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畫情四十二

一夜無眠,慈禧在上過早朝後已明顯有了體力透支的感覺。

但不同於慈安,自同治駕崩一事昭告了朝野上下後,她心知這一切絕非結束,而僅僅只是開始。所以她不能像慈安那樣迅速被悲痛的情緒所包圍,無論朝堂上還是後宮內,此刻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都想看看她之後將會作出何種打算,也都想知道那把虛空的龍椅今後究竟會坐上誰。

坐上誰?

同治大婚至今沒有誕下過一男半女,所以沿襲先王的至親血脈是不可能了,唯有從同治的同輩中選出一名爲嗣,待到喪典過後繼承大統,而慈禧和慈安則勢必順理成章撤了簾,退居後宮,成爲太皇太后頤養天年。

想到這裡不由深深吸了口氣,她擡眼望向對面那張空落落的牀。

想起昨夜時還看到同治那副瘦弱的身軀在它上面苦苦掙扎,今日已人去牀空,只留昔日替他祈福後親手掛在上面那幾個長命符仍靜靜懸蕩在那兒,風一吹輕輕一陣碎響,好似有人在撥動。

遂又不禁想起五天前那一幕。

五天前,因擔心着同治的病情總也無法入睡,所以雖已到了夜深,慈禧仍是命人將她梳妝整齊,隨後擺駕去了養心殿。

誰想剛到殿門處,卻被告之皇后阿魯特寶音竟在東暖閣裡待着。

那會子同治倒也清醒,許是之前用藥後身體舒服了些的關係,說話聲也響亮了許多,正一邊聽着阿魯特寶音的哭訴,一邊輕輕安慰着她。

也許以爲這麼晚了,養心殿中不會再有旁人到來,兩人說話聲都有些無所顧忌。尤其是阿魯特寶音,想想本是堂堂當朝皇后,卻整日過着如履薄冰般的日子,自同治病後更是受盡委屈,偏又苦苦無處傾訴。因而一當了同治的面,便再也無法控制,一邊望着同治病弱的身軀,一邊帶着股又恐懼又憤怒的情緒,將慈禧如何百般刁難於她,甚至毒打和杖斃了她身邊那些最親近宮人的事,樁樁件件都跟同治說了一番。隨後伏在他身上哭道:皇上若心裡還有寶音,千萬要快快恢復身子,否則只怕皇上尚在病中,寶音要先皇上一步去了,實在……實在這非人一般的折磨,寶音快要經受不住了……

同治聞言自是又氣又難受。卻也不知該怎樣安慰這抓着救命稻草般死死抓着自己的妻子,只能在一聲長嘆後,輕輕對她道:一切忍爲上。朕這樣一副身子尚且忍得,你好端端的身子,卻反倒忍不得了?待到朕恢復過來,日後一切,我倆從長計議,現今你且忍耐,總有出頭的日子……

一聽他說到這裡,慈禧就再也忍耐不住了。

那是怎樣一種無法抑制的怒氣!

什麼叫從長計議?什麼叫出頭的日子?

莫非想等身子好了之後養精蓄銳,靜待時機,隨後聯手反撲過來要收拾於她??

意識到這點,慈禧當即衝進東暖閣一把抓着寶音的頭髮,徑直把她從同治的牀上拖了下來。

這舉動讓寶音登時又驚又怒。她萬般沒料到慈禧竟然會當着一干宮人的面這樣對待她,失措間,脫口對慈禧說了她此生最是不該說的一句話:媳婦是從大清門擡進來的!請皇額娘給媳婦留點體面!

