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白完全沒有任何準備了,就被他這麼抄了起來,頓時有點窘:“我自己可以的!”
當年老仙說她不是練武的命,就一定要練習好逃生的功夫,因此,不遺餘力地訓練她的輕功,所以她的輕功比他還出彩些,她也沒有那麼嬌弱,要他抱着才能跑。
“不是要隔絕你的氣息麼?”百里初輕笑了一聲,隨後接過雙白拋過來的披風一展,徑自將秋葉白包裹了起來。
“呃……就這樣能隔絕麼?”她倒是不反對被裹成了蟲兒寶寶,但是還是有些疑惑,如果裹成這樣就能隔絕她的氣息,也有點兒小看苗疆的蠱了。
果然,她一低頭就看見所有的龍衛,不管是傷還是未曾受傷全部都撲向了房子這邊,竟疊着人牆向房頂上爬。
看着那一張張毫無表情,眼珠腥紅的詭異臉孔,她覺得簡直是觸目驚心,只想起聽到的那些關於行屍走肉的傳說。
百里初沒有答話,只是閉上了眼,面孔漸漸變得越來越蒼白,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抱着她的懷抱似乎一下子溫度就低了不少。
她頓時一驚:“阿初?”
他這是怎麼了?
但是雙白立刻朝她搖手示意,讓她不要打擾百里初。
片刻之後,百里初忽然睜開眸子,他的眼眸裡已經是一片詭異的漆黑,如兩片陰森無底的深淵,半點白都看不見,讓她一驚。
她愈發擔憂,想要伸手去觸碰他的臉:“你沒事吧?”
平日裡只有他動情的時候,眼睛纔會變成這樣。
百里初伸手握住她的手,薄脣輕掀:“無事。”
與此同時,秋葉白忽然聞見一陣靡麗而濃烈的香氣如霧氣一般從他身上飄散開來。
那香氣濃烈得幾乎讓她有一種看見實質性煙霧的錯覺,將她一下子籠罩在了裡面。
她一怔然,梭然明白了什麼:“屍香!”
“嗯,如果龍衛已經成了活屍,就一定會受影響。”他薄脣輕彎。
此時,敲一陣涼爽的夜風迎面吹來,將那一團濃稠的香氣向院子裡吹去,瞬間秋葉白立刻低頭看去。
底下那些吸入香氣的龍衛們先是渾身一僵,彷彿在掙扎一般,但隨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不少人不再動作。
她看着這詭異的景象,只覺得眼界大開,但心中更鬆了一口氣。
“阿初,如果是這樣,能不能用屍香控制他們……。”
但是她才說話,便聽見空氣裡莫名地響起詭異的嗡嗡震動聲,龍衛們的面孔瞬間出現扭曲,不少人瞬間痛苦地抱着身體滾在了地上,還有人眼角、鼻孔、脣角都流淌出了血絲。
“不好,是蠱蟲在響應母蠱的召喚,試圖反抗,宿主只怕會沒命。”她一看那情形,神色一沉。
“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她看向百里初。
百里初聞言,微微頷首一把將她裹在已經沾染了濃烈屍香的披風裡,足尖一點,向遠處掠去。
鶴衛們也立刻跟着自家主子迅速地撤離。
在百里初離開之後,那些香氣也慢慢地被吹散,龍衛們的神色又漸漸平靜下來,失去了目標的他們,只依舊呆呆愣楞地猩紅着眼或站、或者躺在原地。
……
百里初抱着秋葉白躍出院子之後,他們便能看清楚整個都督府的情形,整個院落連着府外都有被控制着的龍衛活屍一般繼續涌向都督府的院落,而大部分龍衛一軍清醒過來的龍衛們都是一臉茫然地看着自己同袍,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些警覺的早已去尋長官了,但龍衛二軍的校官們早也沒了神智,秋葉白甚至看見幾名龍衛一軍的士兵正一臉焦急地擡着傷口又裂開了的墨林回房間,同時大吼大叫地喊醫官。
她估計是墨林受了控制,不知怎麼從牀上爬了下來,而他身邊的侍衛也受了控制,自然無法阻止他這種自殘似的行爲。
秋葉白遠遠地看着上半身都是血的墨林被擡進了房間,眼底閃過森然冷意,默默地捏緊了拳頭,閉上了眼。
墨林是讓她第一個感受到龍衛的善意的人,第一個站在她面前的人,而且也算有過同生共死經歷的朋友。
似能感覺到懷裡人兒的憤怒,百里初聲音幽涼地道:“會有人爲此付出代價的。”
她沉默了一會,把臉兒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輕聲道:“阿吶很喜歡小池,非常喜歡。”
曾經的故友已經變成現在這般窮兇極惡,非要置她於死地的模樣,她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忍讓和剋制,只是對方似並不需要。
“那又如何,阿澤喜歡你,你不喜歡他,他就自己滾了。”百里初淡定地道。
秋葉白聞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聲,這醋罈子真是……好像不在說他自個兒似的。
讓百里初這麼一說,她原本陰鬱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也學着他那一本正經地樣子地道:“嗯,如果我中意的是阿澤,難不成你殺了他麼?”
