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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午後,杜若果真比往日回來的早一些,只先回了百草院看劉七巧,見劉七巧在房裡睡着呢,便沒去打擾,只在牀邊上稍微坐了一會兒。

劉七巧翻身醒來,見杜若回來了,忙就起身問道:“你問過二叔,王府大少奶奶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嗎?”

杜若見劉七巧心急,只忙開口道:“你彆着急,當心起急了頭暈。”杜若只將劉七巧扶了起來,小聲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大少奶奶原本就是有些不足之症的,在這方面是比不上一般女子,這一胎原本二叔也沒看好,一直都留心保胎,說起來王府的人也是有心理準備的。”

劉七巧聽杜若這麼說,也稍微放了點心下來,又問:“那當時議親的時候,就沒問過這一點嗎?”

“問是自然問過的,但是誠國公那邊常請的太醫是陳太醫,二叔對這位大少奶奶的身子也不熟悉,當時恭王府問的就是陳太醫,不過這事情既然是太后娘娘賜婚,其實問不問也沒多少意思,再加上那時候恭王府一心想要給世子爺娶親,所以也許是疏忽了,那也有可能。”

劉七巧聽杜若這麼一說,才意識到婚前體檢的重要性,只擰眉道:“這也只能算是意外了,畢竟誰能預料到大少奶奶的身子這麼弱。”

杜若只繼續道:“不過她雖然身子弱,但之前也算是險中求穩,一直都算安逸,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孩子忽然就沒了,可惜二叔查了她平常的吃用,也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倒是前天她回了一次誠國公府,回來就流產了,這一點很是讓人可疑。”

劉七巧這會兒還處在孕傻階段,聽杜若這麼說,雖說有些可疑,但是他們的手再長也不可能伸到誠國公府去,也只能嘆了一口氣道:“算了,我們還是不想這些了,等我出了月子,回王府好好安慰王妃。”

杜若只連連點頭,不過想起周珅那一張臉來,只急忙道:“你什麼時候想回王府,跟我說一聲,我陪你一起去。”

劉七巧只笑道:“怎麼,不怕世子爺再灌你酒了?”

杜若臉一紅,一本正經道:“爲了夫人,就算喝死了,那也值得。”

劉七巧只靠到杜若的胸口,嬌嗔的錘了他幾下道:“傻子,別跟小夾子氣的人一般見識了。”

又過了兩日,便到了端午,劉七巧平常最愛吃李氏包的糉子,李氏一早就帶着錢喜兒過來給劉七巧送糉子,順帶又看看她。

李氏見劉七巧保養得當,只笑着道:“終究是年輕恢復的快,瞧着你精氣神好的很呢。”

這時候趙奶孃抱着韜過來讓劉七巧餵奶,劉七巧如今也習慣了給韜哥兒打牙祭,只熟門熟路的抱了過來,摟着孩子一邊餵奶一邊和李氏說話。

李氏便問道:“如今奶可多一些了?”

對於這一點劉七巧也很汗顏,不過她本來就沒打算走奶牛路線,所以平常並沒有爲了給哥兒喝奶而故意差多少湯水,所以奶水也僅夠韜哥兒飽食一頓的。

“娘,我這兩個奶孃呢,你着急啥呢,餓不到你的小外孫。對了,九妹可好?他小侄兒搶了她的奶孃,她哭了沒有?”

“哭什麼呢,前兩天剛會走路,在院子裡跌了一個跟頭,倒是哭了一大場,額頭上還多了一個包呢。”李氏說着,只笑道:“如今白天都是喜兒帶着九妹,我都不操心什麼。喜兒真是一個不錯的孩子,白天帶九妹,晚上還陪着八順練字,八順練到什麼時候,她就在一旁陪到什麼時候,我瞧着這兩小無猜的,心裡頭高興,也算對得起你錢嬸子了。”

劉七巧只笑道:“我這兒也正有事跟你商量,我打算等我出了月子,房裡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把紫蘇和春生的婚事給辦一辦。”紫蘇今年十七歲,說起來丫鬟這個年紀倒是不着急的,可春生是和杜若同年的,都二十三了,好容易有了個喊上的媳婦,還一直只能看着,想想也怪可憐的。

李氏聽劉七巧這麼說,只笑道:“這事情你張羅就是了,不過有一點我提一下,到時候花轎得從我們劉家出去,紫蘇是沒有賣身契的丫鬟,她得體體面面的嫁人。”

“娘你放心,這個自然,我不會虧待紫蘇的。”

母女倆又閒話了一番,才說到王府的事情上頭。李氏自從搬出了王府,去王府走動的也少了,倒是這回王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劉老三非讓她進去勸勸王妃,李氏這才進去了一趟。

