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嘴想叫,卻又突然想到自己這樣子容易被誤會,只好強行把聲音憋在喉嚨裡,腦子急速轉着,想着要怎麼儘快和石頭見面。而正當她猶豫的當兒,卻聽蕭羽輕聲笑道,“水幫主問對人了,本王還真知道。”
什麼什麼什麼?琉璃腦海中冒出一連串的問號。
還沒反應過來,蕭羽再度開口,“她在後面浴房沐浴。”這話說得,極容易令人產生歧義。
但凡來人看到凌亂的牀,還有扔了一地的衣裳,再加上衣衫敞開,形容不整的蕭十一,最後又補上這句話,都立即會聯想到某些很香*豔的事!
果然,水石喬目光一掠,見到地上衣服正是琉璃常穿的,登時紅了眼珠子。
“受死!”只兩個字。緊接着,就是兵刃相交的銳響。
於水石喬而言,他心愛的姑娘,他愛如珍寶的姑娘,被別的男人佔了。而他了解琉璃,知道那佔有必定是強佔。想到她受到的屈辱,他胸中那巨如浩海的心疼,瞬間化爲爆表殺意,只有眼前男人的鮮血纔可以洗涮。所以他抽刀就砍,招招死手,完全不留餘地。管他什麼臨山郡王,管他什麼律法權貴,誰傷了琉璃,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要對方償還!
而蕭羽,打從說出那種惡劣的話來,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所以也早有準備,快速提劍相迎。說起來,他倒有幾分佩服水石喬的果決和狠勁。不是什麼男人都能爲心上人拼命的,所有好聽的話都是說着容易,但勇氣在用的時候才知道難得。
“石頭!”琉璃聽到外面的動靜,立即從水中站起,焦急的叫了一聲。她一隻腳已經邁出浴桶,但低頭,卻看見自己的衣服被藥湯打溼了,貼在身上,曲線畢露。
這個樣子給石頭看沒關係,但蕭十一會長針眼的!不得已。她又縮回去。
她不知道,她不出聲還好。這一聲叫,倒提醒了水石喬:蕭羽所言不假!琉璃在這兒,琉璃在清洗,因爲琉璃被蕭羽強佔了!
他目眥欲裂,爆喝一聲,攻勢更猛,近乎不要命的打法。
蕭羽武功很高,沒人知道到底有多高,因爲他很少出手。更沒有博命出擊過。上回給琉璃擋劍。還是因爲倉促間施展不開。只能以身護人。但正所謂,一夫拼命,萬夫莫擋。水石喬氣得發瘋,又不惜同歸於盡。居然和蕭羽打了個平手。短短的數息,兩人過了不知多少招,刀劍帶出的凌厲之氣,眨眼間就把屋裡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琉璃在浴房裡聽得大急,衝口而出道,“石頭住手!是臨山郡王救了我!”
“咣”的一聲,她大叫之時,蕭羽和水石喬正打過來,把偌大個屏風劈倒了。同時。兩人住手。水石喬的刀就架在蕭羽的脖子上,刀鋒割破了一點皮膚,有非常輕微的血絲滲出。而蕭羽的長劍,已經頂在水石喬的心臟處,勁力拿捏得恰到好處。衣服破了,但人沒傷到。
若非琉璃叫得及時,這兩個男人,當世的俊傑,果然會不明不白的同歸於盡。
而此時,琉璃則暴露在兩個男人面前,身子縮在水桶中,只剩一顆頭在外面,面色急切。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琉璃,你怎麼樣?”到底,水石喬的心疼佔了上風,顧不得自己的生死,分神問道。
“我中了毒,臨山郡王找來藥湯,正在幫我拔毒。”琉璃趕緊說,好在應急的能耐還算不錯,言辭之間並不混亂,不然會造成更大的誤會,“放下刀!他與我們是盟友!”
