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對護士說:“要血嗎,快抽我的,我就是O型血。”
可是護士瞪着眼並不理我,她拿出手機撥電話,然後喂喂着說:“是中心血站嗎,我是第五醫院,有急救病人需要輸血,快點送來O型的……什麼,一袋也沒有?怎麼回事?沒有人獻血?”
護士的眼神充滿失望,拿手機的手垂了下來。嘴裡喃喃說:“完了,這個女孩要完了。”
我急得撩起衣袖,衝着她嚷道:“快點抽我的血吧,我的血跟她相同。喂,你怎麼不聽啊?”
真是奇怪,護士的眼光掃過我的臉,卻微微搖頭。我幾乎想打她耳光了,拼命叫着:“你他媽咋的啦,快點抽我的血呀,抽呀,抽呀……”
護士一轉身進去了。我聽得裡面在咕噥:“血站沒有血,咱們醫院沒辦法……”
啊,我有點明白了,可能醫院需要用血,必須向血站要。我要獻血,也必須去血站吧。
血站離此並不遠。我三步兩步就到了。血站裡面靜悄悄的。我像沒頭的蒼蠅亂闖。終於在推開一扇門後,看見裡面坐着一箇中年女人,她穿着白大褂,微笑地問:“小夥子,你是來獻血的吧?歡迎歡迎。”
我的天,總算有人接待了。我坐到她對面,伸出胳膊。她馬上從桌上拿起一條皮管,要纏扎我的胳膊。但當她的手碰到我胳膊時,她縮了一下,馬上說:“小夥子,你不能獻血。”
“爲什麼?”我瞪起眼睛。
她指指我的臉:“看你的臉色,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再摸摸你的胳膊,明顯是體溫低了。獻血是有規定的,人在身體不適或過度疲勞,或者心理不穩定時,是不可以獻血的。”
“我很好,我很好啊。”我爭辯道。我確實沒一點不舒服的感覺,憑什麼說我身體狀況不好?我彷彿看到茜茜在手術檯上,呼吸微弱,心臟快要停跳,她需要血啊血。可我坐在這裡,明明能給她獻血,卻一時獻不上。
我對着白衣女人喊:“別管我體溫低不低,快點抽我的血吧,別遲疑了……”
“不行!”白衣女人板起臉。“我們有規定。”
“可我要救我女朋友……”
“那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女人說着站起來,走出去。我追到外面,找不着她了。
這真令人悲憤。我狠不得砸窗玻璃。
可我現在也顧不上發火,當務之急,是要獻血。誰能接受我的獻血呀?
忽然間,我從牆上的宣傳畫報上,看到了採血車。對了,剛纔那個女人不讓我獻,理由是我身體狀態不太好。她是固守這個死規定啊。我不如換一個地方,去找那些採血車。那些車停在街邊,不就是像乞丐一樣乞求人們快來獻血嗎?車上的人一定不會這麼死板吧?
我立即跑出血站,在街頭亂竄。平時我上街,輕易就能發現那些車,可今天不知怎麼回事,我跑來跑去,竟找不到一輛採血車。我一邊跑一邊吼:“獻血車,獻血車,你他媽的在哪裡呀?”
忽聽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響起:“喂,帥哥,你想獻血,請這邊來呀。”我剎住腳步一看,一個穿白大褂的美女站在街邊,正向我招手。
在她的身後,是一個巨大的車頭。我使勁眨眨眼睛,這是什麼街呀,我怎麼不認識呀?再瞧那輛車,怎麼這麼怪,好像是嵌在一座大樓的牆壁裡……我還沒想停當,美女又在招呼:“快來快來,歡迎獻血。”我也顧不得細看了,連忙鑽進了車子裡。她馬上拿起皮管就纏上我的胳膊,手腳比那中年婦女利落多了。
我正以爲,這下可以了,沒想到,她一手拿針筒,一手在我胳膊上摸來摸去,竟然說:“奇怪,找不到血管啊。”
找不到血管?開什麼玩笑。我明明看到,我胳膊上的血管鼓鼓的,像一條條肥肥的蚯蚓。莫不是我長得帥,她還想嬉戲我一番?
但我哪有這心情,瞪着眼說:“別逗了,快給我抽血。”
“你怎麼這麼性急呢?”她問道。核桃般的大眼賊亮賊亮的。
我火了:“我要救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怎麼啦?”
“她受傷了,正躺在搶救室。”
“但你聽過一句話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呀,先在這兒坐一坐,說不定一會就能找到血管了。”
她嫵媚地瞟我一眼,嫋嫋地走出車去。
我坐着,如坐鍼氈。等了足有半個小時,我站起來朝外張望,發現她正在外面跟人閒聊。我喊道:“我什麼時候可以抽血?”
