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只闔眸躺着,依稀聽見杜二老爺和杜老爺在說話,捂着肚子扭頭又在牀邊的痰盂裡頭又吐了幾口。杜老爺上前見了那帶着紫黑的顏色,只坐在杜若牀邊訓斥道:“大郎你不要亂想,老太太也只是隨口一說,你千萬把心思放輕鬆了,這事兒我和你娘還能做的了主。”
杜若擰着眉頭道:“算了,父親和母親從未對老太太做過不孝之事,不能爲了孩兒就擔上了不孝的罪名,是孩兒對不住你們,這事兒就讓孩兒一個人來辦,若是不孝,也只是孩兒一個人不孝。”
“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叫你一個人來辦?你怎麼辦?想學人家戲本里頭唱的,帶着七巧遠走高飛?你這樣做有沒有想過七巧,她一個正正經經的姑娘家,爲了你就要背上淫&奔的罪名嗎?”杜老爺被杜若的一番話氣的吹鬍子瞪眼的,只負手訓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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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外面的丫鬟進來問道:“太太在外頭問,大少爺好些了嗎?”
杜老爺深呼一口氣道:“你去回太太,就說不打緊,我和二老爺還在診治呢。”
這時候杜二老爺已經拿了天王續命丹,喂杜若服下了一顆,杜若只臉色蒼白的平躺在牀上,神色帶着幾分茫然。杜二老爺上前,拍了拍杜老爺的肩膀道:“大哥不要太着急了,我看着這事兒如果真的不能明說,改明兒上一趟恭王府,偷偷的請了老王妃進宮,去請太后娘娘旨意,這辦法倒是穩妥的很,總比直接跟老太太說,萬一把老太太的身子也氣出個好歹來,可就是不孝了。”
杜若聽杜二老爺這麼說,身子在牀上掙了掙,杜二老爺上前,按着他的肩膀道:“大郎,你好好養病,這事兒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杜若側頭,眼梢竟已是落下了淚來,杜二老爺只憤憤道:“這次是你二嬸挑事兒,我回去饒不了她。”
杜老爺聽杜二老爺這麼說,忙嘆息道:“算了,弟妹是不知者無罪,再說她也是真心爲了大郎好的。”
裡頭兩個大男人正商量着,外面杜老太太才從院子裡進門,便拉長了嗓音問道:“是誰把那個沖喜方巧兒給放出去的?”
杜太太哪裡知道杜老太太進來的第一句話竟是問的這個,倒是讓她也頓時覺得無言以對了起來,只愣了半天才開口道:“是媳婦的意思,方巧兒家的鄰居家來贖她,我看着她年紀也到了,就做主放了出去。”
“糊塗,她是普通丫鬟嗎?她是給大郎沖喜的,那丫鬟的八字我是送去測過的,和大郎的契合着呢,不然我能隨隨便便放個人在大郎屋裡?”杜老太太只搖了搖頭,想了想道:“她家在哪兒?你趕緊打發了讓人把她接回來,就算現在沒收房,以後等大郎成親了,也是要收房的,有這樣一個人在大郎身邊,益補的!”
這會兒杜太太更是愣的說不出話來了,臉上神色也尷尬。二太太難得見杜太太這樣吃癟的樣子,心裡別提有舒坦,但是城裡人絕不想鄉下人,喜歡直截了當的落井下石,於是她便笑着上前道:“老太太您這就錯怪大太太了,那不是前一陣子沐姨娘的事兒,讓老太太生氣了,把府上好幾個莊子裡來的鄉下丫頭都給攆回去了嗎?大太太知道這方巧兒也是鄉下來的,生怕哪天讓老太太撞見了不高興,所以纔打發了的。若是老太太不在意,媳婦這就去請人把她給接回來。”
“接接接,現在就接,能旺大郎八字的,便是個鄉下丫頭,我也忍了。”杜老太太說着,竟真的指使起二太太去接人去了。
杜若方纔是被氣的胃疼,這會兒子杜太太又被氣的肝疼,只捶着心口,說不出個話來。這時候杜老爺正好從杜若房裡出來,杜太太這一腔的委屈沒出發泄,只低下頭顫着身子擦了擦眼淚,又強顏歡笑的上前問道:“大郎怎麼樣了?”
“吃過了藥,已經躺下了。”杜老爺摟着杜太太的肩膀安撫了一番,他方纔從房裡出來,也聽見了她們的談話,便轉身對杜老太太道:“老太太,人家閨女已經放回去多少天了?指不定配了人都不知道呢,如今大郎才病了,又派人去接,倒是怎麼說好呢?反倒落了人的口實,只說我們杜家是把她閨女當救命菩薩的,沒用了就給丟回去,這會兒有用了,又請回去。”
杜老爺說着,只嘆了口氣道:“依我看,這要是尋常人家,也倒是無所謂的,可是我們杜家畢竟是開藥鋪醫館的,也這樣迷信,只怕百姓們只當我們的藥不靈,以後誰來找我們看病呢?”
