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不是小池?”
寧秋瞬間愣住了,有些驚訝地看向秋葉白:“這是什麼意思?”
她略一思索,忽然一驚:“難不成……那聖女根本不是真的聖女,被掉包了?”
秋葉白沉默了一會,輕嘆了一聲:“這我不敢確定。”
寧秋不明所以地顰眉:“不敢確定,那四少到底爲什麼會認爲這個小池聖女有問題呢?”
秋葉白在窗邊坐了下來,看向不遠處已經黑了燈的小樓,沉吟了許久,才輕嘆了一聲:“我也不能確定,因爲當年的小池很善良,但是這個小池雖然嘴上總說着她的愛慕,但是我非但沒有感覺到她的愛慕,卻只能感覺到冰冷黑暗和算計。”
“就是這樣麼?”寧秋聞言,有些不贊同地搖搖頭:“人總是會變的不是麼,當年你們是朋友,可現在你們是敵人,你也沒有想過阿吶九耶會變成那般喪心病狂的人罷?”
秋葉白沉默了下去,好一會纔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也許有些事兒也許只是我的錯覺,但是我想還是需要先去確定一些事兒。”
“什麼事兒?”寧秋有些疑惑地問。
“我需要找到阿吶九耶,也許從他那裡能知道一些事兒。”秋葉白沉吟道。
畢竟阿吶對她的怨恨,絕非小池說的那種嫉恨那般簡單,當年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阿吶變成後來的那副樣子,也許還有……小池。
寧秋見秋葉白心事重重的樣子,心中知道她必定有些事兒沒有與自己說,寧秋也不強求,只溫聲道:“四少,你做事兒一向有主意,但是定要小心些,不要傷了自己。”
秋葉白見狀,伸手輕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看着寧秋去安歇了,她則靠在窗臺之上,目光掠過不遠處的小竹樓,陷入了沉思。
她有些事兒在沒有確定之前是不打算和寧秋她們說的,畢竟如果小池是小池,和小池不是小池,她最終會採取的手段必定不一樣的。
她握着手中的茶杯靜靜地看向天空,輕嘆了一聲,心中一片惆悵。
故人難聚,再聚終不同。
……
接下來的幾日裡,除了和老孟那一幫人打嘴皮子仗,秋葉白便是和小池一起同遊故地,也算是其樂融融。
看得榮乃耶等人心中都覺得‘美人計’果然有效了,如今只等着秋葉白這隻百鍊鋼化作小池的指間柔。
但是九翠看着那情形,卻沒有他們那麼樂觀,尤其是在她知道秋葉白沒有拒絕小池的任何邀約,除了留在她房間裡過夜的要求之後,更是臉色不太好。
小池倒是也不覺得被‘男子’拒絕是什麼丟臉的事兒,每日到了晚上都照例問一問秋葉白的意思。
“葉白哥哥,今晚你也不能留下來陪伴我麼?”小池擡起空洞的眼看着秋葉白。
秋葉白也照例對她搖搖頭,微微一笑:“若是你我能成親,我纔會留下來,女兒家名節很重要。”
邊上抱着劍冷眼旁觀的一白都已經看了無數遍這種戲碼,此刻見小池還想說什麼,便徑自伸手將秋葉白一拉:“好了,大人,到點兒休息了,如果你不好好休息,讓攝國殿下知道了,便要罰你跪搓衣板了。”
說着便一點不給面子地將秋葉白拽走。
小池舉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會才慢慢地放下來,看着兩人消失在自己的竹樓對面,才輕哼了一聲,也轉身上樓。
……
看着對面精緻的小竹樓裡燈光梭然滅了以後,秋葉白和一白兩人方纔慢慢地從自己的竹樓裡走了出來。
“這麼幾日你和那小妖女虛以委蛇,可探查出你想要探查的東西了沒有?”一白雙手環胸,冷冷地擡頭看着那小竹樓。
他非常不喜歡這個叫小池的少女,因爲他在這個少女的身上聞到了點自家主子的味道,但是對比自家主子的能耐,這個少女更讓他感覺對方在故弄玄虛。
就像是一個西貝貨一般,讓他很是不爽。
秋葉白的目光也從那竹樓上層落進那竹林後的深處,隨後點點頭:“如果我沒有猜測錯誤的話,我想找的人就被‘存放’在小池竹樓後面的另外一處小房子裡。”
“那小妖女的竹樓後面的小房子可不少,你知道是哪一棟?”一白挑眉看向那黑乎乎的竹林深處,裡面有幾十棟平房全部都是給蠱衛住的。
秋葉白點點頭,淡淡地道:“經過我這幾日和小池交談及重遊故地的觀察,她最有可能寄存東西的地方就是當年蠱王的房間。”
“重遊故地?”一白忍不住搖搖頭:“你們那叫什麼重遊故地,這裡是象郡可不是真正的苗疆七十二峒,這些苗人在這裡也就是在象郡設了些鋪子賣點東西,你們也就是去了那些地方,也叫重遊故地,笑死人了!”
而且郡守府裡哪裡來的什麼蠱王的房間!
她瞟了眼一白,淡淡地道:“你愛跟來,不跟來。”
她算是知道雙白見天地對着一白這嘴臭的傢伙的心情了,說話完全不給自己和別人留餘地。
說罷,秋葉白便足尖一點,輕飄飄地向那竹林裡飄去。
一白一愣,隨後有些不明所以地挑挑眉,還是立刻跟了上去。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了這位‘爺’,但是他只知道若是這位‘駙馬爺’出了什麼問題,那麼自家的那位殿下一定會將他在東南枝上掛一輩子!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地越過了蠱衛們守護森嚴的小樓,飄進了竹林。
秋葉白看了看四周的方位,隨後再次一提氣,足尖一點,毫不猶豫地向一間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平房掠去。
夜深人靜,四處無人。
她站定在平房之前,定定地看了看門,隨後忽然伸手出來,用一把細細的刀子在自己的手指上輕劃了一刀,細細的紅色血液便滴落在地面上。
“你幹什麼呢?”跟過來的一白立刻一驚,一邊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與她說話,一邊伸手就想要去抓秋葉白的手替她止血。
這位‘駙馬爺’這是幹嘛呢,在大門前滴血認親麼?