她向我一笑說:“別急,千萬別急,再等等,等等……”
聲音溫柔,無限美妙。可在我聽來,簡直是難以忍受。我暗罵一句,跳出車就走。
我要去換一個地方。剛走了沒幾步,就見一輛採血車從那邊徐徐駛來。我立即上前攔住。
司機伸出頭罵道:“不要命了,怎麼亂跑?”
我氣喘吁吁:“師傅,我要獻血,快點給我抽血。”
“不行,這地方不能停。”可是我一看那車門開着,立即跳上車。裡面有一箇中年男子,用冷冷的目光注視我。
這目光好陰森啊。可我也顧不上害怕了,伸出胳膊急急說:“師傅,我……我想……”話還沒說完,他忽地把我一拉,連皮管都不纏,拿起一個針筒,就扎進我的胳膊。
我沒有感到疼。
可是,我卻感到事情不對。我盯着那個紮在我胳膊上的透明針筒,沒見紅色的血流進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奇怪地問道。
只聽那人幽幽地說:“你沒有血!”
什麼!我沒有血?這是什麼意思?我瞪着這個男人,發現他的臉扭曲着。車子還在行駛,車外的燈光從窗裡撲進來,使他的臉隨着色彩變幻,紅紅綠綠,明明暗暗。
忽然,他張開大嘴打個哈欠,赫然露出裡面的四顆獠牙。
啊,這是什麼人?我一下子想到了傳說中的吸血鬼。正想着,他說話了:“我正等着你呢,要吃你的血,沒想到你身上竟然沒有血,一滴也沒有。”他霍地站起來,手裡拿着一把刀,朝着我逼過來。
我恐懼極了。他一定是要剖開我的身體,看看裡面是不是有血。我真的碰上吸血鬼了……
車還在行駛,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肩。我大吼一聲,就朝着車窗外跳出去……
我知道我在幹什麼,這一跳說不定會摔死。可是落地後,並沒有異常感覺。我的頭腦裡一陣迷糊,現在該怎麼辦呢?此時我彷彿聽到,有一個呼喚聲傳來,那聲音極遠極遠,就好像來自遙遠的天際,聲音溫和卻急切。
我凝神細聽,聽出來了,分明是茜茜在叫我。啊,茜茜,你現在怎麼樣?是不是快要抗不住?
血,還是血。你就在等待着O型血。而我,你心愛的人,本來就有你所需要的血,可爲什麼,我無法獻給你呢?
我還想找採血車。可是找來找去找不到。我又跑到血站去。可是血站裡空無一人,我推開了一個又一個辦公室,連那個中年女人也不見了。
這到底怎麼啦?我怎麼連個血都獻不上?
終於我想到了醫院。我一定要找護士,找醫生,叫他們給我抽血。如果他們不答應,那我就自己動手了。
我剛跑進醫院,迎面就見那個護士在喊:“完了完了,找不到血,她不行了。”
什麼,茜茜真的不行了?我不顧一切地撞進搶救室的門,衝了進去。
裡面的醫生護士都圍上來,罵我說:“快滾出去,這不是你來的地方。”我一眼看到,我心愛的茜茜躺在手術檯上,雙目緊閉,面無血色,但尚有一絲呼吸。
啊,她還沒死。我一定要救他。
我朝醫生喊:“快點抽我的血,給她輸進去。”
可是醫生護士一齊冷冷地說:“小夥子,我們已經知道,你身上根本就沒有血。”
什麼,你們也說我沒有血?我幾乎要氣瘋了。我看到了那些手術刀,伸手抓起一把,狠狠往自己的頸脖上切下去。驚得醫生們急問:“你要幹什麼?”
我要幹什麼?我是要自己動手,證明給你們看,我的身體裡是有血的。我要自己放出血來,救我的戀人。
茜茜,就算我死了,我也一定要救你……
但無論我怎麼往自己身上扎刀,就算是切胳膊,甚至是劃脖子,都沒有一滴血流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呢?
我那個急呀,大聲吼叫,又跺腳又蹦跳,我想把面前一切都摧毀,如果茜茜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那些醫生,護士都呆呆地看着我。這時我看到一個護士拿了一條白色的布單進來了,難道她以爲茜茜已經無救了嗎?只有病人死亡了才蓋白布,茜茜不是還有呼吸嗎?
我幾乎要瘋了,狂怒地發作着,我祈求老天快點讓我流出血來,解救茜茜……
“好了,這個故事講完了。”我說道,“現在請你說說,這是一種什麼現象?爲什麼男主流不出血來?到後來他的女朋友到底是死了呢,還是被救活了?”
“靠,這樣愚蠢的題目也叫難題?”他頗有點不屑的意味。
“那你說呀,到底怎麼回事?”
“很明顯,這是男主躺在牀上,做着一個噩夢而已。”
我心裡一動,“你是說,只是男主做的夢,不是真實的事情?”
“當然,是他的夢,哪來真事?”
我差點大笑,哈哈,你*這下可失算了。讓我抓住把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