杜老太太纔想開口,卻發現杜老爺說的實在有道理,想了想道:“我這不也是病急亂投醫嗎?聽你這麼說倒確實是這個道理,杜家畢竟是醫藥世家,這種事情做一次也就夠了,做幾次倒是讓人笑話,大郎的身子怎麼樣了?”
“比上次好一些,應該沒什麼大礙,這會兒子已經不吐了,老二正在爲他施針。”杜老爺見終於把杜老太太給勸服了起來,總算鬆了一口氣,見家裡的姑娘和哥兒們都在這裡等着,只開口道:“今兒中秋,本是一家團圓的事情,如今弄成這樣,都是你們大哥哥的不是,你們以後可記着了,要好好鍛鍊身子,多吃飯。”
姑娘和哥兒們只都虛心領受,笑着道:“大老爺教訓的是。”
杜老太太見了這一圈孩子們,又見趙氏也坐在那裡,便擡手道:“蘅哥兒媳婦,你帶着弟弟妹妹們繼續吃去吧,這纔剛開席呢,我進去看看你們大哥哥,一會兒就回去。”
趙氏只點頭應了,領着一羣孩子們繼續回了福壽堂。
過了片刻,杜二老爺才從房間裡頭出來,額頭上還帶着點點的汗珠,見幾個家長都圍着呢,便開口道:“血止住了,這會兒也不吐了,要進食卻是不能,讓廚房備着些米湯,等大郎醒了稍微喝一點吧。”
杜老太太只心疼道:“這好端端的,怎麼就一下子病的這麼厲害了呢?平日裡吃的喝的,哪一樣不是盡心盡力的。”
杜二老爺自然不能那氣傷胃這一說來跟杜老太太解釋,便也只能如實道:“今兒中午太醫院幾個年輕的小太醫們聚了聚,也不知有沒有喝酒,等我明天回去問問便知道了。”
杜老太太聽了道:“若是真的帶着大朗吃酒去了,你罰他們的俸祿,一羣不省事的公子哥兒。”
杜二老爺點頭應了,只上前扶着杜老太太道:“老太太也快回去吧,今兒月亮圓着,吃完了兒子陪您賞月。”
“我現在哪裡有什麼心思賞月,真是被嚇的魂還沒回來呢。”
杜二老爺笑着道:“那趕緊的,回去吃一顆強心丸,壓壓驚。”
杜老太太被杜二老爺勸着走了,杜二太太也跟着後頭一起去了。杜老太太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杜老爺和杜太太道:“你們兩個進去看看大郎,一會兒也過來吧,今兒還過節呢。”
杜太太這會兒子心裡還難受着,只勉強陪笑點了點頭,目送他們離去。這人才一走,杜太太就撐不住了,只埋在杜老爺的懷中抽噎道:“這可怎麼是好啊,誰知老太太的心思是這樣的,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同王妃說好的那樣,等王爺回來就上門提親便罷了。”
杜老爺也是眉宇緊蹙,只搖頭道:“原先從沒提起過,便是禮成了,老太太不樂意,也只能生個悶氣,頂多罵我們幾句不孝。如今她心思都說的這麼明擺,我們再這麼做,那倒像是頂着她老人家一樣,存心要跟她對着幹了。”
“可不是,我本就是怕這個,所以才各方瞞的結結實實的,誰知道這個二太太,怎麼就鬧出這一招來,倒是讓我們無計可施了起來!”杜太太說着,便轉身往房裡頭去道:“大郎這會兒怎麼樣?原先是說好了今晚要和七巧去看燈會的,這回也去不成了。”
杜太太從外面進去,見這會子正有兩個丫鬟守着,便交代道:“你們好生服侍着大少爺,要是他醒了,要吃什麼,要喝什麼,就立刻命廚房去做,外頭的小丫鬟們也都候着呢,只今晚你們上心些,可千萬別自己睡過去了。”
兩個丫鬟都提起了精神道:“太太放心,我們定然一刻也不歇的盯着大少爺。”
杜太太走上前,伸手撫摸了一把杜若緊皺的眉峰,手指在他蒼白的臉頰上緩緩劃過,嘆息道:“傻孩子,怎麼就氣成了這樣。”
杜老爺看着病中的兒子,想起年少時因爲見了杜太太一眼,所以回家茶飯不思的那些醜事,頓時覺得這兒子還真是像極了自己。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孝子和慈父之間,卻也有要打架的一天。
卻說春生把東西都送到了劉七巧家去,還死皮賴臉的混了一頓晚飯。因爲如今纔是中秋時節,所以天黑的比較遲,東邊的月亮倒是已經升了起來,只跟大玉盤一樣掛在了雲間。難得杜若不在,春生又在,所以劉七巧雖然萬般不喜歡做家務,今兒還是大義凜然的把收拾廚房的事情給包了下來。索性有錢喜兒的幫助,她也不算太吃力,兩人坐在廚房裡頭,邊洗碗邊聊天。
“喜兒,你覺得春生哥哥怎麼樣呢?”劉七巧見春生最近表現良好,所以打算幫春生一把,給他在自己小姨子面前刷一下存在感。
“春生哥哥人很好啊,經常給我和八順買好吃的。”
劉七巧一聽樂了,原來春生確實是做過功課的,還有點心思啊!居然能知道把小姨子馬屁拍好這樣有技巧性的關鍵點。劉七巧旁敲側擊的問道:“喜兒,七巧姐姐就要嫁給杜大夫了,你姐姐也要跟着去,你說她是不是就乾脆嫁給春生哥哥算了?”
