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林,這裡一直在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層層深林,全是梧桐樹。從來沒有人走到深林深處,梧桐林外面是與平時無異樣的樹林,但是越往裡走,霧就越濃,分不清東西南北,只會迷路再也出不來,不過一般若要是遇到梧桐林的弟子,也會得救。
一般秋冬,梧桐樹樹葉落盡,本以爲能一覽深林究竟,卻不料,樹葉落地,在地上腐爛發臭,散發着濃濃的惡臭之味,周圍更是雲霧瀰漫,更是分不清東西南北。
一百多年前,梧桐林還是武林正派的公敵,如現在的夕陽教一般,被稱爲歪門邪道,被人人唾棄。但是,卻在第八十一任掌門人幽晴繼任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梧桐林從此便融入江湖,在武林大會上也有了一席之地。傳說當年幽晴與當時白夜城一位聰穎過人的弟子有着些不爲人知的曖昧感情,其中錯綜複雜,幽晴也得到了那位白夜城弟子的指點,將劍術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當梧桐林走上正道,成爲武林之中的四大門派之一時,幽晴卻不知所蹤。便到了第八十二代掌門人幽蘭繼位,而如今的梧桐林掌門人幽月則是第八十四代掌門人。
此時正是初春,梧桐樹也正在發芽,樹梢上一點點的青色,近一看,卻有着淡淡的美。這一天,梧桐林突然來了一位大人物,江湖上人人稱讚德高望重的黑晝城,樑天慶!
“黑晝城樑天慶,求見梧桐林掌門人幽月師妹!”
樑天慶自然是知道梧桐林深居深林,拜訪者定要在雲霧瀰漫的叢林之中報上名號,之後會有人過來。
果不其然,纔不一會兒功夫,幽林深處,御劍而來數十個人,他們一個個身穿橙色衣裳,落在樑天慶面前。
“諸位可是梧桐林弟子?我是黑晝城樑天慶,今日來此便是要拜訪你們的掌門人。”樑天慶面帶微笑,舉足之間卻有着一股說不出的威嚴。
“你是黑晝城的人,可有什麼憑證?”一個橙色衣裳男子面無表情地看着樑天慶,眼睛也是犀利。
樑天慶淡淡一笑,立即拔出流沙劍,只聽見利劍出鞘的聲音,卻不見劍身,突然,周圍便是狂風大作,一片片地上的梧桐葉,紛紛飄揚起來,又只在一瞬間變成碎碎的粉末,而樑天慶卻依然還在原地,身子絲毫未動。
那十幾個人面面相覷,一臉驚異,急忙弓手行禮,“原來是黑晝城掌門人,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樑掌門,失敬失敬!”
“諸位言重了,在下第一次來梧桐林,也難怪你們會陌生,今日過來,是要拜訪幽月掌門人的,不知道諸位能不能通報一聲?”樑天慶收起流沙劍,輕撫着下巴的鬍子,一臉淡笑。
“樑掌門,請隨我們來吧!”其中一個橙色衣裳男子急忙爲樑天慶引路。
這梧桐林也確實神秘,越往裡走就越幽深,甚至都聽不到鳥叫聲,靜謐得讓人有些害怕。但是,穿過了這片昏昏暗暗的叢林,前面卻迎來寬敞明亮的世界。
樑天慶內心大吃一驚,從沒想過,梧桐林竟有這般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美好,前方是美麗的宮殿,芳草萋萋,鳥語花香,還有一條河水在旁邊輕淌,這絕對是人間舉世無雙的美景。
梧桐林大殿之上,一身段高貴的女子靜坐於藤椅上,她一身橙色衣裳,髮飾簡單,烏絲全部挽起,裡邊卻隱隱約約露出幾根擋不住的銀絲,她美麗的臉上淡淡的,也能看到一絲絲皺紋,歲月無情,當年的傾城容顏已經漸漸褪去。這便是有些神秘的梧桐林掌門人幽月。
“樑掌門,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幽月微微一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樑天慶,繼而又看着旁邊的弟子,厲聲道:“還不賜坐?”
