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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杜茵,劉七巧回到書房,見杜若還真有心有意的抱着杜文韜哄着,雖然從杜文韜的表情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很享受,但好歹只是嚴肅,並沒有到掉金豆豆的地步。劉七巧上前,還沒有打算要接過來抱,那小傢伙已經迫不及待的伸出雙手要抱抱了。

劉七巧只接過了孩子,往椅子上坐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道:“如今我也學會了搗糨糊了。”

杜若一時不太明白劉七巧的意思,便又多問了幾句,劉七巧只把今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給說了。杜若聽完,也只有些無奈道:“二嬸子的性子是有些執拗,可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終究還是錯了,你就這麼打算瞞着了?”

劉七巧擡眸瞥了杜若一眼,笑道:“想說你去說,我可不去,你整日在外頭忙,怎知這家裡其實也是刀光劍影的,如今老太太正提議要分家,我們大房不管從哪一方面都是站理的,你再去把這事情一說,老太太一生氣,二房那邊就更不好說話了,就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這一次也算了吧。再說明天就是大妹妹的出閣之日,真的鬧開了,難不成明兒大家都冷着臉送大妹妹出閣嗎?”

“你說的也是,倒是我考慮不周了。”杜若只擰眉想了想,開口道:“女人之前的事情有時候也真夠複雜的。”

劉七巧見杜若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只笑着道:“杜太醫經常在閨閣中行走,難道這些事情也不知道嗎?”

不過這一點劉七巧倒是預料錯了,杜若平常只管看病,從來不打聽八卦,所以他還真的不怎麼知道這些,只擰眉道:“我就是一個看病的大夫,誰還去關心人家的家事。”

劉七巧只笑着道:“其實不用你觀察,你多半心裡也清楚,但凡那種家庭和美的人家,就連家裡人生病的次數也少,但凡那種家宅不安的人家,纔是三天兩頭要往家裡請大夫的。”

杜若聽劉七巧這麼說,果真還真是這個道理,只笑着道:“我以前倒是沒察覺,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

劉七巧心道:在這樣的大宅院裡頭要是過的不舒心,少不得會有抑鬱、胸悶、月經失調的症狀,不看大夫怎麼行呢!

兩人視線相觸,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劉七巧低下頭,纔看見杜文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得流起了口水,急忙就忍住了笑,把孩子抱出去送給了奶孃。

趙夫人知道趙氏小產了,下午天氣漸涼的時候也過來了,聽杜二老爺說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也稍微放下一點心來。撐着丫鬟們出去用晚膳的光景,母女兩個在房裡頭說話,趙氏面色不好,神情也有些呆滯,顯然身子還沒恢復過來。

“好端端的,怎麼就小產了呢?”

“怪我,自己有了身孕也沒在意,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二郎這陣子一直在家裡頭呆着呢。”趙氏靠在寶藍色大引枕上,略微閉着眼睛,繼續道:“這一陣子也確實有些累了,正好可以休息休息了。”

“你好容易當上了這個家,現在倒下去,豈不是又讓大房那邊的人接過去了?”趙夫人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我私下裡想一想,其實當這個家也沒意思,反正最近老太太想着要分家,這家裡頭有些什麼東西,這幾個月我也摸透了,除了生意上的事情我沒沾手之外,其他的地方,若是有分配不均的,我也能看出來,倒不如早些分家了,跟大房分開了,也是好事。”

趙夫人也跟着擰眉一起想,又回神道:“依我看現在分家倒也不是一個好時候,二房還有兩位姑娘沒出閣呢,現在分家,到時候嫁妝可就全攤在二房的身上了,老太太怎麼就這麼精明呢?”

趙氏起先沒想到,被趙夫人這麼一提點,立時也就想了起來,只開口道:“兩位姑娘的嫁妝,一人是三千兩銀子,這樣一樣要是分家了,那二房就要多出六千兩銀子的開銷了。”其實六千兩銀子對杜家算不上什麼大錢,可趙家以前並不富裕,所以趙氏對錢看得也自然更重一些。

趙夫人繼續道:“前幾天我不是讓你在二郎跟前吹枕頭風嗎?我看你不如就算了,這事情拖得再長一點,對你們二房有好處,我那天回家好好想了想,你想想看,大房人丁簡單,你們二房就不同了,光是你公爹的姨娘就有四個,還有兩個庶出的兄弟,二郎房裡也還有兩個妾呢,單這些,每個月的開銷比起大房來,也不知多了多少,這要是一分家,二郎的生意再沒個氣色,只怕過不了幾年,你們二房就要坐吃山空了。”

趙氏以前是在公中拿銀子養的全家人,如今被趙夫人這麼一說,二房可不就是這個狀態。除去這些主子不說,就連奴才,也是大房的好幾倍人,這些銀子每個月都從她手心裡過,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算出是多少銀子來。

趙氏的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只擡頭道:“那按照孃的意思,這還不能分家了?”