百里初頓了頓,微笑:“不,本宮會在你們每一個愉快的時刻,不定時地出現,比如牀笫之上。”
秋葉白想想起那場景,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且阿初這陰鶩又任性的性子,確實能幹出這種事兒來,而且他第一次就這麼幹過。
他低頭看着一臉無語的秋葉白,涼薄一笑:“小白的臉上還是比較合適這種有精神的表情,不適合太沉重的。”
秋葉白很想感動一下他的‘體貼’,但是……
她沉默而來兩秒鐘,道:“我臉上比較合適一臉不小心吃了屎的表情麼?”
百里初忍不住大笑出聲。
驚得跟在他身後不停提氣飛奔的鶴衛們差點從半空摔下去。
殿下從來沒有這般放肆而恣意地笑過。
…………
粵東東州的夜裡一片混亂的時候,其他州府倒是還算平靜。
一間小客棧裡,老闆娘端着個油燈領着一個行腳伕模樣的年輕進了房間,她打了個哈欠:“這就是我們的客房了,今日太晚了,沒有小二有空打掃,客官將就着住罷。”
那年輕人對着她點點頭,客氣地道:“好,多謝,已經夠了,我歇一晚上明兒就要啓程。”
那老闆娘看了他一眼,瞭然地道:“看你口音是北方人,你是你們東家打發去南疆買漆的罷,南疆的膠漆在北地賣得好,但是這時候南征大軍和南疆苗人就要有大戰了,你還是回北方去吧,要錢也得要命呢!”
見老闆娘如此善心,那年輕人點頭含笑:“多謝,我知道。”
老闆娘沒有多說,又打了個哈欠,轉身離開順便帶上門。
那年輕人確定四處都關好了,方纔走到鏡子面前,擡手鬆了自己頭上的斗笠,滿頭青絲便披散了下來,她再取了之前老闆娘就送來的水擦洗起臉來,不一會臉上的灰黃塵土都擦掉之後,露出一張溫婉沉靜的面容來。
不是禮嬤嬤又是誰?
或者說靜萍。
她靜靜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露出一絲苦笑來,她要去哪裡呢,天下之大,已經沒有她的家了。
、她當年投靠四少就是爲了替她打理綠竹樓,得了個管事的地位。
但是如今綠竹樓已經沒有了,自然也沒有禮嬤嬤了。
她只是她,靜萍。
以前覺得宮裡不是家,惦記家中母親,所以時時刻刻念着一定要爬上管事姑姑的位置,提早拿到一個出宮的名額,回家。
皇后雖然不得寵,但畢竟是皇后,她在宮裡以溫婉沉靜、進退得宜出名,早早侍奉在皇后身邊,甚至拒絕了當年皇后讓自己替她去侍寢,破殼擢升她爲靜嬪的意思。
可是,她如願以償出宮和母親團聚,卻不過短短數日家破人亡,是四少給了她一個安身之地,綠竹樓收容了她,人人都道那是下三濫的地兒。
可她知道,不是的,綠竹樓庇護了多少原本該被髮配邊疆或者被砍頭的總角少年,那些少年稚弱,多數走不到邊疆就已經死在路上。
她們從不強迫任何人,只將規矩說得清楚明白,要麼選擇死,要麼進了綠竹樓就只是爲了活着,衣食無憂。
自尊這種東西,除非等到皇帝大赦天下的時候,才能贖回。
她以爲既然選擇了進入綠竹樓,便是選擇了契約,安分守己,各安天命。
她以爲綠竹樓就是她以後的家了,可是她不知道那些平日裡最溫順的人,她以爲是同僚的人,卻潛藏着那麼多的和野心,又一次將她的家毀了。
不是不恨的!
