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趙麻秋之克金城也,縣令敦煌車濟不降,伏劍而死。秋又攻大夏,護軍樑式執太守宋晏,以城應秋,秋遣晏以書誘致宛戍都尉敦煌宋矩。矩曰:“爲人臣,功既不成,唯有死節耳!”先殺妻子而後自刎。秋曰:“皆義士也。”收而葬之。
--引言摘述
回當陽的路上,曾華向車胤請教成漢的歷史和人物,都要兩軍開打了,還不知道人家的底細。到時對壘的時候,人家自報名號叫陣,你還不知道對手是誰,還在那裡傻乎乎地打招呼:“你媽貴姓?”這樣會很沒面子的。
成漢國那點破事全在車胤肚子裡,張嘴就來。
“秦並天下,初設黔中郡,薄賦斂之,歲賦出錢四十。巴人呼賦爲賨,因謂之賨人。及漢高祖爲漢王,募賨人平定三秦。既而求還鄉里,高祖以其功,復同豐、沛,不供賦稅,更名其地爲巴郡。漢末,值天下大亂,有賨人自巴西之宕渠遷於漢中楊車阪,抄掠行旅,百姓患之,號爲楊車巴。魏武帝克漢中,其酋將五百餘家歸之,魏武帝拜爲將軍,遷於略陽,北土復號之爲巴氐。自此,巴氐之名見稱於天下。元康中(公元291-299),氐人齊萬年反,關西擾亂,頻歲大飢,百姓乃流移就谷,相約入漢川者數萬家。世爲氐酋的李特、庠、流兄弟被推爲流民首領。特隨流人入於蜀,至劍閣,箕踞太息,顧眄險阻曰:劉禪有如此之地而面縛於人,豈非庸才邪!。言語之間,已見英雄割據之心。”
車胤真是知識淵博,說起成漢的事情直接從其老祖宗開始說起,一點頓都沒有,什麼內幕黑底,全部一一道來,就好像在說他自家事情一樣。
“永康元年,詔徵益州刺史趙廞爲大長秋,以成都內史耿滕代廞。廞殘暴,遂謀叛,潛有劉氏割據之志,乃傾倉廩,振施流人,以收衆心。特之黨類皆巴西人,與廞同郡,故多率勇壯從之。廞厚遇之,以爲爪牙,故特等聚衆,專爲寇盜,蜀人患之。趙廞原本庸下小人,後見李氏兄弟雄武,恐難顧,轉而藉機除李庠,卻歸兵與李特。李特大忿,率部曲流民自綿竹攻入成都,大肆劫掠,並上表晉廷陳訴趙厱的不臣之心,後殺趙厱於途中。”
“惠帝以梁州刺史羅尚爲平西將軍、領護西夷校尉、益州刺史,督牙門將王敦、上庸都尉義歆、蜀郡太守徐儉、廣漢太守辛冉等帥七千餘人入蜀。特等聞尚來,甚懼,使其弟驤於道奉迎,並貢寶物。後有詔下秦、雍州,凡流人入漢川者,皆下所在召還。李特有兄李輔素留鄉里,聞詔後託言迎家,既至蜀,謂特曰:“中國方亂,不足復還,”特以爲然,乃有雄據巴、蜀之意。其遣閻彧見羅尚,求緩返流民還歸。閻彧入成都,見尚陰整兵馬,意圖征討。閻彧還,報與李特,於是整頓兵甲,大敗官軍,進據廣漢,於官軍對峙混戰數年。”
“太安元年,特自稱益州牧、都督樑、益二州諸軍事、大將軍、大都督,改年建初,赦其境內,聚兵圍成都。二年,惠帝遣荊州刺史宋岱、建平太守孫阜救尚。兩軍彙集,大敗特軍,斬特及李輔、李遠,皆焚屍,傳首洛陽。”
“特既死,蜀人多叛,流人大懼。流與兄子蕩、雄收遺衆,還赤祖。流保東營,蕩、雄保北營。流自稱大將軍、大都督、益州牧。不多日,蕩爲官軍剿殺。李流膽喪,欲降,諸兄弟子侄皆諫。流疾篤,謂諸將曰:“驍騎(他兒子)高明仁愛,識斷多奇,固足以濟大事,然前軍(李雄)英武,殆天所相,可共受事於前軍,以爲成都王。”遂死,時年五十六。諸將共立雄爲主,擁爲益州牧、大將軍。永興元年,佔成都,擊走羅尚。逐僭稱成都王,赦其境內,建元爲建興,除晉法,約法七章。”
“雄本性寬厚,簡刑約法,與民休息,在位三十年間,時海內大亂,而蜀獨無事。生前拒衆臣諫,立亡兄李蕩之子班爲太子。李班仁厚如雄,生性純孝。咸和八年,雄生瘍於頭,六日死,時年六十一。班嗣僞位,以李壽錄尚書事輔政,自居中執喪禮。咸和九年,班因夜哭,被雄子李越、期集兵殺於室內。”