“分,怎麼不能分呢,只是得讓二郎把腳跟再站穩一些,最好走的時候能有本事把寶善堂的生意給帶出來,那樣就不愁你們坐吃山空了。”趙夫人說着,只嘆了一口氣道:“白手起家是困難事情,實在不行,到時候把寶善堂的幾家店各自分一分,那也是個產業。”

“可是杜家是有家訓的,寶善堂只能留給長房長子。”

“你傻啊,家訓還不是人說的,只要老太太肯鬆口,還有什麼事情辦不成,我你聽我的,暫時先不要提分家的事情,等二郎自己想清楚了,再去跟他說,你這一大家子的人要養呢,總不能靠着你公公那幾兩銀子的俸祿吧?”

趙氏這會兒已然忘了身上的痛苦,只一個勁兒的點頭,心想薑還是老的辣,原本只以爲分家是件好事,如今想一想,這要真就這樣分家了,二房的日子可就真難過了。

在如意居用過晚膳,杜老爺也問過了趙氏的身子,這纔對杜若和劉七巧道:“你們兩個先彆着急回百草院去,我有事情要商量,跟我一起去外書房。”

劉七巧也算是這外書房的常客了,見杜老爺也喊了她過去,自是應了。杜太太只讓丫鬟在前頭打着燈籠,引着三人過去,在路上正好遇見了杜二老爺和杜蘅兩人。

杜二老爺明顯臉上並不是太高興,杜蘅也是一臉的失落,杜老爺見了,只安慰道:“蘅哥兒,這幾日你就不用去店裡了,好好在家照顧你媳婦吧。”

杜蘅只擺手道:“家裡那麼多丫鬟婆子,哪裡用得着我照顧,大伯你放心吧,店裡頭的事情耽誤不了。”

衆人進了書房,丫鬟硃砂沏了好茶送了上來,杜蘅喝了一口茶,心情也舒坦了些,只開口道:“還是大伯這裡的茶喝的爽口,我爹就愛那些濃茶,喝不慣。”

杜二老爺聽杜蘅這麼說,只氣氛道:“你什麼都是大伯的好,你大哥就個你不一樣。”

杜若只笑着道:“我倒是喜歡喝濃茶的,只不過腸胃不好,如今也不能喝了。”

杜老爺也跟着笑了起來,又道:“明兒是茵姐兒出閣的日子,家裡頭客人多,明天我們爺們自然是在外頭待客的,七巧你就在裡頭待客,你娘和二嬸張羅要忙的事情,只怕也沒有閒工夫招呼客人。”

劉七巧只笑着道:“老爺你就放心吧,別的不說,這件事情我還是能做好的。”

杜老爺只想了想,繼續道:“還有一件事情,也要讓你去做一下。”

劉七巧聽杜老爺這麼說,只疑惑道:“老爺有事就說吧,不必賣關子了。”

“安濟堂開業也有十來天了,各處的生意雖說算不上多紅火,到底還是不錯的。正如我們預料的,果然老百姓都喜歡到這樣的藥鋪裡頭去買藥。不過據二郎觀察,還有相當一部分老百姓,還是會去原來他們常去的藥鋪。”

劉七巧只認真聽杜老爺分析,擰眉想了想道:“老爺,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問題就出在看病的大夫身上,老百姓們一般請不起鋪子裡的大夫,大多數請的都是遊醫和郎中,那些人介紹哪家店鋪,百姓也就去哪家店鋪多一些,其實我倒是覺得,可以也爲安濟堂招幾個坐堂的大夫,提倡免費看病,只要老百姓買店裡的藥材,那我們的大夫就不收診金。”

“不收診金,哪個大夫願意?”杜蘅只不解道。

“銀子由店鋪給,少不了大夫的,老百姓選便宜藥材不過就是爲了省些銀子,若是連診金都可以省下來,想必他們一定會選擇到安濟堂抓藥的。”

杜二老爺聽了也覺得有道理,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那會不會影響寶善堂的生意,有免費看病的地方,誰還花錢看病呢?”

劉七巧只笑着道:“二叔,若你不是一個窮人,你是願意花錢住好的客棧呢,還是住個不花錢的破廟呢?”

“這個……這個……”杜二老爺一時也說不出來了。

“二叔放心,寶善堂的客人絕對不會去安濟堂抓藥,因爲寶善堂的客人們丟不起這個人,便是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家奴,出入安濟堂這樣的藥鋪,若是被人撞見了,也是不好意思的。”

杜二老爺正似懂非懂,杜蘅一拍桌子,笑着道:“嫂子說的有道理,以後寶善堂就專門做富人人生,安濟堂就做窮人生意,雖然富人錢好賺,但是窮人比富人卻多的多,所以沒準安濟堂的生意並不會比寶善堂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