靜萍靜靜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清靜的眸子裡閃過厲色,但隨後她又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如果她真的有四少那樣的殺伐果決,她就該殺了天書纔對。
而不是隻將天書敲暈了之後拖上牀用枷鎖銬起來,還給他醒來威脅自己的機會。
想起天書躺在牀上醒來後,閉着受傷的發紅眼,不惱不怒地聽着她翻箱倒櫃地扒拉值錢的東西打包的樣子,她心裡就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她準備離開前,他方纔淡淡地開口:“禮姑姑,你若留下,我既往不咎,你也儘可以走,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視你爲師爲友,你要麼就殺了我,否則若是再見……。”
他頓了頓,沒有說話,只是脣角彎起那一抹涼薄森然的笑意,讓她看得不寒而慄。
他說的那句話讓她不是沒有動過殺心的,早年她跟着皇后的時候,也幫着皇后處理過一些不聽話的妃子,但是……
她看着天書,依舊記得他被帶進綠竹樓時候的樣子,力持鎮定淡然優雅的少年,他是一羣官宦子弟裡最年長的一個,也是第一個給她行教習禮的人,他掩不住手腕顫抖得連給她敬茶行禮都做不來,卻恭恭敬敬地給她跪了下去,道了聲:“姑姑。”
她親自扶起了他,也覺得這個少能忍,一定能成器,所以傾囊相授。
她的眼光很好,他是成器了,甚至協助她打理綠竹樓,去安撫那諧鬧的少年,可惜走到最後,這個成器的少年心底永遠有屬於貴族的驕傲。
甚至爲此可以背叛他心中傾慕的四少。
但是,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辦法像處置尋常嬪妃那樣對他下手。
靜萍苦笑了起來。
隨後,她又發了會呆,想着自己何去何從,偷走了所有天書身上值錢的東西,他又被那麼鎖着,應該不會太快追上來。
就算追上來的話,他也會以爲她會往北走,因爲一來八皇子的人很快就要到達粵東,很快粵東就會全省戒嚴,二來她一個弱女子不會攙和到前線戰爭去。
但是他應該不會想到她就是要往前線走。
她琢磨着還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處,她不知道八皇子爲什麼讓天書抓她去見他,但是不管如何,她都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秋葉白。
她逃了七八日了,繞了遠路從珠海府去接近東州府,明兒就能進入東州府了,說不得下午就能到達都督府。
心中再次堅定了目的地之後,靜萍便起身吹了燈,睡了下去。
只是她並不知道在她睡下去沒有多久,小客棧的門又再次被敲響。
老闆娘煩躁地爬起來,點了油燈,一邊開門一邊打着哈欠抱怨:“來了,來了,今兒真是見鬼了,大晚上的老有人投宿。”
打開門之後,她看着面前站着的白衣翩躚,珠玉一般的年輕公子,不禁一怔:“公子,你……?”
一名僕人立刻越過那白衣公子,上前道:“這是我家公子,我們錯過了大路,所以希望借您這裡投宿一晚。”
老闆娘是個寡婦,難得見到這般出衆的公子,立刻點頭如搗蒜:“有的,有的,待我去打掃一番。”
說着便將他們引進了客棧。
“小心,小心,這裡是上樓的臺階。”老闆娘殷勤地囑咐。
幾名僕人則提着分別提着行李,或者攙扶着那公子上樓梯。
老闆娘打開一間房間的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們這裡客棧小,上房只得兩間,已經有了客人居住,這是我的房間,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這怎麼好意思呢?”白衣公子看着她微微一笑。
老闆娘趕緊搖頭:“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客人的需求才第一的,我這就打掃去。”
說罷,她趕緊端茶倒水,麻溜地將自己的房間打掃好,又換了鋪蓋,才道:“公子請。”
那公子進房的時候,給了她一錠銀子:“多謝老闆娘,是了,方纔聽你說最近夜裡投宿的人很多麼?”