“王妃這幾天身子倒是好了一些了,就是心裡頭難免還是有些傷心,好好的一個男胎沒有了,說起來世子爺也真是命硬。”李氏只嘆息道。

劉七巧也是服了李氏這種主觀判斷性了,要說命硬,能有錢喜兒命硬嗎?她一出生先死了爹,後又死了娘,妥妥一個災星啊。不過這話還真不能對李氏說,李氏目前是沒想到這一點,要是劉七巧這一提點,李氏鑽入了這個圈子,只怕還真的這麼認爲了。

“娘,你就別操心了,世子爺命再硬,也就是死了兩兒子而已,以後老王妃再賞幾個姨娘侍妾給他,兒子刷刷的就來了。”

“那可說不準了。”李氏見劉七巧這麼說,只小聲湊過去道:“我聽說世子爺說了,不納妾了,除了房裡原來的兩個通房,他不想要別人了。這還是我去那天,老太太房裡的人跟我說的,不像是假的。”

“不納妾了?”劉七巧只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我也不信,這不就說給你當笑話聽一聽,要是世子妃能生孩子出來,不納妾那也說的過去,可如今若是不納妾,豈不是要讓老祖宗急死了。”

不過周珅的脾氣,從來都沒有人能摸得清,劉七巧對他也是摸不透的,只開口道:“他要是真有這心思不納妾,光房裡兩個通房,孩子也是能生出來的,這又不是七老八十的,我到不擔心他,我只是擔心王妃心裡難受而已。”

李氏只嘆息道:“等你好了,回去瞧瞧王妃吧,她最近有清減了不少,勞心勞力的,爲兒女操不完的心。”劉七巧只點頭應了。

李氏從百草院出去,又到了福壽堂和如意居跟杜老太太和杜太太都打了招呼,這纔回了劉家。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又按例去福壽堂給杜老太太請安。趙氏也將韜哥兒滿月酒的請帖呈給杜老太太看了。

杜老太太只看了一眼,便開口道:“這人請的有些少了吧?怎麼才幾戶人家?”

趙氏正要解釋,那邊杜若已經開口道:“是我和七巧商量好的,下個月初六就是大妹妹出閣的日子,這一個月內辦兩件大事,只怕家裡的下人們忙不過來,所以我們就想着滿月酒先從簡,等百歲宴的時候再補上也是一樣的。”

杜老太太見杜若親自這麼說,也表示理解,年輕時候她也當家理事,知道辦大事時候的忙亂,如今趙氏已經算是個能幹的了,才能擔得起這些事情來,於是就開口道:“那就依你們的意思吧。”杜老太太把請帖遞給了趙氏,只開口道:“人少一些沒關係,但是酒宴還是要像樣一點的,這纔不失禮。”

趙氏忙不迭就應了道:“孫媳也是這麼想的。”

衆人又閒聊了片刻,也扯出了恭王府的事情來。杜老太太雖然對恭王府少奶奶小產這件事情也覺得很可惜,可她只要一想起來周珅那時候灌杜若的那碗酒,就恨恨道:“看吧,不做積德的事情,就報應到了孩子身上了。”

杜若只笑着道:“老太太,這事兒都過去那麼久了,您老人家怎麼還記得呢!”

杜老太太只擰眉道:“對我大孫兒不好的事情,我能記得一輩子呢,不過話又說回來,如今那少奶奶是個什麼情況?”

杜二老爺只開口道:“情況不是太好,身子很弱,如今只能調理,我瞧着很難有什麼起色,這話我也已經對王妃說了,能熬幾年,就要看造化了。”

杜老太太只點了點頭,又道:“那年在樑府,誠國公家的老太君還說要把這五姑娘許配給大郎,我當時就回絕了,這樣的姑娘就應該在家裡自己養着,少拿出來禍害人。”

杜若見杜老太太說話直接,也微微有些汗顏,只開口道:“其實再受孕之前,少奶奶的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次只是出了點意外而已。”

杜老太太想了想,又高興道:“如今想想,還是七巧好,雖然是個村裡姑娘,好歹身子骨好,沒有病病歪歪,我前兒去看她,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我以前是老眼光,總覺得七巧出身不好,如今想一想,真是不應該了。”

杜若聽見杜老太太這麼說,只笑着道:“是是,老太太現在想通也不晚,如今家裡頭誰不知道老太太疼七巧。”

杜老太太只挑眉笑了笑道:“如今我哪個都不疼,我就疼我這些個曾孫、曾孫女,你們都靠邊去吧,等三個丫頭都出閣了,我就天天跟小的玩。”

三位姑娘聽杜老太太這麼說,只都撒嬌說不肯嫁,杜芊只上前拉住杜老太太的袖子道:“老太太您偏心,我們不嫁了,就天天陪着老太太。”

杜老太太捏了捏杜芊的臉頰,笑道:“你那兩個姐姐嫁不嫁倒是不打緊,你若是不肯嫁,那我可是一百個願意的,你這開心果,就多留在我身邊陪我幾年吧。”

杜芊一聽,頓時傻眼了,只愣了半刻,杜老太太只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腦袋道:“瞧你這小樣,還真是女大不中留了。”衆人見狀,都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