這句話一出立時就慈禧揚手扇了幾巴掌。

直扇得那年輕皇后一張滿月般的臉登時鮮血淋漓,見狀同治急撐起身想阻止,但他那副孱弱的身子怎叫得住盛怒的慈禧,又聽她一聲厲喝叫進內廷侍衛欲要對皇后施以杖刑,登時氣急攻心,朝着慈禧一聲尖叫,直直從牀上跌滾到了地下。

見狀慈禧這纔沒有繼續對皇后動刑。

只匆匆召了太醫立即入宮診治,卻沒想同治原本已略有起色的身子從此一蹶不振,本爲此有些後悔,誰想第二天從軍機大臣李鴻藻手中得到同治所擬的遺詔,再次令慈禧勃然大怒。

她沒想到自己這親生兒子竟然揹着自己擬定了遺詔,要立他四歲的堂弟載楫爲他的皇太子。

這是變相逼她放棄佐政,退居深宮。

而更氣的是這一番決定完完全全是受了阿魯特寶音的教唆。

那一刻她驟然發覺,什麼骨肉,什麼血親,與其心心念念期望着這個病入膏肓仍處處與自己爲難的萬歲爺恢復過來,倒不如應了當日碧落所言,索性不再去理會他的生死,將一切大權盡數操控在自己的手中,方纔是上上之策。

想到這裡,不由將手中那杯已沒有一絲溫度的茶狠狠倒進口中一飲而盡,隨後起身正要吩咐擺駕回儲秀宮,忽聽外頭小太監通稟說,太醫李德立求見。

不由怔了怔。

不曉得他此時還來到底會所謂何事,當即宣他進東暖閣,一眼瞅見他踏入房內的神情,慈禧再度一愣:“李愛卿,面色怎的這樣難看,出什麼事了?”

李德立左右看了看,見只有李蓮英在慈禧身旁伺候着,這才重新行了個禮,隨後斟酌着低聲道:“回老佛爺……因娘娘自皇上駕崩後就一直病倒在牀,所以榮壽大公主今日便着了微臣前去爲皇后娘娘把脈。誰知這一把……”說到這兒話音一頓,他遲疑着欲言又止。

見狀慈禧朝邊上李蓮英看了一眼,隨後慢慢走到李德立跟前,望着他道:“說吧,這一把,把出個什麼病症來了?”

“回老佛爺……”李德立垂下頭,一張臉面色越發難看:“微臣似乎替娘娘把出了喜脈……”

“喜脈?”慈禧目光一凝。

隨即將冷若冰霜一雙眼直直望着李德立,望得他膝下一陣發軟。“李愛卿,你莫不是看錯了。皇上身子骨一向不好,又大病了整整一個多月,你說咱皇后哪裡會來什麼喜脈?”

“老佛爺恕罪……”聞言李德立立刻跪倒在地:“……臣也疑心是臣弄錯了,想近日來爲了皇上之病,臣心焦力竭,所以極有可能在替娘娘把脈時一時糊塗,出了錯。萬望老佛爺恕臣疏忽之罪,待臣重新爲娘娘把一次脈,確診了病情,再來向老佛爺稟明!”

“嗯,我原也想說,這些日子你整日整夜伺候在皇上身邊,必是累極了,難免出錯。因而好好休息一陣,待恢復過來了,再去……”說到這兒,目光輕輕一閃,她突然回頭望向李蓮英:“蓮英啊,早上崇琦來向我問的話你可還記得?”

“回老佛爺,奴才記得。崇琦大人前來問過老佛爺,皇上駕崩後,老佛爺對皇后娘娘的今後可有何打算。”

“嗯,”慈禧點點頭:“我想過了。原琢磨着,皇上向來除了皇后外對其他三位妃子不甚理會,便讓新進的貴妃娘娘殉葬陪駕便可,也好討他一個歡喜。但轉念想想,既然皇后在皇上生前同他一向情深似海,感情甚篤,此番必然不甘心就讓他這樣先自離去,更同一個幾乎俗不謀面的妃子葬在一起。所以,不如改作由她殉葬,也好成全這一對苦命鴛鴦,你倆覺得如何呢。”

這番話出口,誰敢輕易應答。

慈禧自是清楚知道這點,所以淡淡一笑,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李德立,手朝李蓮英衣袖上輕輕一搭,徑自出了東暖閣。

一路返回儲秀宮,心裡卻完全不似面上那般鎮定,因爲雖然當着李德立的面駁斥了他的話,但心知一個御醫是不可能連喜脈都會弄錯的,況且同治發病前一個月的確去過皇后住處,所以皇后能懷上也並非完全不可能。但倘若真的皇后腹中懷有龍種,那麼賜她殉葬,無疑便是殺了同治的唯一血脈……想到這裡,慈禧不由連捏着帕子的手都有點微微發抖,李蓮英機靈發覺了,不動聲色伺候她在內宮裡坐下,隨後悄悄揮推了身後衆人,躬下腰輕聲問她:“老佛爺,累着了?”