那老闆娘遲疑了一會才道:“不,也就是今日而已,有個販膠漆的小哥早你一些時候住了進來。”
那公子領着僕人進了房間,對她笑了笑:“晚安,還要勞煩你給我的人安排兩間房。”
那老闆娘立刻擺擺手:“那是自然!”
看着房門吱呀一聲關上,老闆娘還盯着房門發愣了好一會,才搖搖頭,一邊下樓一邊一臉惋惜地道:“生的那般好看的公子,可惜卻是個瞎子啊!”
……
第二日一早,靜萍便起了身,她推開窗子,看了看日頭,便自言自語地道:“還是趁着日頭還早,趕緊趕過去纔是正事兒。”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心裡總有點惴惴不安的。
這種奇怪的直接從她在宮裡的時候就救了她很多次。
這種不安讓她決定現在馬上就走,她轉身簡單將包袱收拾好,才盤好髮髻,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
靜萍一驚,隨後警惕地看向大門,這個時辰正門會有人敲門。
她猶豫了一番,索性提起包袱就準備翻出窗口,從窗外走。
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老闆娘悶悶的聲音:“小哥,我來送早點了。”
靜萍一愣,她遲疑了一會,還是壓低了嗓音道:“什麼早點,我沒有點早點。”
那老闆娘又道:“每個住客,我們都送早點的,包含在了房錢裡,一份三文錢,你若不要,我也就給你擱在門外了。”
靜萍聞言,只得道:“你等等,我這就來開門。”
這叫什麼包含在房錢裡,分明是強買強賣,但是自己也只能接受,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她也沒處說理去,何況她也沒有用早點,還是吃一點再走。
她走過去把門打開,果然看見老闆娘站在門口,手裡也確實端着早點。
但是打開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因爲老闆娘的臉色非常古怪!
她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就要將門甩上,但是卻已經來不及。
一隻大手直接按住了門,兩名家丁模樣的男子將老闆娘往旁邊一推:“好了,沒有你的事兒了,去下面領賞錢。”
而門邊上轉出一名身材頎長的白衣公子,他眼睛上蒙着白布,卻彷彿能看見靜萍一般,對着她露出一個冰涼的笑容:“靜萍,好久不見。”
靜萍瞬間就往房間裡退,拽了包袱利落地準備從窗口翻出去,但是纔到了窗邊,她一僵,沒有再繼續,因爲原本空無一人的窗下院子裡已經站了兩名同樣家丁模樣三大五粗的提着刀子的男子,正擡起頭冷冷第看着她。
靜萍頓時心慌了起來,轉身看向門邊,一名家丁正將那白衣公子扶了進來,另外一名則是將門關上。
“你到底想怎麼樣,天書!”靜萍看着他,心中雖然慌亂,但更多的是不解。
他身上的錢到底是哪裡來的,眼睛看不見了,還竟然能請了人追蹤她到這裡,難不成是八皇子的人?
天書卻沒有回她,而是吩咐身邊的兩名家丁:“拿下!”
兩名孔武有力的家丁轉身就朝她撲了過來,三下五除二,不顧她死命反抗將她捆了個結實丟在牀上,甚至將繩子系在了牀柱上,讓她連用身體撞人逃離的可能性都沒有。
“公子,好了。”兩名家丁齊齊沉聲道。
“嗯,你們在門外守着。”天數淡淡地道:“不論聽見什麼聲音,不是我喚你們都不必進來。”
“是。”兩名家丁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隨後離開,將門帶上。
天書則是緩慢地向她走了過去,他臉上蒙着的布似乎只是減緩了他的速度,卻沒有讓他迷失方向。
看着天書一步步走過來,他平靜的模樣彷彿早已篤定她無法逃脫,似提着刀子走向羔羊的屠夫。
她心中莫名地升起恐懼來,她一邊使勁地掙扎,一邊咬牙道:“你別過來,你想怎麼樣!”