水石喬想也不想,因爲和琉璃之間的信任是深刻在骨子裡的。他也不管蕭羽的長劍還對準他的心臟,隨手把刀丟在地上,大步向浴房內走,但在距離五步之處又停下。
“你……真的沒事?”眼眶紅了,急的,心疼的。
琉璃突然就哭了,“沒事,真的沒事。”見到水石喬,不管之前多麼堅強,還思揣着和蕭十一討價還價,此時卻倍覺委屈,控制不住的想軟弱,想讓他疼愛。
“別掉金豆子,不然他又不分青紅皁白找我拼命。”一邊,蕭羽收回長劍,涼涼的道,“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便罷了,我再出手就不會容情,因爲我不允許有人拿刀對着我。記着,這是最後一次。若不然,琉璃你可別怪我。”他就是要插嘴,因爲看不得那兩人之間的含情脈脈,那刺目得很,令他的心也隱隱作痛。
“得罪了。”水石喬不是拖泥帶水的人,當下就略施一禮道。之後返回到牀塌邊,抽出一條雙人大被,再回到浴桶前,偏過頭去。
琉璃與他心意相通,立即從藥湯中站起。
水石喬也不回頭,只雙臂一攏,就用被子把琉璃從頭到腳包裹起來,從浴涌中拎中,打橫抱在懷中。
“多謝郡王殿下,改天水某必登門請罪,任郡王處置。”水石喬說得乾脆,做得絕然,抱着琉璃就走。
“她的毒還沒盡解。”蕭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帶着些奇異的模糊感。好像,突然就與琉璃隔了萬水千山。
“我會想辦法。”水石喬腳步不停,“再借用下郡王的馬車。外頭冷,琉璃怕受不住。”
“請便。”明明,剛纔還和那丫頭如此接近。
水石喬再不回話,徑直來到院前的馬車旁,把琉璃抱進去。被子已經浸溼,但車內有溫軟而華美的皮裘,炭爐的火也未滅,不會挨凍。
“我們去哪兒?”琉璃忍不住問。
“城外也有咱們漕幫的暗門,放心。”水石喬把車門關緊,跳到車伕的位置,揚鞭駕車就走。同時打了個響亮的呼哨,他騎來的馬就立即跟在後面。
明明這一天都不堪回首的,可不知爲什麼,琉璃卻偷偷掀開車簾,回頭望去。
桃花林、桃花潭,廣屋美廈,奢靡華麗,平日裡夜夜笙歌,人聲鼎沸。就算有墓羣所在的明山距此不足三十里,卻也擋不住它致命的吸引力。可如今卻是寒冬日、佳節時,美境悽清無比,偌大的地方,只有一處隱約有燈火閃現。
燈光之下,有個男人在最高處憑欄而望,隨着馬車的疾行,身影離她越來越遠。
極度的陰暗和孤冷的宅子成了他的背景,晴朗夜空下的滿天星光籠罩在他的頭頂,令他看起來那麼寂寞。
人皆有家,就算她,也被姐姐撿了回去。似乎唯有他,是孤獨的一個人,沒有人陪伴。
不知怎麼,琉璃忽然有些心疼和憐惜的感覺。她第一次覺得,或者,他們是同一種人,所求也不過是身邊不空寂而已。而當別人把那唯一的幸福都奪去,也只有拿出命來,拼殺個天翻地覆,永不回頭!
“琉璃,不要掀車簾,會傷風。”水石喬趕着車,卻留意到琉璃的舉動。
琉璃哦了聲,順從的放下簾子,隔絕開與外界相聯的一切。
馬車,行得又快又穩。蕭羽站在窗邊,直到黑暗吞沒了一切,什麼也看不見了。
“早知道剛纔就吃掉了。”他喃喃自語,有些懊惱和後悔,“你成了我的人,還會跟別的男人跑嗎?”
他自嘲的笑笑,慢慢退到牀邊,把凌亂在地上的衣服撿起,隨意扔到櫃子裡,之後就又開始自斟自飲。他倚在牀柱子上,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極力掩飾着臉上的苦澀之意。因爲周遭太過安靜,當有馬蹄聲遠遠傳來時,他立即就聽到了。
“這次該是九郎了。”他自言自語。
果然,這次是蕭真。
“你怎麼回事?”蕭真熟門熟路的找到蕭羽的房間,見門虛掩着,連忙闖進來,關切地問。
“哦,是九郎。”蕭羽眯着醉眼,認出了來人,還假裝納悶,“我怎麼了?”這次,他真的微薰。難道,酒入情腸?
“沒事就好。”蕭真舒了口氣,“我聽人說起你酩酊大醉,一個人駕着馬車跑到城外來,一路搖搖晃晃,危險之極,就趕過來看看。”說着望望四周,又皺眉,“大年下的,你何苦爲躲清靜,自己跑來這裡。到底也是千金之軀,身邊不帶侍衛或者暗衛就很可以了,居然連車伕也沒有。對了,你的馬車呢?在外面沒瞧見。”、
“誰說我一個人?”蕭羽眨眨眼,“正經有個美人陪着來這兒呢。你不懂,溫香軟玉,良宵千金,身邊帶着人就不得趣兒了。”
蕭真沒說話,只望了望倒了的屏風和凌亂的屋裡。明明,這裡才經過打鬥的。他一進屋就看到了,不過十一哥安然無恙的坐在那兒,他就沒開口問。十一哥武功很高,但向來是任意妄爲,身爲兄弟的,他當然會擔心。
蕭羽似乎明白蕭真那目光的含義,漫不經心的笑道,“哪想到是美人計啊,我的力氣全用在刀劍上了,正經事倒沒做成。”他那意思,牀上那點事纔是正經的。而馬車,自然是使美人計失敗的人趕走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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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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