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耳山,密密叢叢的樹林中,月光如水灑下。在層層夜幕掩護下,一道道人影來回穿梭,構成了一張複雜的大網。駱千峰聽得呼嘯之聲,心中大叫不好:任逍遙已經脫困,必須趁其功力未恢復之前將他擒拿住。駱千峰加快速度向着巖洞方向飛去,薛翎功力不及駱千峰,已遠遠落在後面。
任逍遙站在巖洞前,深吸一口氣。樹木間清新的氣息沁人心肺,精神爲之一振。道:“十六年了!已經十六年沒呼吸過這麼清新的氣息了。這十六年光陰,我要你們一一償還,血債血償!”
孟雲鶴道:“教主,知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回到總壇屬下再一一稟報吧,教主剛剛復出,功力大打折扣,若是唐門的人來了,不值得冒險。”
任逍遙道:“若不是當年遭人暗算,那幾個老傢伙聯手又如何,現在可沒那麼容易了,先讓他們清閒幾天,走!”
任逍遙在前,廣成子、孟雲鶴在後。一左一右跟隨在後向着牛耳山下掠去。天魔教將闖島時間定在今夜是經過深思熟慮。一是唐問天大壽會疏於防範更加容易得手,另一方面則是考慮到夜幕掩護更容易脫身。樹林中除了幾人奔走之聲,此時突然傳來一陣簫聲,由遠及近。初始速度緩慢,簫聲低沉多變,俆而簫聲鬥轉,時斷時續。急促中出現短促的休止、頓音。如同兩軍決戰之時,瓦楞橫飛,馬蹄聲、鼓聲、劍弩聲交匯。
任逍遙猛然停下身形,眉頭皺起。孟雲鶴疑道:“教主,這簫聲有古怪?”孟雲鶴還未回答,四處草叢中已經是“細細碎碎”的聲音傳來。廣成子、孟雲鶴四下望去,瞬間面如土色。草叢中,一條條聞所未聞的毒蛇吐着蛇信從草叢中爬出。拳頭大小的毒蠍揮舞着一雙巨大的鉗子卡卡做響,尾後的寒鉤在月光照射下散發寒芒,在空中換來晃去。筷子粗細的的蜈蚣更是數不勝數,或立或躺,直看得人頭皮發麻。在一掃樹梢,顏色豔麗的蜘蛛吊着蛛絲,在空中迎風擺動。
廣成子驚道:“孟護法,這是怎麼回事。”
孟雲鶴又哪裡知道,如果說是對方早早佈置好的圈套,但下山的路不止一條,對方不可能算的這麼精準。如果說不是圈套,對方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佈置成千上萬的毒物?這金蟾島上的毒物非同小可,無論哪兒被叮上一口都致命。任逍遙閉着眼,微皺眉面色更緊。簫聲漸漸急,車鳴馬嘶之聲不絕,馬蹄驚走,俄而無聲。大氣磅礴的氣勢排山倒海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使聞者始而奮,繼而恐。簫停,聲止,樹林恢復寂靜。
任逍遙笑道:“好一曲《四面楚歌》,任某自認無項羽扛鼎之勇,但這些毒物雖然多,還去不了老夫性命。”
蕭然自數丈開外的樹間躍下,手持紫簫付身而立,面色漠然道:“他們是爲救你而來,原來如此。”
任逍遙一愣,這少年並不知道自己身份,那他阻攔自己做什麼。任逍遙道:“十幾年未出江湖,沒想到武林後起之秀已達如此地步,看來真的是老了。”
孟雲鶴道:“教主雄風不減當年,定能帶領本教重振聲威。”
任逍遙苦笑一聲,人生在世又有多少個十六年可以消磨,任你武功再高,也擋不住時間流逝。想當年力戰羣雄是何等豪邁,如今這副摸樣又有誰能認得這是當年的萬人敵。這一切都是那幾個老傢伙造成的。一想及此,眼中已現血紅之色,大喝道:“想要取老夫向上人頭就來吧。”