天書款步走了過去,脣角彎起淡漠的笑容:“靜萍,你還挺能跑的,讓我費了不少功夫。”
“至於我想怎麼樣……。”他走到靜萍面前,微微低頭,眼睛似能透過蒙眼的緞布條看向她:“你還記得你離開之前我對你說的話麼,你選擇了離開。”
“那又怎麼樣,你要殺了我麼?”靜萍厲聲道。
他站着,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似乎在思考要做什麼。
但是這種靜默讓她更感覺到不詳,只慢慢第脫了鞋,縮腳上牀,往牀腳瑟縮而去。
“靜萍,你想不想看看我的眼睛?”天書忽然道。
她一愣,看向他蒙着的眼,心中閃過猶豫,他的眼睛不過是被她塗了點紅花油,清洗了也就罷了。
天書沒有等到她回答,便徑直伸手解開了他自己綁在眼睛上的布條。
他拿下布條的那一刻,靜萍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他原本的朗星一般的眸子此刻一片猩紅,眼白處皆是血絲,原本點漆一樣的眼珠此刻一點焦距都沒有,眼睛周圍的皮膚亦同樣一片泛紅。
“你……你的眼睛?”
她終於忍不住出聲,爲什麼會這麼嚴重!
“燒壞了,所以是半盲,我只能模糊看見自己眼前十寸以內的東西,十寸之外白天亦同黑夜。”天書淡漠地道。
“紅花油外敷,若是內服便有火毒。”
她看着他的臉,咬住了脣角,沉聲道:“若非你挾持於我,我也不會如此,一切皆是你惡有惡報!”
天書以周身氣質出塵脫俗聞名,更寫得一手價值千金的好字,那是他最引以爲傲的東西,他若是盲了,可是不能寫字了?
“你拿走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八殿下還不會要這麼一個半瞎子爲他所用。”天書微微轉過臉,看向她的方向,聲音冰涼入骨,帶着刺人的森寒。
“我並不知情。”她忍不住道。
可她並不知道那紅花油會燒壞他的眼。
“靜萍,你記得你教導過我什麼嗎?”天書看着她,忽然換了個話題。
“我教導你的太多,你若是真聽我的話,又何至於此!”她冷淡地道。
天書慢慢地俯下身子,忽然伸手向她抓了過去。
她瞬間一驚,立刻整個身子蜷縮起來往牆角縮去:“你想幹什麼,天書!”
天書摸到了她的腳踝,隨後一邊淡定地將她給拖向自己,一邊道:“你教過我,死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兒,但最痛苦的莫過於生不如死,這些年,我沒有一天不是如此,我所有的忍辱負重,忍耐那些噁心的男人和女人就是爲了有一天楚家能平反,我不再需要出賣自己。”
“放開我!”她使勁地往回掙,但還是一點點地被他拖到了他的跟前,被他一擡膝蓋壓住了小腹。
他的力氣非常大,幾乎讓她痛得沒有法子動彈,
“你拿走了我的眼睛,不覺得需要還給我一點什麼?”天書低頭慢慢湊近她,佈滿血絲而沒有焦距的眼睛看起來異常的森然可怖。
她僵在當場,直到他伸手抓上她的衣衫,扯着衣襟往兩邊一扯。
“撕拉”一聲衣衫破碎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的刺耳,讓靜萍渾身一顫,雪白肩頭露出來瞬間,她終於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了。
這確實是最能讓她痛苦的代價!
