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記好了沒?”他問道,兩隻手緊握着拳頭,目光似劍。
“再等我一下。”葛飛答道,炭筆在小本子上飛快划動。
陸然深吸一口氣,忍不住了,直接衝上去。
啪!
就是一腳,把那個驅趕大叔的壯漢登時踹到裡邊剛拆掉的斷壁殘垣下。
這一腳,速度很快,力量很大,壯漢當時就窩在地上動彈不得。一旁的其他黑衣大漢瞅見是陸然,都微微一怔,竟不敢上前。
“嗯?”
菜市場門口正吃着牛肉麪的男子微微側目,立刻把麪條吸到嘴裡,站起來,邊嚼麪條邊指着幾個大漢。
“你們幹什麼吃的,有人鬧事沒看見嗎?給我打!”
說完他就要轉身回去繼續吃麪,可是卻發現壯漢們一個個都沒動。
“李公子,這位……是民事長,還是你來吧。”一個大漢說道,面帶懼色。
過去幾個月裡,陸然的名聲可謂響遍槐州城大街小巷,其霸氣的作風和兇悍的手段,大家也早有耳聞。他們幾個只是請來維護秩序的打手,拿錢辦事,欺負欺負小百姓還行,碰上民事長那是絕不敢動手的。
李公子是從白龍城過來的,哪裡知道槐州城的情況?在他的印象裡,民事長就是個處理各種雜事的文官,武道修爲實在不夠看。而槐州城的民事長,那就更不夠看了。
“民事長又怎麼了?刑事長來了我還給點面子,民事長你們只管給我打,醫藥費我出就是了。”
“這……”
幾個壯漢相視一眼,都點點頭,像是約好了一樣。
嗖!
跑了!
七八個大塊頭,前一陣子還囂張跋扈欺壓百姓,下一刻居然直接跑了。不說那個李公子和周圍圍觀的老百姓們,就連民事堂兄弟甚至陸然自己,也都微微一怔,大感意外。
“臥槽,堂主現在這麼有魄力的嗎?”蘇會計小聲說道,心情很複雜。
“嗯,你是搞會計的,平時跟我們出來不多,所以不大清楚。堂主近來老牛逼了,跑遍槐州城東南西北,專治各種不服。”葛飛耐心解釋。
……
“好!陸堂主爲我們主持公道!”一個路人沒忍住,斗膽喊了一聲。
“陸堂主,你總算來了!”那個婦人跑上前,抓着陸然的手,很激動:“你一定要爲我們做主啊。我們家老小一起五個人,之前住的土房前後三間,還有個小院子,面積算下來一百多平,他們只肯給三十平的錢!這叫我們怎麼活啊……”
“大姐,別急。面積是多少,拆遷款就一定是多少,我這個民事長定會幫你們討回公道。小龍,你來給大叔看看傷勢。”
說完他走上來,走到那位李公子面前,神色平淡。
“這位小哥,麻煩你回去跟樑掌門說一下,拆遷款嚴格按照槐州城民部的規定來給。從現在開始,菜市場這一帶的拆遷工作,暫停。什麼時候付清了拆遷款,什麼時候拆。付了一戶,就只拆一戶。明白了嗎?”
李公子愣了下,不覺笑了起來,一臉驚訝的樣子把陸然上下打量。
別說槐州城,就是白龍城的民事長,修爲也只是個武宗初期,平時只處理些小雜事,例如驅逐幾個難民,監督修建橋樑之類。從沒聽說一個民事長,居然還敢幹預宗門的事情。
而且以他的眼力來看,陸然不過是個武師巔峰左右的垃圾,居然敢當着衆人的面,當着他這個武宗高手的面,放狠話。
“小子,你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吧?”
言語間,李公子已經輕微運轉靈力,展現出令人感到恐怖的氣勢。換做一般人,就着一股濃烈渾厚的靈氣,都能將之嚇破膽。
不過陸然不是一般人,他是陸然。
“行了,我知道你有武宗四重的境界,而且應該是上個月剛到的。沒猜錯的話,你是天劍宗此次前來的小隊裡面,最垃圾的一個。我不想揍你,識相的話乖乖回去傳個話。”
DUANG!
李公子僵住了,身體和思維都瞬間僵住,一時間張着口卻說不出話來,頗爲懵逼。
媽的,是我今天吃牛肉麪吃太飽犯困了,精神恍惚還是咋地?怎麼這話聽起來這麼彆扭?
一個武師巔峰的垃圾,不想揍我?他自己都知道老子是武宗四重的高手,隔了四五個境界,居然還敢口出狂言?
還有,這小子對我的實力怎麼如此清楚?