一股睥睨天地的氣勢瞬間擴散開來,蕭然已察覺控制的毒物心神中有一絲恐慌、焦躁、心知氣勢一旦受挫攻擊就會立刻下降幾成。蕭然施展迷蹤步,沒入樹林深處。簫聲復而響起。如千軍萬馬奔騰。四周的毒物彷彿受到什麼指令,一波波向着場中三人發起攻勢。毒蛇露出尖牙,彈射而去。各色豔麗蜘蛛天女散花般四散落下,讓人防不勝防。一波波的攻勢絲毫不顯的雜亂無章,有攻有守,心思縝密,如同有人坐鎮指揮一般,分明是一支深諳兵法的軍隊。
任逍遙揮動手中兩條玄鐵鏈,舞的密不透風,將攻擊範圍內的毒物打得血肉橫飛,漫天血雨落下將整片土地染紅。孟雲鶴手中亮銀槍鏈條,剛挑斷五條尖角蝮蛇,後背又彈出幾隻黑蠍。幸虧廣成子眼疾手快,一掃佛塵擋住。三人皆是背對背呈三角形。包圍的範圍越來越小,縱使打死一批,外圍立刻又有一批毒物不上,似乎永遠不知疲倦。各種毒氣夾雜,如何都避免不了吸入些許。
廣成子雪白的塵絲早已被染紅,地上也堆砌一小堆毒物的屍體。駱千峰趕到時,任逍遙己任正被圍困住,駱千峰大爲驚訝:“何人有這麼大的神通,即使我見過驅使飛禽走獸的江湖異士也無法同時控制這麼多,這麼大的的場面實屬罕見。不知是哪位高人。想必非池中物。就算是換了自己,面對這悍不畏死的襲擊也無可奈何。”
駱千峰正暗自思量,場中再起變化。任逍遙冷喝一聲,心知用車輪戰再多的氣力也是白費。兵法曰: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萬毒園本就是毒物聚集之地,只有先去擒拿住那手持紫簫的少年方能打斷攻擊。任逍遙道:“跟緊了!”兩股掌風大起,將迎面而來的蛇羣逼退,深吸一口氣自丹田聚集。
“吼!”一聲巨嚎,聲動四野,如同憤怒的獅子發咆哮。毒物竟然片刻間失神愣在原地。這是一門類似佛門“獅子吼”的武功,三人趁着這片刻功夫向外突圍。駱千峰知不可讓其脫離,施展身法急忙在缺口處阻攔住。與迎面而來的任逍遙硬拼一掌,幾人身形一滯,再度陷入包圍之中。
兩人對轟一掌,連退數步,武功高下立判。任逍遙死死盯着駱千峰,道:“老叫花,你一人也敢來。”
駱千峰嘴角已經帶着一絲血跡,擦乾道:“有何不敢。”
“好!就憑你這膽識,老夫也讓你死得痛快些。”蕭然不知道這突然出現的老叫花是何人,但見他阻攔住任逍遙逃脫,只當是唐門的援手到了,並未向他發動攻擊的命令。
駱千峰道:“別以爲這樣就能走脫,金蟾島四周都是湖水,唐門弟子正在趕來,想走先過老夫這一關再說。”
“螳臂當車。”玄鐵鏈做九節鞭使,夾雜距離當頭打下。鞭勢距離駱千峰幾尺處陡然變招,右手中的鐵鏈成按關閉襲胸前要穴。一系列動作電光火石之間完成,絲毫不脫離帶水。駱千峰運八成內力,左臂架住鐵鏈,右手一招“戰龍在野”打出,如龍吟之聲在耳。企圖用些手法擾亂敵人,自己趁虛而入。
這是一招誘敵之計,看似破綻百出,是對方若一進攻,則駱千峰可變換數十種連環攻勢。任逍遙也不在意,玄鐵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纏繞在駱千峰四周。判官筆挑筋、點穴、抹喉的招式層出不窮。像是名家書法隨性之作。根本不用思考,筆隨意走,鞭隨身合。洋洋灑灑,身法飄逸之際,將“天殘魔影身法”發揮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