“不要!”她大力地扭動着自己的身體,驚恐地叫了起來。
但是她原本就被綁得結實,被天書抓到之後,所有的掙扎都彷彿徒勞。
天書聽着她的叫聲,忽然輕笑了起來:“靜萍,我說過你既然敢走,便是選擇讓我不再視你爲友爲師。”
他說話的時候,一點沒有停歇動手撕裂她衣衫的動作,甚至近乎故意折磨她一般,一片一片地將她身上的遮蔽物撕碎,就彷彿是在撕碎她一般。
“不……不要……不要這樣,天書!”她徒勞的掙扎,滿頭青絲都散亂下來,溫婉的面容上漸漸佈滿了驚惶的淚水。
她從拒絕皇后安排侍寢之後,便絕了嫁人的念頭,看遍宮中起起伏伏,只想着清清白白,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沾男子一點塵。
卻只能任由天書卻依舊非常冷靜地將她的自尊一點點的撕碎,一絲不掛地顫抖着在他身下瑟縮成一團。
他知道她最重視自己的貞潔,雖身似飄萍,卻一向自持謹慎,內心清高,自然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她最難過。
天書的手擱在她發抖的雪白的嬌軀上,緩緩輕撫,似在撫摸一方極好的硯臺,他微微一笑:“姑姑的身體比我想得要美好。”
隨後,他伸手分開了她的腿兒,低頭在她脣邊輕道:“哭什麼呢,很多東西不是姑姑教導我的麼,現在還給姑姑。”
靜萍惶然地瞪大了眼:“不——!”
……
聽着房內絕望的哭泣聲和破碎的呻吟,房外守門的家頂看一眼,露出會意的詭笑。
……………
粵東
“啊!”秋葉白忽然驀地直起了身子,神色有些呆愣地看着窗外。
“怎麼了,小白?”百里初看着原本趴在桌子上打盹的人兒忽然坐了起來,不免有些奇怪。
“沒事,只是剛纔恍惚之間好像做了一個夢,好像聽見靜萍的聲音,很難過的樣子。”秋葉白揉揉眉心。
那種感覺,彷彿就是靜萍離她很近、很近。
“大概是作業太累了罷。”百里初伸手輕撫她的烏髮,聲音溫涼。
“也許只是我的錯覺罷。”她輕嘆了一聲,伸手又揉了揉太陽穴。
隨後,她看了看窗外已經大亮的天色,他們爲了避開龍衛,一夜疾行,幾乎到了珠海府和東州府的交界處來,尋了一處偏僻的小鎮包了整個。
她忽然想起要緊事:“是了,雙白那裡的屍蟲兒準備得怎麼樣了?”
“已經快好了。”百里初微微頷首,隨後看了眼一白。
一白立刻轉身出了門,過了片刻之後,便見雙白手裡捧着一個洶罐子進來。
秋葉白看着那罐子,微微挑眉:“這就是屍蟲兒的寄住之處麼,看起來倒是和苗疆養蠱的罐子差不多?”
雙白笑了笑:“其實蟲兒本就喜陰冷,自然是黑罐子最好養的了。”
秋葉白看着他打開了黑罐子,她低頭看了眼那些罐子裡面,瞬間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罐子裡只罐子底下趴着兩隻拇指蓋大小的黑加殼蟲兒,看着倒似沒有什麼可怕。
但是再仔細一看那些罐子周邊上,全部都是一層細細密密的黑色茸毛似的東西,細細小小如同釁米,而且不斷地蠕動着,密密麻麻,一眼下去起碼幾百只。
“這個東西真的有用麼?”秋葉白立刻別開了有點發青的臉兒。
她和大部分女孩兒最相似的就是對這種蟲兒實在……天生不喜。
“咱們昨日商量的都是理論上的東西,大喇嘛和小喇嘛對這些最瞭解,但是他們不在這裡,你我皆是一知半解,所以咱們也只能憑猜測和試驗了。”百里初倒是一臉平靜地接過了雙白手裡的罐子,擱在桌面上。
秋葉白輕嘆了一聲。
昨夜,他們搶了龍衛的馬一路奔馳,一路商量。
百里初堅持她體內既然有赤焰蠱,就絕對不會有別的蠱,因爲赤焰性子非常的霸道,以其他蟲兒爲食,不管多毒的蟲兒,都是它的獵物,甚至某些異常毒的蛇和植物,它都吃。
在它沒有被捕獲煉製成蠱的時候,生活在的地方,方圓十里之內,幾乎一蟲不見。
而且她想了半天,也只想自己曾經喝過蠱王的酒,所以百里初便懷疑她身上被下的很可能不是蠱,而是一種‘引’。
“引子?”