錢喜兒一邊洗碗一邊小聲對劉七巧道:“七巧姐姐,我姐只能嫁給春生哥哥了。”
這下子劉七巧倒是弄不明白了,只疑惑問道:“爲什麼呢?你姐就不能嫁給比春生哥哥更好的人嗎?”
錢喜兒很憂鬱的搖了搖頭道:“不行,八順說,女孩子只能給自己的男人做鞋,我姐都給春生哥哥做了鞋,怎麼還能嫁給別人呢?”
劉七巧撲哧笑了一聲,只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揉了揉錢喜兒的腦袋瓜道:“八順只唬你只給他一個人做鞋吧?你別聽他的,他就只知道欺負你,在王府裡面他就可憐了,誰也不敢欺負,整天乖的跟什麼似的。”
錢喜兒聽劉七巧這說,一張小臉也頓時紅了起來,只低頭道:“我纔開始學納鞋底,八順說,要我在他腿好之前做一雙鞋出來,他的腿一能走路,就要穿我的新鞋子去上學。”
劉七巧捏捏錢喜兒總算胖鼓鼓一點的臉頰道:“好好納,回頭在鞋底給他放一根大針,讓他繼續翹着腳上學去,誰讓他欺負你的。”
錢喜兒一臉窘迫的看着劉七巧,心道世上居然有這麼狠心的姐姐啊,以後還是我的大姑,七巧姐姐你可正壞呀。
春生和錢喜兒並排坐在前院梧桐樹下的大石頭上,兩人各自低着頭,你蹭蹭我,我蹭蹭你,你擠我一下,我再擠你一下。就這樣又蹭又擠了小半個時辰,春生才怯生生的從懷裡拿了那寶藍色的錦盒出來,遞給錢大妞道:“大妞,裡頭那些都是少爺讓送給七巧她們的,這個是我私下裡就送給你的。”春生說着,把錦盒往錢大妞的衣裙上一放,低着頭不好意思的撇開身子。
錢大妞這會兒也是心跳加速,看着錦盒的架勢,倒是價值不菲的樣子,別弄出什麼個定情信物來,她可消受不起了。
“這個我不能要,太貴重了。”錢大妞光看了個盒子,就沒了打開的信心了。
“別啊,貴重啥呀?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玩意兒。”春生說着便急了,臉漲得通紅道:“少爺說了,這送人的東西,不能隨便包帕子就完事兒,這盒子是他賞我的,你好歹打開看看呢?”
錢大妞見春生急了,又說的這麼真真切切的,想了想便伸手將那錦盒的扣子給打開了。眼前正是月光盈盈的時候,那金色的纏絲花紋在月光下都灼灼閃亮。錢大妞從小便沒看見過多少這樣的玩意兒,李氏也是個勤儉的性子,便是有也不長拿出來帶,所以這東西她還真沒見過幾次。
“這這這,還說不貴重呢,這麼好看,花了不少銀子吧?”錢大妞頓時就心疼起了銀子來。錢大妞知道春生家是杜家家養的奴才,靠着家主生活,家裡定然是不富裕的。
“沒花多少銀子,這些金子都是逢年過節老太太太太還有大少爺賞的,我這不沒敢讓我娘知道,偷偷存着了,正巧打出這麼一個小玩意兒來,你快試試看呢?”春生說着,把手鐲給取了出來,往錢大妞的手腕上帶了上去。錢大妞一雙手腕是做慣了家務的,沒有劉七巧那麼細巧,看着渾圓白皙,倒是襯得這鐲子越發好看了起來。
錢大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想了想從懷裡也拿出幾雙襪子,遞給春生道:“前幾日給七巧繡嫁妝,正巧多了這麼幾塊布頭,我尋思着也沒什麼用,就給你縫了幾雙襪子。”
春生心裡大樂,今兒剛送走了一雙襪子,這會兒子就又來了幾雙,正是樂的何不攏嘴呀。
兩人又在樹底下膩了半天,看着月亮就要上中天了,春生這才起身道:“我回府接少爺出來,一會兒帶着你和七巧一起出去看花燈去。”
錢大妞羞羞答答的送他出門,又囑咐他一定要路上小心些。春生笑哈哈的道:“放心吧,一會兒就見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今天是見不成了。春生纔回到府上,就聽自己老爹說了杜若發病的事情。他平常是杜若的跟班小廝,沒有杜若的允許也是不能進百草院去的。這會兒子只能在院門口乾着急,好容易見了院裡的小丫鬟,只陪笑着問道:“好姐姐,好好的少爺怎麼就病了呢?如今怎麼樣了?”
