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甲摸着後腦勺,剛纔那種後心一涼的感覺....重新打量一眼四周,只有夜風中晃動的枝椏,暗影斑駁......然後趕緊跟上前面的隊伍。
烏雲緩緩吞噬了星月,夜空是暗的黑,院子裡的枝椏在夜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
燭光透過窗紙,昏暗的一絲光線投在地面上。風紀遠在燈下皺眉,他的面前攤開的是那一張羊皮地圖,精心縝密佈局謀劃。一味的防守並不能打消赤峰的野心,他準備狠狠給赤峰軍狠狠地一擊。
窗外似乎忽然靜了下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傳來。不對勁.....風紀遠眉心微動,手中的動作停住,保持剛纔的姿態穩坐在原位。
突然“啪嗒”一聲,似乎是一截輕巧的枯枝落地,風紀遠精眸警惕,右手轉而握上身邊的纓槍。窗外風起,樹影重新斑駁,一雙銳眼謹慎地盯着燈影跳動的紙窗......
風紀遠站起,纓槍緩緩前移.....突然,“噼啪”,什麼東西破窗而入,與此同時,風紀遠已經出槍!窗外北風呼嘯,樹杈與樹杈之間相互交叉拍打,沙沙聲作響,空氣的碰撞,呼嘯聲駭人。大風自破窗竄入屋內,蠟燭抓緊時間掙扎了幾下,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傳來金屬的碰撞,偶爾擦起的火花映出兵器一角。殺機四伏,一場爭鬥已經開始.....
黑暗中有人揮刀向風紀遠頭頂砍來,刀風颳面,風紀遠反手耍槍,用力一刺,對方閃躲及時刀鋒藉機劈斬而來。身後攻擊接二連三,風紀遠輕身一躍,空中旋轉,纓槍在腰間形成無影花槍,剛剛逼近的敵人連番中招。穿透肉身的茲茲聲令人聽了頭皮發麻。
風紀遠藉着緩衝之力蹲下,憑着敏銳的耳力,揮□□向周邊一圈。一、二.....來人一共五個。戰中的風紀遠就像一匹狼,有着天生的駭人戾氣。刀光劍影中,映出他勢在必得的堅毅與果決,還有狼的兇狠,霍駿還真看得起他,竟派來五個頂尖高手。
黑衣人見不能力敵,暗中精亮的目光一轉,手勢變換。風紀遠當下反應,長/槍穿破空氣,發出“嗡嗡”之聲,黑衣人反應不及,風紀遠已經連串挑開他們的刀劍,寒光閃過風紀遠的肅殺的容顏,槍鋒忽的返回,向他們的身前刺去,“啪啪啪啪啪”毫無間斷的五個瓷瓶應聲破裂。
黑衣人發出悶哼,還未被他們拿出的□□瓶已經破碎在他們的衣內。可他們似乎還未放棄,不慌不忙,不斷轉動手腕,刀光應和着窗外的高風乍閃,五人齊聚,五刀合力,又快又狠,直直逼向風紀遠。
風紀遠長/槍當胸,以一人之力抵擋五人之力,長/槍衝力一彈,五個人被震得虎口發麻!
趁着他們後退之際,風紀遠抓住時機,飛身向前,長/槍劃過黑夜,留下一道圓弧,“噗噗噗噗噗”五個不善來者均被一舉刺中要害,卻不會立即致死的程度。
就在這時屋外一陣嘈雜“有刺客!”“將軍.....”
“嘭”一陣不小的響聲,房門被撞開。呼啦啦的人涌進來,李銳與幾位守城將軍都在其中,燃燒的火把頓時照亮了不大的房間。打鬥過後的室內狼藉一片。
五個黑衣人,嘴角含血,痛苦地蜷身在地,身下隱約可見血跡。
李銳上前一步,一把扯掉黑衣人的蒙面:“赤峰的人?”不大的眼睛裡冒着火光。
風紀遠點頭,鐵面將軍凌厲的目光掃向五人:“你們的主人是霍駿!”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迴應他的卻是五人不約而同的吐黑血倒地.....
“死了!”李銳連忙查看其中兩人症狀,“將軍,是服毒自殺!”
夜風一陣哀嘯,門口的火把被吹的呼呼作響,幾欲熄滅。風紀遠滿面嚴肅,蹙眉。他終於明白詭異在哪裡了。赤峰今日的陣仗,明顯與平時的戀戰不同,原來目的在這裡....
防守那麼嚴密,連只蒼蠅都不可能飛進來的燕道關,到底是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混戰中放他們進來?這絕不是一個小兵能做到的。
上次霍駿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燕道關後方,這次刺客直接近了他的身.....風紀遠不動聲色的撇過出現在這裡的所有人,韓諾、豐成傑、朱天、李銳均在列。
他們面上均沒有任何異色。風紀遠知道,此人定可以來往燕道關與西陽關或者東環關之間。袁嘯已經被派往別處,他們中....到底是哪一個?