當時,她還愣了,有些疑惑:“用引是最低級和入門的蠱師纔會用的,因爲引子根本就不是蠱蟲……。”
但話纔出口,她就立刻明白了。
她體內的根本不是蠱,而是阿吶給她下了的‘引’,而那‘引’是蠱王煉製的酒,必定不同凡響,所以才能引得那些中了蠱的龍衛二軍的兩千士兵們歇斯底里地要殺她。
秋葉白譏誚地嗤笑了一聲:“阿吶怕是從一開始下帖子要我去押送糧食的時候,就已經環環佈局了。”
先給她下了引,然後讓她上山,如果在山上她僥倖沒死,又沒有死在他的手裡,能九死一生逃出飛鴿山,那麼他還有一個後手——飛鴿山被圍困的兩千龍衛早已經中了蠱!
這種蠱一耽作起來,就會不管不顧地襲擊她,至死方休。
她就算再能耐,只怕也很難躲開人海戰術。
阿吶一環扣一環的設下重重殺局,就是爲了要她的命。
而百里初身爲真言宮活佛,國師,身上的屍香雖然可以壓制蠱蟲,但是蠱蟲被壓制住,它們就會死亡,那麼被寄生的龍衛也會當場暴斃!
如此一來,不管她怎麼辯白自己,龍衛的人和南征大軍的人都會對她忌憚非常。
所以,他們只能想法子破解掉蠱。
但是她覺得這種蠱既能控制兩千多人,用的又是蠱王的引子,那麼絕非尋常可以解。
衆人皆是素手無策的時候,一名鶴衛無意把白的寶貝‘寵物’給遺忘在馬背上,讓雙白一頓好找,因爲這寶貝一來不能見光,二來若是夜裡給逃了出去,又長着翅膀,會遇上個活物就往活物的身體裡鑽,不把人吃空了是不會出來的,還在活物體內產卵孵化。
萬一遇上人了,那可了不得。
百里初想起屍蟲這習性,便忽然提出了一種可能,有沒有可能讓屍蟲幼蟲進入人的體內,將龍衛所中子蠱吃掉?
因爲屍蟲也是極爲霸道的,而且這種屍蟲還是百里初在地宮裡閒來無數養着驅趕蚊蟲螞蟻和處理屍體的,最早一批屍蟲母蟲,百里初用了他體內的赤焰還完時候的血液來餵養。
所以屍蟲竟染上赤焰的霸道和敏感的性子,竟見不得自己地盤上有活蟲兒搶地盤,所以一定要把那蓄蟲吃掉才肯進食。
“如果小屍蟲進入了人體,一定會察覺子蠱的存在,所以它必然選擇先去吃掉子蠱,再去進食宿主,咱們可以再屍蟲吃掉子蠱之後,讓殿下用屍香或者赤焰血將子蠱召喚出來!”
雙白和一白都認可這種理論。
但是理論只是理論,還需要實踐。
“咚咚!”客棧的門忽然被人敲響,門外傳來一白的聲音:“殿下,十八、十九已經帶回了獵物。”
“進來。”百里初挑起精緻的眼角。
不一會,白十九、白十八兩個人一身風塵僕僕地進來,每個人都扛着個大麻袋。
他們將麻袋往地上一倒,裡面立刻滾出來了兩個被五花大綁的龍衛士兵。
他們一開始尚且有些懵懂,但一看清楚了秋葉白,便立刻雙目腥紅,面無表情地朝她撲過去張嘴就咬。
百里初一夜沒睡,脾氣本來就不好,何況還有男人當着自己的面想要‘染指’他的小白。
他不耐煩地一揮手,一道勁風甩過去,兩名龍衛一下飛了出去,撞在了櫃子上,叫都來不及叫,滑落在地昏迷了過去。
“阿初……。”她瞬間捂額,原本想用麻沸散迷昏那兩名龍衛,不讓他們在這個過程遭遇太大的痛苦。
百里初一臉理所當然地擡起精緻的下巴:“省藥。”
秋葉白:“……。”
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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