“蓮英啊,”慈禧遲疑了下,皺皺眉道:“你說,若是李德立並沒有診斷出錯,那該怎生是好……”

“……這……奴才不敢說。”

“這會兒沒有旁人,你儘管說便是,無論什麼,我不會治你的罪。”

“嗻,”聞言李蓮英低頭笑了笑:“老佛爺,咱先不論李大人的診斷到底正確與否,即便是真的,日後宮裡宮外,朝野上下,只怕老佛爺和皇上都會落人笑柄……”

“此話怎講?”

“想老佛爺您也說了,皇上這一年來身子骨一向不好,也鮮少去娘娘宮中,這是其一。其二,奴才閒時在宮外走動,常聽得那些街廟坊間處處都在流傳着一些說法,說咱皇上經常藉着微服私訪之名,到各處閣子裡招妓……”說到這兒,一眼瞥見慈禧面色不善,立即躬了躬身:“所以,若娘娘有喜是真,那麼她在皇上駕崩後才發現有身孕,這一點一經傳出,必然會遭人非議,甚至可能被那些好嚼舌頭的說……那究竟會是誰的種,怎的皇后娘娘會在皇上逛窯子逛出了病,病得連上朝都上不了的情形下,還珠胎暗結……”

話音未落,慈禧揚手啪的下在他臉上恨扇了一巴掌。

登時扇得李蓮英半邊面孔腫了起來,他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一邊呵呵賠着笑,一邊主動伸手摑自己臉道:“奴才該死!奴才嘴賤胡亂說話!奴才罪該萬死!”

一口氣連抽了自己十來下,見狀慈禧輕輕嘆了口氣,朝他擺了擺手:“好了,我說過不會怪罪你,你慌個什麼勁。想你那番話說得雖然混帳,細想卻也有些道理,不過咱倆這會兒在這裡胡亂猜想也是沒什麼用的,便等李德立過些天重新把過了皇后的脈,給出個準信,再做商議吧。”

“老佛爺聖明……”說到這兒,見慈禧面色終於因此而鬆弛下來,李蓮英悄悄擦了把手心的汗,隨後欲要喊人進來給慈禧送些點心,就聽外頭小太監一聲通稟:“啓奏太后,御醫碧落大人奉旨前來覲見。”

慈禧目光微閃:“宣。”

碧落進門後李蓮英立即不聲不響退了出去。

在慈禧身旁伺候多年,他深知此人自一年前乍然出現後,便在慈禧心目中有一種特殊的地位。他也說不清那地位究竟是什麼,若說是喜歡,自然這樣年輕貌美又醫術高明的男人,任誰都會格外青睞一下,但總覺着慈禧在喜歡的同時,對他隱隱有一種畏懼。

爲什麼會畏懼?

大約從昨夜所發生的事情,李蓮英覺得自己似乎隱隱觀出一些端倪。

一個能引得正藍和正白旗兩家殉道使格外留意的人,必然是不同尋常的,而昨夜精吉哈代反常的莽撞言行更說明這一點。

碧落一定有古怪,否則如此年輕,醫術怎能如此高明,又能令慈禧幾乎對他言聽計從。

但若要說他家中養妖,確實又着實讓人啼笑皆非。想那精吉哈代也真是奇怪,在慈禧面前彈劾一個人說些啥不好,非要說他家裡養妖,結果還把一向得慈禧寵愛的樓小憐給活活燒死了,嚇得東太后一病不起,又沒想當夜萬歲爺竟還駕崩了……這樣一連串糟心事堆在一起,偏那精吉哈代一大清早還在爲碧落的事煩着慈禧,也難怪會將她激怒,一氣之下將精吉哈代一頓鞭刑後送進了宗人府。

