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醫聽着白葉這遲疑的話卻是不惱也不急，反而笑着緩緩點頭道：“重情重義，這脾性也是學醫的好料子！”他說着示意一旁侍女把他的藥箱拿了過來，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手牌，道：“縱然不脫籍，你也是我何某人認下的關門弟子的人選了。這個手牌你拿着，是我府上的，也算是我門生的身份象徵。”
這就像是給了白葉一個護身符一般。
“至於拜師禮，等你脫籍之後在我府上擺，正好也讓你那些師兄們都趕回來，見見你這個小師妹。”何太醫見白葉接下了那個手牌還是很高興的，摸着鬍鬚不由笑得開心。
這時候楚容若似乎恰好醒來一般，勾着脣角道：“那本王倒是要恭喜何太醫了，我之前給你介紹這個學生如何？”
“很好很好！”何太醫笑得格外開心，“如此我倒是有些後悔一直端着架子了。”他感慨，“果然是英雄不問出處。”
白葉聽着這似乎只是感慨的話卻微微一愣，不由把目光落在了端王的身上。
難不成，端王之前在中秋宴上暗示薛如銀給她脫籍，之後又在她面前暗示，只是爲了讓她拜入何太醫的門下這般簡單？
可是，端王爲何對她這般好？
想起那被她所在小箱子裡的玉佩，白葉心中反而更是疑惑了。
只是何太醫畢竟在一旁，她也不好多問。
……
“這就是何太醫給你的門人手牌？”薛如銀好奇得接過去仔仔細細看了會兒，然後又放在鼻子前略微聞了下，“似乎有些藥味。”
“確實是拿藥薰過的，有提神醒腦的作用。”白葉笑着說，見薛如銀還好奇地翻看着那個手牌，就試探着開口：“何太醫畢竟是官居三品的太醫院院判了，我若真的拜他爲師的話……”
“什麼叫做若真的？既然他看好你要收徒，你就應當直接應下來纔是！”薛如銀立刻道，見白葉遲疑的模樣，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是不是怕沒有束脩的錢，你忘記了之前還有大舅母放在我這裡的五百兩銀子呢，足夠你用的。要是還不夠，我還有些私房錢，不行還有母親留給我的那些……”
“不是銀錢的問題。”白葉連忙阻止薛如銀繼續說下去，見她盯着自己，只好道：“何太醫畢竟是有品級在身的，他的徒弟又怎麼能夠是旁人家中的奴僕呢？”
薛如銀愣怔了下，半響沒有說話。
白葉心中竟然隱隱有些緊張起來，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只等着。
半響，薛如銀才幽幽道：“若是你脫了奴籍，是不是就不能陪在我身邊了？”
白葉一愣，半響才低聲道：“若真是如此，我要跟着何太醫學醫，自然是不能住在薛府了。”她有些明白薛如銀的意思了，心中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薛如銀伸手拉住她的手，示意她挨着自己坐下，然後才低聲道：“我會想你的。”
白
葉半響無語，不知道該如何說纔好。反而是薛如銀在最初的失落之後立刻下定了決心，起身拿了梳妝檯一個匣子，從裡面取出鑰匙然後翻箱倒櫃捧出一個盒子。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打開了鎖，然後取出裡面的東西，打開夾層。
白葉大約知道她要做什麼了，一時間心跳都不受控制的加快起來，彷彿心臟都要從心口跳出來一樣。
薛如銀回身，手中拿着一張薄薄的紙。
那一瞬間白葉幾乎以爲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她看着薛如銀把那張紙遞給了自己，然後低聲道：“這就是你的身契了。”
白葉伸手接了過去，低頭看着上面的內容。裡面寥寥數筆就把她這麼一個大活人賣給了林家爲婢，而就是這麼一張身契，讓人朝不保夕，總有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就會悄無聲息地死在深宅大院裡的危機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而又把身契還給了薛如銀。
“這東西還是先放在姑娘處吧。”她低聲道：“等我用上時再與姑娘說。”
