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顛簸了許久的葉蓮和小五兩個人終於望見了玉津的城門。城門進進出出的百姓,總算讓他們有了種終於回家的感覺。
葉蓮擦擦眼淚,開心道:“小五,我們到了。”
“駕。”小五一邊趕車一邊接話,“可不是回來了嘛。走,先去平南王府,祝公子找到郡主的話應該會立即回王府去。”
“嗯,對。”
葉蓮忽然又猶豫,臉色微苦:“若是....若是我們沒見到郡主怎麼辦?”
“籲....”小五趕緊勒住馬,擔憂道,“別瞎說。......假如不幸,真像你說的那樣,平南王那邊先瞞着,立即向將軍回報。這事兒太大了,咱倆的小命承擔不起。”
馬車在平南王府不遠處停下,兩人向王府張望,不敢下車。小五催葉蓮:“葉子,你去。你是王府的人,跟守衛套點話不成問題吧。”
小五去確實不妥當。
“我很快就回來。”葉蓮提着裙襬跳下車去。這個時間,王爺應該去早朝還沒回來,王妃一般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門來。王府守衛自然是認識葉蓮的:“咦,葉蓮姑娘?”
葉蓮趕緊笑着打招呼:“守衛大哥好。”
“怎麼沒跟郡主一起回來?聽裡面說這幾天王爺王妃可惦記郡主呢。”
糟了!葉蓮的臉差點塌下來,君主沒回來,是不是還在路上?!這是她的自我安慰。
轉念想了一下,轉移話題,強撐着臉上的笑:“守衛大哥,最近有沒有一個清秀的公子來過王府啊?他拿着一把劍,是我遠房表哥,好多年沒見了,說是要來看看我。”
兩守衛相互看看,然後搖頭:“拿劍的清秀公子沒見過,上門的老大人倒是常有。”
“哦,這樣啊。”
“你不是被賣了嗎?怎麼還有表哥找你?”
“被賣了就不能有親人啊?”
“哎,葉蓮姑娘你怎麼走了?郡主什麼時候回來?”
“我偷偷溜出來的,回去了,你們可別告訴王爺王妃啊。不然我又該捱罵了。”
直到拐進拐角,葉蓮才顫抖着靠在牆壁上滑倒在地上,捂着嘴哭了出來。小五趕忙下車過來,壓低聲音急問:“是不是沒回王府?”
葉蓮拼命點頭:“怎麼辦,嗚.....祝公子看樣子也沒來.....”葉蓮抓住小五的衣服,“你說是不是他們還沒到玉津啊?”
小五抓起葉蓮塞進馬車裡:“不可能,他們比我們早走,怎麼算也早已經到了。回將軍府!這事必須立馬告訴將軍。”
將軍府的馬車奔向玉津將軍府......
小五和葉蓮滿心指望的祝平安此時正陷在囹圄之中。陰寒潮溼的地牢內,髒爛的草蓆翻卷中,覓食的老鼠隨處可見。祝平安已經有好幾日沒有見過陽光,身上的傷在這種陰寒的環境中嚴重的惡化。他現在的模樣已經完全沒有不久前那般的清秀,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衣衫佔滿血污,蓬頭垢面,一臉的傷痕,此時無力的趴伏在地上,儼然一個病殘的乞丐般,若是此時站在熟悉的人面前估計不會有人將他認出來。
他的身體緩緩向前蠕動,企圖夠到那碗餿涼的糙米飯。司桓宇給他的,是一個劍客最大的侮辱!他要吃飯,他還有任務在身,並且.....想到昨夜的無意發現,祝平安暗淡的眼眸突然迸發出無限的恨意。若是他有獠牙,第一個撕碎的就是司桓宇。
祝平安爬過的地方,帶走表面髒亂的乾草,留下一道蜿蜒的黑色土痕。而在這不遠處的牆角根部,有幾個辨識不太清的小字,原本□□草覆蓋,此時已經完全被扒拉開。
終於夠到那碗餿飯,祝平安顫抖着用手往嘴裡塞冷硬的餿米,努力吞嚥....想到自己的父親最後的一段時光竟是在這種虐待之下度過的,恨不能自抑。那裡是他父親祝和的絕筆沒錯,庸親王毒害太子,通敵賣國,其心可誅......
八年前他的父親突然消失,再出現竟然是跪在斷頭臺上。想不到,父親不僅蒙受了那麼大的冤屈,死前竟是受到了這種折辱.....濁淚混着血污流下。難怪,難怪當晚司桓宇說讓他好好感受一下地牢,祝平安似乎將眼前的餿食當做了司桓宇,每一口都是狠狠的咬下,生生的吞嚥.....
祝平安了解自己的父親,既然他留下手跡,那麼就一定還有司桓宇不知道的證據存在。那證據必定藏在與父親有關的地方。當年有人將他偷換出來,給祝家留了一條血脈。那個人他當時沒有看清是誰,但祝平安發誓,一定要找出來,可能自己要尋找的東西他會知道.....