是以,李蓮英對這碧落一半疑惑,一半敬畏,雖然在宮裡他着實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官,也得小心翼翼對待,絕不敢學着別人的樣兒在慈禧面前提起半個不字。也因此,此刻一見到慈禧單獨召他入內,便不用慈禧開口,立即識相退開,臨走將門輕輕帶上,留那兩人單獨在裡頭待着。

“臣碧落叩見太后老佛爺金安。”

慈禧一動不動望着碧落問安後跪到自己面前。

頭一回好似沒瞧見一樣沒讓他起來,只低頭一聲不吭靜靜朝他瞧了陣,隨後道:“碧先生,昨夜先生待着樓小憐去了北屋說要給他驗傷,怎的後來我差人尋去,你倆都不見了蹤影。你倒是帶着他去了哪裡,便連家中都不在?”

“回太后,樓小憐原是臣的摯交,昨日蒙太后恩賜臣急急帶他前去北邊空置那處殿內,想及時替他療傷,卻誰想到後卻發現他已經……去了。臣悲傷過度,因而也未來得及向太后稟明,便擅自帶着他的屍身出宮,安葬了。”

“已經安葬了麼……”慈禧目光閃爍:“葬去了哪兒?”

“回老佛爺,慕田峪邊上。”

“……這麼遠,難怪此時才見你到此。”

“臣知罪。”碧落一叩至地。

“呵,你知個什麼罪?”

“擅離職守之罪。”

“你知道便好,起來吧。”說罷,眼圈微微一紅,望着碧落站起的身影道:“你可知,一得知皇上……去了的噩耗,我便四處遣人尋你。精吉哈代說你家裡養着妖,那時我倒真希望他那番話都是真的,你家真的養着妖,而妖,不都掌握着起死回生之術麼……”

“老佛爺,妖怪一說,故事總是故事,當不得真的。現今萬歲爺離世,老佛爺千萬勿要因過於傷痛而累了自個兒身子,須知如今重中之重,便是老佛爺的鳳體安康,方能在眼下如此混亂脆弱的時局之前,爲臣等扛下一切。”

“扛,”聞言慈禧冷冷一笑,瞥了他一眼:“扛是你們這些男人的事,想我一個女人,肩膀能有多寬,力氣能有多大,可替你們這些爺們兒扛下這一切?”

這句話出口,碧落再次跪下:“老佛爺雖是女人,卻是女中之丈夫,立得地頂得天。萬事若有老佛爺在,自能迎刃而解,爲此碧落必然萬死不辭,爲老佛爺效盡一片忠心。”

“說得倒是好聽。”

“碧落句句發自肺腑,天地可證。”

“那你過來瞧瞧這是什麼。”說着,將兩天前李鴻藻呈交於她的那道同治的遺詔,輕輕擺到了身旁的桌上。

碧落領命起身到桌邊看了一眼。

隨即垂首站到到邊上,笑了笑:“老佛爺,恕臣愚鈍,着實看不出這是什麼。”

“這是皇上兩日前瞞着我交予李鴻藻的遺詔。虧得李愛卿忠心耿耿,否則,怕是哪位軍機大臣當着我的面念出來,我方纔知曉還有此一招。”

“……那不知今日老佛爺交予臣看,是爲了什麼?”

慈禧擡頭再度朝他瞥了一眼:“我想問你,上回在養心殿你私下對我說的那番話,你可還記得。”

“碧落自然記得。”

“可當真?”