薛如銀先是一愣，轉而臉上的不捨就不見了蹤影，焦急道：“你可別犯傻，縱然以後你不在薛府住了，我們總歸是可以來往的。跟着何太醫學醫未來定然前途無量的，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
“姑娘放心。”白葉握住了薛如銀的手，低聲道：“如今我拜師的日子尚且未定呢，依然是隔日去端王府給端王殿下治病，順便跟着何太醫學醫。因此，脫籍的時候尚且不急。”她說着擡頭笑了笑，“我還想多陪姑娘一段時日呢。”
順便，若是能夠把端王的意思摸清楚，就再好不過了。
薛如銀愣怔了片刻，繼而露出了歡喜的笑容，“真是如此嗎？那你能陪着我過這個新年嗎？”
白葉想了想，然後點頭道：“應該可以吧。”如今已經是九月下旬了，距離新年也不過三個多月，轉眼就過去了。想來何太醫也不會那麼趕，非要在這幾個月裡面讓她脫籍拜師纔是。
……
恰好薛如銀因爲鄭王府賞菊宴的事情隔天要去林府，就直接把白葉和祁紅一起帶了過去。
照舊是先給林家長輩請安，等着從林老夫人處退了出來，林雅涵就立刻拉着她去了自己的院子，道：“我聽人說，雲容郡主給你下了帖子？”
“我正是爲着這個事情來的。”薛如銀說，“不過也不獨獨給我下了帖子，那請帖上寫的是薛家姑娘，我二妹、三妹也當一同過去纔是。”
“這話就是粉飾太平，說給不懂行的人聽的了。”林雅涵性子爽利，這會兒當着薛如銀和白葉、祁紅的面沒有半分的遮攔，直接道：“薛家這一年來又沒有什麼變動，那兩姐妹也沒有聽說傳出什麼賢德又或者才名，雲容郡主今年突然多給了薛家一張請帖無疑是專門給你的了。”
這個猜測白葉也倒是也想過，只是卻沒有如同林雅涵這般說出來
。如今聽她說起賞菊宴的細節，倒是覺得還好走了這麼一趟，不然說不得到時候真會措手不及出醜呢。
表姐妹兩人正說着，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丫鬟低聲通報說是二姑娘和蘇姑娘一同過來了。
兩人進來，一行人見禮之後才又坐下。蘇倩蓉笑着道：“我正與二妹妹商量着賞菊宴那日穿什麼呢，就聽人說薛妹妹過來了。想着薛妹妹今年剛入京就拿了雲容郡主賞菊宴的請帖，倒是讓人羨慕呢。”
蘇倩蓉說着看向薛如銀，目光中卻是帶着一絲不解和試探的，至於羨慕，白葉倒是沒看出來。
“蘇姐姐客氣了，我聽大姐姐說你不一樣拿了帖子嗎？倒是特意跑來調笑我，太壞了。”薛如銀笑着道，不像是指責，反而像是小妹妹撒嬌一般。
蘇倩蓉笑着道：“那我可得多請薛妹妹吃些糖，不然到老夫人那邊告我一狀，我可是吃不消了。”
“原來在蘇姐姐眼中，我竟然是如此小心眼的人不成？”薛如銀笑着捏了個小點心塞嘴裡，“蘇姐姐別慌，我自己吃了糖，不告你狀的。”
林雅涵和林雅茹兩人就湊在一起笑，彷彿沒有察覺這兩女說笑之間的往來一般。
白葉站在一旁只冷眼看着，正想着用什麼辦法套蘇倩蓉的話呢，就見蘇倩蓉目光一轉笑着看向了她。
“白葉姑娘果然是名不虛傳呢。”她眯着一雙桃花眼，看着格外的嬌俏，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白葉心中一凜，“上次見面，白葉姑娘還自謙呢，如今看來倒是真人不露相呢。”
白葉還未曾來得及回話，一旁林雅茹就皺眉道：“不過是薛妹妹身邊的一個丫鬟罷了，竟然也值得你一口一個姑娘的叫？”
蘇倩蓉怕等的就是這麼一句話了，聞言笑眯眯地道：“怕是二妹妹還不知道吧，這位白葉姑娘雖然如今尚且跟在薛妹妹身邊，不過依着我看是跟不了多久了。”
“這話，怎麼說？”一旁林雅涵不由皺眉，目光落在了白葉身上片刻轉而看向蘇倩蓉，“你究竟是聽到了什麼消息，就別在這裡賣關子了，快快說來纔是真的！”
蘇倩蓉聞言就笑得更是含蓄了些，“既然大姐姐問了，我就直言吧。還希望薛妹妹不要怪我多嘴纔是。”她說着對着薛如銀點了下頭，不等對方開口就接着往下說下去，“說起來，其實還是要恭喜薛妹妹呢，身邊的人得了何太醫青眼，日後前途無量呢。”
白葉聽到這裡大約就明白了，而薛如銀微微一愣轉頭就看向了白葉。
這事兒昨夜白葉就與她說了個清楚明白，只是蘇倩蓉是怎麼知道的？
只是她這個動作卻是讓一旁的人都誤會的，以爲連着她這個當主子的竟然都不知情呢。
事關自己的嫡親表妹，林雅涵就直接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蘇妹妹你且說個清楚，別繞得我們雲裡霧裡的，聽你說了半響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