那小丫鬟也只搖着頭道:“我們也不清楚,說是在福壽堂吃團圓飯的時候,也不知怎麼就犯病了,聽二老爺說,是中午的時候跟着太醫院裡的太醫吃酒去了,纔會這樣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這會兒子人已經睡下了,老爺說倒是比上次發病的時候輕一些,茯苓和連翹兩位姐姐都在裡面看着呢,王媽媽也進來了,正守在大少爺牀邊上哭呢。”
春生這會兒也滿腦子的問好,他家少爺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跟前跟後每次都小心伺候着,還真沒聽說他有哪裡不舒服,怎麼就說犯病就犯病了,而且看着來勢洶洶的樣子,竟是病得不輕了,這叫什麼事兒啊!
春生想了想,覺得錢大妞她們還在家等着,倒是不能讓她們就等了,只能辭了小丫鬟,趕着車又往劉七巧家跑了一趟,只怕杜若生病的事情給說了一通。
劉七巧前幾日才見到的杜若,看着他臉色比先前好很多,雖然身上還不見長肉,可力氣也沒小啊?怎麼這才幾天沒見,就……病了呢?難不成是因爲杜若跟着她回了一次牛家莊,長途跋涉的,又勞累到了哪兒?
“春生,你快回去好好看着你家少爺,讓他先好好養病吧,這些都別記掛這了。”劉七巧雖然這麼說,可心裡頭卻還是七上八下的。聽春生方纔說的那些話,杜若這次鐵定又是胃出血了,這好端端的,怎麼就那麼不小心呢?
“我聽小丫鬟說,二老爺說是少爺中午跟人喝了兩杯酒……”春生還沒說完,劉七巧就氣呼呼道:“他居然還敢喝酒,他當自己的身子是銅牆鐵壁嗎?竟然喝酒去……”後面的話,劉七巧已經嘟囔的別人聽不見了,說什麼:說的好聽,還說只喝跟我的交杯酒,男人都是這樣一張臭嘴,看我下次還信你!
春生見劉七巧急了起來,急忙勸慰道:“七巧你別急,這次沒上次嚴重,估摸着過幾日也就好了,你彆着急,明兒我再來給你傳信。”
李氏見劉七巧憋的眼眶都紅了,只上前安撫道:“人還沒個頭疼腦熱的,你也別太擔心,杜家畢竟是醫藥世家,杜大夫一定會沒事的。乖,別哭了。”李氏說着,拿帕子給劉七巧擦了擦眼淚。
劉七巧只抽噎了一兩聲,扭頭道:“誰哭了?他要是愛喝酒,就算是喝死了,我也絕不掉一滴眼淚,還白糟蹋了呢!”
李氏見女兒這樣,便是笑着道:“你瞧你這氣話說的,他婚書都留下了,要是他死了,你不得守寡去,別口沒遮攔的,讓人家春生聽見了也不好。”
春生見劉七巧這回是真生氣了,只笑着道:“這話一定爲七巧姑娘帶到,我們家少爺就聽你的,你這麼說他可是不敢再喝酒了。”
春生說着只往外頭回去,錢大妞連忙追了出來道:“管好你的嘴,別什麼都亂說,倒是讓少東家先養好身子了,到時候自己來跟七巧說的正經。”
春生點着頭道:“我知道,我就是納悶,我這就今天一天沒跟在少爺跟前,怎麼就出了這事兒呢,回頭我得仔細打聽打聽,少爺中午到底有沒有出去喝酒去。”
“算你上心,快回去吧,時候也不早了,今兒你可守着點少東家。”
“房裡一大窩子人呢,哪裡用上我,我就在二門外守着吧。”春生說着,也嘆了口氣上了駕了馬車離去了。
屋裡頭劉七巧方纔還忍着點,這會兒見春生正走了,只趴在茶几上哭了起來。不過劉七巧哭了一會兒就停了下來,想想自己這也三十的人了,怎麼越發是越活越回去了,跟姑娘家一樣矯情了起來。於是便擦了擦眼淚,笑着對大妞道:“大妞,他不帶我們去看燈會,我們自己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