通常來說,在沒看到出手的情況下,單憑外表的觀察最多隻能判斷個大概,能精確到中期初期這種就不錯了。這小子怎麼回事,一眼看出我是四重?還特麼連上個月剛到都猜到了?
“小子,你成功激怒了我。”
李公子說道,幾乎是一字一句放出來的。他,生氣了,很生氣,已經準備出手打人了。
心念起處,他在體內運轉靈力,陡然間氣勢暴漲。還沒運轉心法口訣,只是單憑一股靈力氣勢,就讓周圍的空氣強烈涌動,彷彿經受不住烈焰的烘烤一般。
“小子,”又是逐字放出,聲聲令人感到心顫:“今天,我就讓你見識少見識,什麼叫——”
啪!
話音未盡,一個腳掌大的腳掌迎面而出,把李公子狠狠踹飛了。
“聒噪。”
陸然淡淡地丟了一句,一鼓作氣往前衝。只見他身體猛地一震,幾乎是一瞬間就浮現出無數微弱的靈氣游龍。接着蹬地騰空,在李公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膝蓋撞下來。
轟!
地上出現了一個人形的大坑。
菜市場門口,安靜了。剛纔還議論紛紛的吃瓜羣衆,都僵住了,瞠目結舌。就連見慣了陸然裝逼的民事堂兄弟們,也再次感到神魂震撼,不敢相信剛纔發生的一幕。
咕!
葛飛嚥了一口口水,強行張開嘴巴:“老蘇,堂主,打了天劍宗的人?”
“是的,反正我看到的是這樣。”
“那,咱們要不要先撤?”
“額,我覺得,可以先撤遠一點,靜觀其變。”
“好。”
民事堂以及工部和民部的人,很有默契,都輕快地往後狂退十米,找個合適的角度從遠處觀看。如果接下來情況不妙,他們可以及時跑路,免得被揍一頓。當然啦,如果情況很妙,他們定會大顯身手前去擁護一番。
“陸堂主,好樣的!”這時,路邊一個熱心的大叔喊了聲,隨後躲進自家院子裡。
“陸公子,我看好你,伸張正義!”又一人喊道,連忙躲進菜場裡面去了。
“陸堂主,加油!”
衆人紛紛鼓勵一番,然後找地方躲起來。
我們從小就被父母苦口婆心地教育過,小孩子,不能看大人打架,因爲這很危險。就算要看,也要站得遠遠地,確保自己不在不明AOE的有效殺傷範圍內。要不然,很可能稀裡糊塗就傷了死了。
人在江湖走,一定要注意安全。生命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
陸然理解大家的動作,但依然很感謝大家的鼓勵:“啊,大家放心,我一定爲大家伸張正義。大家快藏好,小心等下有什麼石塊木屑飛過去,那很危——”
咻!
話還沒說完,他突然渾身一震,整個人都定住。
這是一道剛猛的劍氣,快如閃電,剛好從他背心射入。當初譚長老在青芒山礦道里帶領衆人捉妖的時候,就曾顯露過這一手“一指劍”,入石三分。
菜場門口的所有人,此刻心裡一酸,沉默了。不說葛飛等修煉之人,就是躲在簸箕柱子後面的普通老百姓,也都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知道此劍氣非同小可。
陸然自從當上民事長以來,的確爲全城百姓辦過很多實事,打豪強除惡霸,三令五申,修工事解民怨,不可計數。這也是爲什麼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如此之高的原因。
所以,大家感到難過,很不願意看見如此悽慘的畫面。這一道攝魂奪魄的劍氣,刺中的不僅僅是民事長陸然,刺中的更是百姓心目中的正義形象。
“堂主!”葛飛哽咽着,從遠處喊了一聲。
“別喊了,他死了!”
李公子從後面走來,左手還捂着剛纔被陸然用膝蓋撞擊的地方,但臉上得意洋洋。
剛纔那招一指劍,他使出了全力,劍氣的力量可謂開金裂石。不說陸然修爲低下,就是跟他同等修爲的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一劍刺中背心,此刻就算不死也差不多了。
李公子拍了拍手,撩了撩劉海,一臉輕鬆:“哎,多好的一個民事長,可惜腦子不好使,自作自受。你們都看好了,這,就是藐視天劍宗的下場!”
沉默,方圓十丈的空間陷入了巨大的沉默。沉默中,有莫大的悲傷,也有莫大的恐懼。
就連民事堂城管隊伍,也感到幾分恐懼。因爲陸然目前的修爲,已經是民事堂最高的,結果一招就給幹掉,那他們這些人就是一起上,恐怕也沒法給堂主報仇。
“嗯哼。”
突然,一個清嗓子的聲音打破沉默,讓衆人又是一愣。
“那個,不好意思,剛纔我是裝的,讓大家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