“自是當真。”

“那麼這遺詔上所言,你看我該怎樣處置。”

碧落聞言再度朝桌上那張紙看了一眼,隨後欠了欠身:“皇上遺詔上明示,要立小貝勒載楫爲皇太子。”

“對。”

“這樣的話皇后娘娘便成了太后,而您和慈安太后,則從此退居深宮,成爲太皇太后。”

“沒錯。”

“看來皇上是急切想要逼老佛爺您退出朝政,同時,亦令皇后輔佐新君,效仿老佛爺垂簾聽政。”

“正是如此。”

“呵……”見慈禧那張臉由此陰沉下來,碧落淡淡一笑:“但碧落說過,眼下朝廷之中,唯有老佛爺纔是咱大清朝的頂樑柱,亦是那一指江山之人。”

“所以,”再度一笑,伸手將桌上遺詔拿到手中輕輕一擺,就聽轟的聲輕響,那張遺詔轉瞬在他手心裡燃燒了起來。

“碧先生!”見狀慈禧不由大吃一驚。

直直站起身呆望着碧落,本想制止,卻直至那道遺詔在碧落手中化作飛灰,方纔一眨眼醒轉神道:“碧先生,你毀去遺詔,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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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爲了老佛爺,即便是死罪,亦心甘情願。”

這句話令慈禧又呆呆坐回了椅上。

隨後輕吸一口氣,望着他道:“那立嗣之事,你說我該怎樣處置……”

“回老佛爺,皇上立載楫爲他的皇太子,老佛爺勢必在載楫登基後成爲太皇太后。但若由皇太后親立嗣皇帝,將他承繼爲文宗顯皇帝爲子,那老佛爺您,不是仍爲太后麼?”

此番說法真真是說進了慈禧的心裡。

同治寫遺詔立嗣太子,擺明是爲了要讓慈禧退位。但只要慈禧瞞了這道遺詔隨後自己欽定一位宗族中合適者作爲她亡夫文宗顯皇帝的繼子,由他來繼承帝位,那麼這太后之位,仍可穩穩當當掌握在她的手中。

只是現今愛新覺羅家那些跟同治同輩份的男子中,誰最適合被選出?

慈禧腦中一閃而過載靜那張臉。

她深知無論聲望還是能力,那位年輕的怡親王必然是朝中各大臣心目中當皇帝的最佳人選。

但亦深知,一旦被他入主紫禁城,那她現下所有一切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那改變絕對是她所不願看到的。

那麼還有一位,載瀓。

但載瀓更是立不得,因爲他是恭親王奕的兒子。

想當年在恭親王的幫助下她順利發動政變,被她授以攝政王兼軍機處總理大臣,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的職務主管王朝外交事務。自此總攬清朝內政外交,權勢赫赫,也因此引起慈禧的不安,因而數年後以目無君上爲名,免去了他議政王之職,從此兩人恩斷義絕。

想到這兒,慈禧輕吸一口氣,擡頭望向碧落道:“既然如此,那便立醇親王的幼子載湉爲嗣,你看如何?”

“老佛爺聖明。想醇親王溫厚良善,向來對老佛爺忠心耿耿;小貝勒既是老佛爺的親侄兒,又是老佛爺的親外甥。如此,的確沒有誰能比小貝勒更適合成爲先帝爺的嗣太子了。”

聞言慈禧微微一笑,正欲待舒上一口氣,忽眉頭一皺,道:“只怕此舉一出,定會遭到朝堂上多人反對。”

“爲何?”

“載湉尚且年幼,無法親政,在他成年前必然要由我同姐姐垂簾聽政。這豈不是會讓朝中那些向來反對我姐妹倆垂簾聽政的臣子們格外抗拒。而同時,除了載湉外,原是載靜和載瀓這兩人更適合眼下空出的龍座,因爲他倆一旦繼承大統,便能立即親政,而且各自身後又都有一派根深蒂固的勢力忠心輔佐,我擔心……”

“恕臣直言,老佛爺此言差矣。”

“怎麼?”

