓到下方,他把對方的面孔揉成鬼臉。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手勁很大,所以倒要看看餘至瑤作何反應。然而餘至瑤隨他胡鬧,毫不反抗。
於是他鬧着鬧着,也就感到了無趣。忽然在餘至瑤的臉上拍了一巴掌,他帶着傻氣笑道:“我起初還以爲你跑去了重慶,嚇死我了!”
說到這裡,他又一擰餘至瑤的耳朵:“要打,我們關上門在家裡打,你別一聲不吭的就走!”
餘至瑤笑了一下:“打不過,還不讓逃?”
“打不過,你不會認輸嗎?”
餘至瑤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答道:“我不認輸。”
何殿英默然片刻,開口又問:“你恨不恨我?”
餘至瑤看着他的眼睛:“不恨。”
“打了你,你不恨;那要是殺了你呢?”
餘至瑤平靜的答道:“我都死了,更不會恨。”
何殿英明白了——兩個人都有感情,情深似海;可惜他們不講感情。
隨它山高海深,不看重它,也是無用。
這時,餘至瑤換了話題問道:“小薄荷,我一絲風聲都沒有走露,你怎麼能夠打聽到我在上海?”
何殿英側臉枕上他的胸膛:“唉,那當然是……很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