“是,師父!”旁邊的弟子急忙請樑天慶坐下。
樑天慶坐了下來,淡淡一笑,“二十年了,你還是沒有變,依舊是這幅冷冰冰的樣子。”
幽月扯出一個邪魅的笑容,看到樑天慶,她也着實有些驚訝,當年的情景彷彿又涌了上來,讓她又黯然神傷,“我也只能躲在這裡,能有什麼變化?這二十年間,聽說外邊變化挺大的,夏天奇和雲蕊死了,白長清也死了,真是可笑得很,都是江湖上人人寄予衆望的人命喪亡泉!”
“這些年,梧桐林弟子在江湖上也是非常活躍,但是卻沒有你的消息,我以爲你早已把大家給忘了!”樑天慶打趣,其實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無法言喻。
幽月面若冰霜,幽幽地看着樑天慶,冷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來找我有何貴幹?”
“白夜城需要一個新的掌門人,”樑天慶此時有些嚴肅,“你也知道,不是前任掌門人託付的,就必須要經過四大門派掌門人的同意。”
“哦?原來你還是這麼關心白夜城……”幽月冷眸透着意味深長的味道。
樑天慶頓了頓,又道:“如今白夜城已無能勝任之人,我便請了陸思媛,陸師妹出山。”
“你說什麼!”這時,幽月竟然一臉驚異,不可思議地看着樑天慶,眼神裡竟然有幾分憤恨。
樑天慶眉頭緊蹙,又道:“如今白夜城需要她,幽月師妹,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爲了白夜城着想,請你……”
“那她殺我師姐,棄我侄兒,這又怎麼算?”幽月拍着旁邊的桌子,豁然起身,眼裡盡是怒火。
樑天慶也猜到了幽月的反應,他也悠悠地起身,一臉的凝重,“幽若師妹的死,是不能怪陸師妹的,當年幽若走火入魔,抱着連兒就要摔到地上,陸師妹爲了保護孩子,不得已才忍痛下手。而連兒也在兩個人交手之時被突然來襲的蒙面黑衣人奪走,這樣也不能怪罪陸師妹。”
“那之後她嫁給白長清又是怎麼回事?白長清是我師姐的夫君,我師姐當時屍骨未寒,她卻嫁給了他,而且才過了五個月,她便生下了孩子,這分明就是在我師姐未亡的時候就與白長清苟且了!誰能保證不是她圖謀不軌,殺害我師姐,拋棄我侄兒!”
“幽月師妹,這件事不是這樣的,陸師妹有她的苦衷,只是難以啓齒罷了。”樑天慶突然覺得有些棘手,幽月的性子,他懂,她要是不答應,不管怎麼做,她也是不會答應的。
幽月的眼神又更冷了幾分,“樑掌門,你請回吧!恕我不能答應,誰都可以,就是陸思媛不可以!”
樑天慶頓了頓,又看向幽月,“連兒,我已經找到了……”
聽到這,幽月一臉驚異,“你說什麼?”
樑天慶此時又是一臉凝重,也不知道該如何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岑龍升的手臂上有塊黑色胎記,跟連兒的是一模一樣,那日他與洛兒交手,不經意間露出了手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二十年間,連兒一直在白夜城!”
“岑龍升?”幽月的眉頭也緊鎖,“那不是白夜城的前任掌門人,又背叛了白夜城……而且,是他殺了白長清!”幽月雖然不出梧桐林,但是江湖上的事情卻每一件都清楚。
樑天慶微微皺眉,暗歎一口氣,“這些年,一直是潘榮武在背後暗中操作,連兒當時應該是被他擼走的。岑龍升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認賊作父,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不能做事不管,所以還請幽月師妹助我一臂之力!”
聽到樑天慶如此一說,幽月的神情亦變得十分複雜,她微微低下頭,久久不語。也不知道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多久,她終於微微擡頭,深深地看着樑天慶,“一定要是陸思媛嗎?”
“白夜城掌門人只能陸師妹!”樑天慶看出了幽月的猶豫,他的心也微微下沉,也鬆了一口氣。
這時,只見幽月慢慢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睜開眼睛,靜靜地看着樑天慶,“好,梧桐林沒有意見!白夜城掌門人繼任之日,我會到!”
“幽月師妹,謝謝你!”樑天慶此時終於可以放心了,此時他的笑容也終於有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