“誰最適合金鑾殿裡那把龍座,自然是身爲一國之母的老佛爺說了纔算,其餘人等皆是外人,有何資格爲老佛爺的選擇說三道四。”

“但是,若說載瀓,他父親奕那一派勢力倒還可約束,而怡親王那邊……碧先生,想你昨日也已親眼見識過了,單純一個正白旗殉道使便如此了得,你可知,怡親王家可出過整整九代統領那整個八旗殉道使一族的正黃旗殉道尊者……”

“是麼。”一聽此言碧落不動聲色垂下頭,微微一笑:“老佛爺擔心八旗殉道使輔佐怡親王逼宮奪位。”

這句話再度說中了慈禧心中所想。

卻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靜靜擡眼望着他。

碧落也由此沉默下來,手指在桌上那些灰燼上輕輕划動着,過了片刻,微一側身突兀道:“老佛爺,這半年來微臣爲老佛爺宮中試吃太監診治急病已有數例,病因皆是食用了老佛爺的御膳而起,老佛爺可還記得?”

“……記得。”

“如此頻繁,必是蓄謀的投毒,爲此老佛爺對御膳房所有經手之人嚴加查處,但結果……想來老佛爺自也心下明白,並非那些人所爲。”

“……的確。雖然杖斃的杖斃,關押的關押,但事後細想,總覺得那些事頗爲蹊蹺。爲何他們明知我有試吃太監,卻要反覆做出這樣的舉動,引我警惕。”

“並以此令老佛爺同皇上和皇后間關係更爲惡化……恕臣再度直言,老佛爺,細想起來,皇上也正是因爲最後那次投毒事件發生,見您以此懷疑是皇后所爲,於是憤然離宮出去放縱的吧……”

慈禧怔了怔,隨後點點頭。

“所以臣猜測,那必定是有個別有用心之人,以此方式挑撥老佛爺您同皇上和皇后間的關係,遂令你們母子婆媳間一切變得越發糟糕。而他則在一旁慢慢等着,等着坐收漁利之利……老佛爺想想,那人會是誰?”

“這……“

“是誰沒出現在宮裡前,宮裡一切無事;又是誰在半年前突然回了宮裡,並時常出入宮裡宮外,行爲不受約束?”

“你說載靜……”

見慈禧由此霍地擡起頭蹙眉問想他,碧落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笑了笑,再道:“老佛爺可知微臣上回在同怡親王閒談時,從他身上發現了樣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

“老佛爺可記得當年多爾袞所佩戴過的那串珊瑚色朝珠?”

“當然記得,那是他當攝政王時,被孝莊太后給親賜之物……”

“聽說是件神物。”

“呵,說是神物,倒是成爲不祥之物更爲適合些,畢竟是當年進貢給老祖宗皇太極的元朝玉璽剖開後所制,本作爲傳國之寶給存放在宮裡頭,結果賜給臣子,那些人鎮口壓不住……”

“聽說它要了三位鐵帽子王的命。”

“正是,因此後來重新歸於皇家,被珍藏在交泰殿內……”說到這兒,慈禧朝碧落那雙不動聲色的眼望了望:“你怎的突然提起這件東西?”

“因爲那天同怡親王閒聊時,碧落在他身上所發現的東西,正是這串名爲制誥之寶的朝珠。”

“什麼??”一聽此言慈禧面色驟地一變:“他怎會得到它的。歷來凡得此物者必然……”

“必然有那謀逆之心。”

“是的……必然有那謀逆之心……”

說罷,慈禧猛站起身,也不理會站在一旁的碧落,徑自來回踱了幾步。

隨後伸手在桌上輕輕一拍,揚聲道:“李蓮英!”

“奴才在……”李蓮英一直在外頭候着。

此時一聽慈禧連名帶姓叫着自己,不由吃了一驚,慌忙推門而入,跪倒在地上:“老佛爺有何吩咐……”

“去怡親王府裡替我傳旨,就說,東太后積鬱成疾,現在瀛臺散心,而我需要安排皇上大喪一切事宜,故而無法在旁作陪。所以請他陪同他額娘一起前往瀛臺,替我寬慰寬慰慈安太后。記着,命他即刻前去。”

“……嗻,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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