秋葉白自然不肯讓他抓住自己的手腕,而一白又不太敢真的觸碰秋葉白,他一着急正打算搬出百里初來,卻不想秋葉白忽然無聲地將手指擱在自己的嘴脣上,示意他噤聲,同時也示意他看向那一扇大門。
一白一愣,隨後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聽見空氣裡有奇怪的振翅嗡鳴之聲,因爲是在夏日裡,那聲音混在蟋蟀的鳴叫裡,讓他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
但是片刻之後,他便看見那黑黝黝的大門門縫隙裡忽然涌出來一層細細密密的如絨毛一樣的小蟲。
那些小蟲似乎被秋葉白手上的血色驚到了,四處逃散開去。
一白忽然明白秋葉白在做什麼了,她在利用身體裡的赤焰蠱逼迫房間裡的蠱蟲退散。
赤焰蠱性子非常霸道,而很明顯,那些含了赤焰蠱的血液也讓很多蟲兒們非常地畏懼。
好一會,終於感覺門下不再有什麼東西涌出來了,秋葉白才慢慢地走了過去,輕手輕腳地用一把小刀打開了那一扇黑黝黝給人充滿了壓力之門的門栓。
一白這回倒是立刻跟了上去,同時點燃了自己手裡的火摺子照明。
只是他才點燃火摺子就瞬間驚住了。
這看起來尋常的房間竟然非常的大,裡面佈置得也極具苗疆風情,一看便是一個女人的住所,而且還是有一定地位的女人的住所,除了各色苗疆特色裝飾,房間裡還有漢人的青紗幔帳,金銀魚鉤,八寶雕花牀。
但這房間裡櫃子特別多,珍寶架和許多牀角的櫃子裡都放置了無數大大小小的黑瓦罐子和陶瓷白小罐和盒子。
“知道哪些缸子是做什麼的麼?”秋葉白一邊觀察着房間,一邊淡淡地問。
“蟲盒子或者蟲缸子。”一白點點頭,他在地宮裡也養蟲子,自然知道這些缸子是做什麼的。
他擡頭看着那牆壁上的畫,畫裡一身苗人裝束的女子正在接受衆人的朝拜,他忍不住又問:“想不到這裡真的是蠱王的房間,四少,難道蠱王當年和郡守有一腿,所以這裡纔有她的房間麼?”
秋葉白搖搖頭:“不,我這些日子和小池一起出行,便能發現她是個極爲戀舊的人,不光是她的房間和以前一模一樣,連着衣服首飾都是蠱王的舊物,如果沒有舊物就做一件一模一樣的新衣,所以她一定會在這裡附近佈置一個和蠱王原來居處一模一樣的地方,後來我就發現了這裡。”
她頓了頓,繼續道:“但是她帶着我‘重遊故地’,卻從來沒有來過‘蠱王的房間’,再加上當年的柔姨,也就是蠱王只會將所有重要的蠱蟲都放在自己的房間,所以我猜測她一定會將自己重要的東西要麼放在自己的房間,要麼放在柔姨的房間。”
“如果她對蠱王有這麼深的感情,那麼必定是蠱王的女兒,你爲什麼還要懷疑小池不是小池?”一白有些不明白所以地顰眉。
秋葉白沉默了一會,輕嘆了一聲:“我也不知道,小池的身上太多複雜又矛盾的地方,所以我纔要來求證。”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房間裡響起一道嘶啞細微的詭異聲音:“求證什麼?”
秋葉白和一白兩人瞬間一愣,齊齊警惕地看向一處角落,果然看見那陰影處有一個大缸,缸子上一顆光禿禿的人頭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們。
昏暗的光影中看起來異常的滲人。
“阿吶?”秋葉白瞬間一驚,阿吶果然在這裡!
一白立刻將她擋在自己的身後,冷冷地看着那大缸上的人頭。
秋葉白卻從他身後走了出來,目光灼灼地看着阿吶,單刀直入地問:“阿吶,我想求證現在的這個小池到底是不是小池!”
阿吶看着她,剩下的那隻眼珠裡死死盯着秋葉白,眸子裡一片詭異的腥紅,他古怪一笑,斷斷續續地道:“你……終於也發現了罷……嘿……嘿……小池……早就不是小池了。”
得到了最終的答案確認,但是秋葉白卻覺得心頭一片浸冷,她沉默了好一會,才艱難地問:“小池爲什麼不是小池,難不成當年她真的被燭九陰……附身?”
這個答案來自苗疆的傳說,但連她聽起來都覺得荒唐無比,但是她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麼答案了。
“燭……九陰?”阿吶聞言,卻似乎聽見什麼荒謬的答案一般,忽然喑啞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那所謂的大笑,聽起來也不過是極爲細微的乾笑。
他笑了好一會,纔對着秋葉白譏誚地扯了下脣角:“秋葉白……這就是你的答案,你……知道燭九陰是什麼?”
他頓了頓,古怪又譏諷地笑了起來:“燭九陰就是一條蛇……一條活了幾百年……的巨大老蛇……而已,但是活了再久也就是一條劇毒的畜生罷了,能真附……什麼人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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