“李班死後,李越雖年長,卻是庶出,便推兄弟李期爲帝。李期自以謀大事既果,輕諸舊臣,進而殘暴好殺,濫殺賢良,任用奸佞,兄弟子侄不順己者一概毒殺。時,鎮守梁州的李驤(李驤是李特之弟)之子漢王李壽惶恐之餘,爲求自保,乃率步騎一萬,自涪城秘取成都。期、越不虞其至,素不備設,壽遂取其城,屯兵至門。以清君側殺相國、建寧王越,尚書令、河南公景騫,尚書田褒、姚華,中常侍許涪,徵西將軍李遐及將軍李西等人。後矯令,廢期爲邛都縣公,幽之別宮。李期嘆曰:天下主乃當爲小縣公,不如死也!鹹康三年,自縊而死。”
“李壽篡位之後,遍殺李雄子孫,並去晉結趙。趙胡石季龍(石虎)遺書李壽,相約連橫寇南,約分天下。李壽接書大悅,大修船艦,嚴兵繕甲。後衆臣叩頭泣諫,壽乃止,軍民聞言高呼萬歲。後有臣李閎、王嘏從僞趙鄴城還使,盛稱季龍威強,宮觀美麗,鄴中殷實。又言季龍虐用刑法,以殺罰御下,並能控制邦域,李壽心中欣慕,從之。此後但凡人有小過,輒殺以立威。並徙旁郡戶三丁已上充實成都,興御府明堂,盡發州郡工匠充役,廣修宮室,引水入城,務求奢侈。又廣修太學,大起宴殿,百姓疲於賦役,怨聲載道,思亂者十室有九。”
“六年,李壽死,其子李勢繼位,現爲蜀地之主。始李特以惠帝太安元年起兵,至李勢已有六世,凡四十五年。”1說到這裡,車胤不由搖頭晃腦道:“差不多了,該亡了!”
這個車武子還真是刻薄呀!不過他講的東西真是不錯,回當陽的上百里路一下子就過去了,看來車胤就是不當官也餓不死,他可以改去說書。
桓溫在江陵調集兵馬,部署交接,曾華也在當陽交接部署。
他的三千長水軍肯定要全部帶走參加西征,不過教導營要留下。曾華在設置長水軍的時候玩了一手貓膩。雖然正式編制只有三千,但是曾華自有部曲五百,都是南歸路上磨難過的老兵,然後又設置教導營,從長水軍中選拔“有潛力、有資質”人才百餘人,重點培養指揮謀略,再分於各隊爲軍官。再設士官營,選拔孔武用力,服衆善戰者三百餘人,重點培養臨戰聚衆能力,再分於各什以爲士官。如此曾華屬下實有四千餘人。
不過長水軍採用淘汰制,三千軍士是正式編制,還有近五千名預備“民兵”。這些人和普通的屯丁不一樣。他們在農作之餘完全按照長水軍的標準方法和要求由曾華部曲進行訓練。
每月長水軍和預備民兵都分別進行選試,凡長水軍各什成績最後兩名共計六百人,留級到預備民兵中,而預備民兵中前六百名則補充進長水軍。
現在要西征了,長水軍只能帶標準配置三千人,其餘全部分到預備民兵中。這些人已經按照標準配置組隊,而且曾華厚着臉皮又從江陵討得兵甲三千具,加上以前以舊損更換名義積聚的兵甲,足夠武裝五千軍士了。所以只要願意,換個招牌馬上就又成一支正規軍了。
曾華決定留甘芮、張壽守屯田,只帶車胤、柳畋等人出征。
甘芮、張壽不答應了:“軍主爲何嫌棄我兩人。我等雖不才,然跟隨左右,掛蹬牽馬,披甲厲鋒,願爲前驅。”
“百山兄,長保兄,非我嫌棄你二人,而是另有內情。此次西征,雖是孤軍深入,表面上是九死一生。但是從天時和廟算上說,我軍已經勝了五成了,所以此次西征有險必勝。而且此次西征,都督桓大人必將率精兵強將全力以赴,我等以爲前鋒,只需搶得伐蜀首功,那麼這趟我們就算沒有白去。既然如此我們何必把所有的力量都用於西征呢?我們必須現在就要着手西征之後的局勢。”
說到這裡,衆人先是詫異萬分,但是慢慢都明白過來了,各自的雙目中都閃爍着精光,大家都是聰明人,都明白曾華說的意思了。此次西征,桓溫是爲了立威朝野,那我們怎麼就不可以搭個順風船,要是搶了一個首功,朝廷封賞自然少不了。
“我們相聚與此,都是抱負大志。但是我們的路還很長,不能爲了西征就拋棄一切。這六萬屯民是我們的根本,我們依附於其,一旦有失,有如大鵬折翅,長鯨離水。沒有他們我們就什麼都不是了,這個道理你們懂嗎?”