司桓宇今日去早朝了,徒留樂心一人在親王府。王府的小丫鬟歡喜跟在她身後伺候着,司桓宇不在,樂心可以坐在窗前一動不動一句話都不說。主子好伺候,丫頭更貼心。
歡喜見她一直不怎麼說話,怕她悶得慌,上前輕聲道:“姑娘,今兒陽光好,您要不去園子裡走走?”
窗前麻雀嘰嘰喳喳飛過,樂心起身跟出去,走出房門,麻雀早已不知飛上了哪裡的枝頭。
小丫頭見狀,立馬道:“在王府花園裡應該有不少雀子,姑娘要去嗎?”
安樂心點頭:“去花園。”
司桓宇是個會享受的人,庸王府的花園建設的精緻,亭臺小徑迂迴曲折,園中小品比比皆是,卻又不見得看花人眼,獨有一番別樣的雅緻。就算在這種蕭條的季節,也讓人迷離。
花園中的雀子確實有不少,在掉了葉子的枝杈上,還可以看見這些小東西的窩。樂心在一處石凳上坐下,好奇的孩子一樣盯着不遠處枝頭上亂竄的雀子。
“原來姑娘喜歡鳥雀兒啊?可惜王爺喜靜,府中沒有養鳥兒的習慣。”小丫鬟見她喜歡,心中也歡喜。
不多時,遠處走來幾位嫋娜的女子。衣香鬢影,其中一個那不就是飄香嗎?歡喜細眉微微皺了皺,見樂心興趣似乎全在枝頭的鳥雀上,想到王爺對這姑娘的不同,也不便打擾她。歡喜一人上前,施禮俯身:“奴婢見過幾位如夫人。”
幾個女子也就趁着王爺不在府中的時候纔會來花園逛逛,其他時候她們不敢莽撞了王爺。行在前頭的飄香聞聲停止了說笑看過來:“瞧,已經有人比我們先來了。”
“是啊,竟是這位姑娘。”瑞芙接口道。
王府里人的除了常劍、管家這倆人沒人知道安樂心的名字,司桓宇很少會叫她,下人們便一直稱呼她姑娘。
“走,過去瞧瞧....”
歡喜聽這話便覺得有些不自在,退步在樂心身旁,替樂心回道:“各位夫人慢慢賞景,姑娘有些累了,就先失陪了...”彎腰對樂心道,“姑娘不是累了?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樂心擡頭看她,看看枝頭鳥,似是有些不捨,不過還是點頭答應:“好。”
剛要起身,瑞芙出聲阻止到:“別呀,要走也是我們走不是?我們一來,姑娘就走,這要是讓王爺知道了還不責罰我們嗎?”
“就是...”
飄香上前按住樂心的胳膊:“妹妹不用走,我們姐妹一起賞景不也甚好?”
幾個女人圍上來,一睹此女芳容。美是美,但也算不得上乘,衣着也太素了些,看起來還不如飄香惹眼。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樂心不答話,她好像覺得被吵得有些頭疼,擡頭看向歡喜。
可看在如夫人們的眼裡那就是恃寵而驕。
歡喜是個會看眼色的,她連忙道:“各位夫人實在對不住,姑娘她自從來了王府便是不常說話的,大概性格所致。”她沒有說這姑娘在王爺面前就不常開口的話。
飄香笑着拍拍樂心的胳膊:“是這樣啊。我還以爲姑娘這是不滿意我們在此聒噪呢。”
歡喜緊張的瑤瑤頭。
春日園的女人聽說這姑娘有個情郎來找過她,後來好像被王爺抓起來了。然後也沒見這女子多麼吵鬧,自然在她們看來這姑娘是在委屈求全了。
飄香跟大家使了個眼色,瑞芙立馬明白,笑容可掬地對歡喜說:“你叫.....”
“奴婢歡喜。”
“哦,歡喜是吧。我說你也太不會照顧人了,風這麼大,姑娘穿的這麼單薄,你也不知道幫她備件披風再出來?去,回去取一件來。”瑞芙責備道。
歡喜難辭,今天天氣和暖哪來的風,爲難的看一眼樂心,俯身拜道:“奴婢這就去,勞煩各位夫人照顧一下姑娘。”
飄香暗嗤,就走開一會兒,這女人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歡喜小碎步邁的勤快,很快就離開。
飄香收回目光,嘴角掛笑,拉住樂心的胳膊好姐妹一般:“姑娘,我們先去春日園坐坐,這裡風這麼大,小心着涼。”
“是啊是啊,走吧。”
就這樣安樂心就被她們拉走了,而走的方向卻不是春日園。
瑞芙悄悄問飄香:“你確定她那情郎還關在府裡?”
飄香低聲應道:“肯定還在,王爺是什麼性子啊?怎麼可能放了他?別急,等會兒去那些廢園子看看,我看多半關在那裡。”
瑞芙捂嘴偷笑:“你真壞,王爺最恨有人不聽話,你讓人家兩人見了面,王爺還不知要怎麼收拾他們呢。”目光瞥向樂心,“唉...可惜了這麼好的皮肉。”
“你少假好心,別讓她聽見,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