風紀遠肅冷的眼底,一剎那閃過無數個猜測。或許,他可以將那人試探出來.......
刺殺失敗,五人全部喪命,掌中的傳信頃刻化爲碎屑,霍駿眸中冒火:“風紀遠.....這樣你居然還死不了....”
三兩日之後。
司桓宇摩挲着下巴,一字一字看過軍中那人飛鴿傳書給他的信條。瞥了一眼乖巧地幫他按摩肩膀的安樂心,司桓宇竟笑出了聲:風紀遠啊風紀遠,任憑你再會打仗,回頭看,還不是被本王捏住了軟肋?
司桓宇慵懶起身,打開燈罩,將信條稍稍靠近火苗。信條眨眼成空,薄薄的灰屑飄落在地....
樂心立在原地,那張小臉已經白嫩了許多,憔悴早已褪去。司桓宇抄手行至她面前,盯着她看了許久。空洞無神的杏眼,格外黑亮,幾乎單純的晶瑩剔透。司桓宇喜歡這樣的她:“本王讓你一輩子這樣好不好?”
聽到他的聲音,她擡頭,對上他的眼,綿軟的聲音彷彿許久未曾聽到過了,她說:“好。”
司桓宇伸手覆蓋在她的頭頂,搖頭低語:“你就是個騙子!”
她擡頭,眼睛不小心埋進了他的掌心,在司桓宇的角度看來,她在他的掌下只留半張小臉,嘴上卻還在否認:“不是騙子。”
“呵呵.....”司桓宇被她小小的傻氣逗樂。可是一笑過後,寂寞爬上心頭,“你不會想一輩子這樣的.....”
大掌滑下,轉而指着她心臟的位置,指尖在那裡點了幾下,司桓宇淒涼的笑意百年難得一見:“這裡,說的纔是實話。”哀傷的目光攥住她的容顏,“你嘴上說的是謊話,知道嗎?小騙子.....”
她如孩童一般伸手捂上被他點過的心口,低着頭看那裡一會兒,又擡頭看他:“不是騙子。”
司桓宇沉下臉沒再理她,背過身去,向外走去。冷淡的聲音傳來:“跟上。”這樣的語氣任誰聽了都會失落心傷,但她除外,因爲此時的她不懂任何情緒,即便清醒着,應該也不會有失落的心情.....只因人不對。
晚秋的夜晚,玉津也已經進入了初冬的冷意之中。丫鬟上前爲司桓宇披上一件細絨披風,王爺內燈火通明。司桓宇向院子走去,樂心不疾不徐跟上。因爲穿着單薄,被冷風一吹,整個臉蛋變得紅撲撲,指尖冰涼。
司桓宇在微寒的夜風中緩步前行,遠遠看去有一種遺世獨立的蕭瑟感。樂心緊跟在他身後,不知到何時,他忽然停下來,身後的女子就那麼撞了上去。
司桓宇情緒似乎又變得平靜了,拉過身後的樂心,兩隻冰涼的手相碰。在他的面前是正在連夜建造的荷花池,寒意逼人的季節連夜建荷花池....或許也只有庸親王府才做的出來吧。
而這個荷花池,正巧是不久前太子路過的曲徑,司桓宇曾經下命,挖地三尺.....
他摩挲着手中同樣冰涼的她的指尖,眼看着正前方黑洞洞的尚未成型的荷花池,神情放空:“你說我們是不是一樣的冰冷?”
沒人回答他......
花不香,草不青,蟲不鳴的季節已經開始,有些東西蟄伏着蟄伏着,它就會在某一個時刻猛然爆發。司桓宇無聲地不屑着笑了:“本王何須同類?”他轉身,擡起她的下巴,“你說是不是?”
一陣冷風竄進衣袖,樂心打了個噴嚏。
丫鬟連忙遞上來一件月牙白披風,想要幫樂心披上,卻被司桓宇伸手擋開了:“拿下去。一點風,死不了人。”
小丫頭低頭退下,或許她疑惑,明明是形影不離的樣子,王爺又爲何不多愛惜一點姑娘?不僅是她,原先存有同樣疑惑的常劍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王爺的心思,從來就難懂難猜。
夜風將司桓宇低語的一句話吹散在寒氣中。
他說,傷痛,最容易記得長久.....
是誰曾經給誰留下了傷痛?而又是誰讓誰深刻記住了容顏?世間多紛擾,又有多少人事物能讓世人留在心底?留在心底的又豈止是歡樂的......
平南王夫婦這幾日一直在盼女兒迴歸的消息,王府和玉津的將軍府時刻準備迎接樂心的迴歸。可是一日盼過一日,仍舊未見歸京的身影。
太子得知樂心郡主外出未歸的說法時,嘴角的笑意讓人看不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