曾華盯着大家富有內容的眼睛,正色說道。
他現在說的話都只能對這些已經成爲心腹的人說。“而今表面上荊襄風平浪靜,實際卻暗流洶涌。暫且不說北邊駐武當而一直對我們垂涎的梁州刺史司馬勳,就拿東邊來說,如果我們三人盡數西征,朝廷爲了滲入荊襄,遣人以代管名義盡取這六萬屯民,那時該如何是好?就是我們直取了成都,卻失了根基,跟喪家之犬有何分別?”
“如此說來,守護屯民比西征還要重要。百山兄、長保兄,我們相遇於危難之際,共赴過國難,而且你們一直爲我左膀右臂。所以非你二人的大才名聲而不能督撫屯民。”
旁邊的車胤也接口道:“百山、長保,你二人跟軍主情勝手足,並一同名動天下,爲朝野器重,在屯中威望更是僅次軍主。只有你二人督撫屯民,不但六萬屯民可以安寧無恙,就是別有用心之人恐怕也要忌諱七分,無從插手。軍主如此做,其實就是把命根交由你二人打理,這份情義你們還不明白嗎?”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甘芮、張壽也不好推辭了,當即站起身來,滿臉漲紅,齊聲說道:“我等愚昧,不解軍主苦心。但敘平兄放心,但有我二人在,誓死也要護住這六萬屯民。”
曾華看到思想工作做通了,當即拜甘芮爲典農中郎將長史,張壽爲內史,代行督撫屯民之職。說實話,這六萬屯民是自己最大的資本,交給別人自己還真的不放心。
交接完畢,曾華又低聲對甘、張二人說道:“你二人先以非常時機,協防北胡之名由預備民兵組建一軍,配置兵甲,移駐粉水新城(治今湖北房縣)一線,藉口防止魏興、上庸諸郡(這些地方前些年東晉已經丟給趙國和成漢)有北敵來犯。你們先秘密派人在屯民中造謠......再如此這般,組織和鼓動屯民在秋收後向西北移動。”
事情交待完了,曾華迅速率車胤、柳畋等人領長水軍西進,先進夷陵(今湖北宜昌),準備在那裡上船,逆水而上,直去巴西郡。
永和二年十一月,辛未,安西將軍、持節、都督荊司雍益樑寧六州諸軍事,領護南蠻校尉、荊州刺史桓溫拜護長水校尉曾華爲前鋒,領前護軍,率三千長水軍先行,以爲前軍;自領都督府兵三千並益州刺史周撫的三千巴東郡兵以爲中軍,自領護中軍,拜江夏相袁喬爲後護軍,率南蠻校尉府兵三千以爲後軍。南郡太守譙王司馬無忌、參軍毛穆之、龔護、孫盛、周楚皆隨在中軍。拜表輒行,未等上表回覆就誓師西征了。
三千整隊待發的長水軍站立在曾華的面前,個個精神抖擻,躍躍欲試。曾華策馬從各隊前緩緩走過,目光一一掃過,沒有丟下一個軍士。最後,曾華來到了正中高臺前,擡頭看去,只見臺前的旗杆上迎風飄揚着一面旗幟。這是一面依照曾華的意思趕製出來的軍旗,八尺長,六尺寬,上半部爲藍色,表示天,下半部爲黃,表示地,中間是一顆各邊長一尺的紅色五角星。
曾華擡頭凝神看着這面註定要飄揚在世界歷史上的軍旗,站在那裡許久,目光遂遠,彷彿從那塊飛動的旗幟中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最後他神色堅毅地策馬轉過身來,噌地一聲拔出長刀,指着蒼天,對着長水軍士大聲喊道。
“士兵們,我能感受到你們的緊張,我也能感受到你們的熱血!從今天開始,用你們的鮮血和勝利告訴世界,你們不再是弱者,你們不再任人宰割,你們有着無比的勇氣,也有着無比的血性,無論是多麼兇殘的野獸和敵人,在你們的鋼刀和怒吼面前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失敗!”
聽到這裡,三千軍士齊聲高呼:“必勝!必勝!必勝!”聲音從三千個已經沸騰的胸膛迸出,如同颶風一般,一浪接着一浪,衝擊着天地間的一切!
待軍士們安靜下來,曾華繼續喊道:“士兵們,握緊你們的鋼刀,緊跟着軍旗,勝利就在前面。士兵們,你們的威名將和這面旗幟一起傳遍天下,你們的事蹟將和這面旗幟一樣永垂青史。而今天你們要做的就是走出這第一步!前進!無敵軍團!”
注:1.這段文字是作者從各類史書中選載下來,再經過修改,半文半白,只求簡潔明白,就當是曾鄫給大家補習一下即將被滅掉的成漢國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