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說,娘子,就你的人氣和形象擺在那裡,我敢保證第一個殺你的人一定第一個被其他人羣起而誅之,南宮府誰都有危險,就你一定不會有危險,那些人保護你還來不及呢。
要說被殺,第一個被殺的肯定是我。你想啊,我當民事長半年來得罪了多少人?最近三個月來三大國宗的人被我得罪了多少?想殺我的人從這裡排隊恐怕能排到城外面去——這還不算武宗以下的。
其次的話,岳父和仁叔應該是並列第二。畢竟這倆得罪的人也不少,五毒門那些就想殺,三大國宗的人考慮到陸然,肯定也不會放過他們。江湖人士爲了錢財,肯定也殺他們不帶眨眼的。
“娘子,你放心,我已經想到辦法了。”
說到這裡,他把三人湊近了些,低聲安排。
“哦……哦?……哦哦……好,這個辦法不錯。”三人聽得一愣一愣,贊同。
……
當晚,月不黑,風不高。南宮府一如既往清明寧靜,偶爾傳出幾陣畫眉的叫聲,偶爾傳出幾陣青蛙的叫聲,偶爾傳出幾聲狗叫。
一切,都是那麼地自然,安詳。直到——傳出一陣瓦片被踩踏的聲音,以及更多陣瓦片被踩甚至破裂的聲音,以及大門院門房間門各種門被五人推開的聲音。
爲什麼無人推開?因爲南宮府一家子都躲在靠近院子的大樹上,看不見下面開門的人。但可以肯定不會是府上的管家和其他下人,因爲他們已經被臨時安排放假,回家去了。
“嘖嘖,看來來的人不少啊。小然,你猜對了!”南宮仁說道。
“夫君,咱倆房裡的燈亮了!”
“沒事,讓它亮。”
“小陸,不如我們到庫房那邊去守着吧?那裡面還有很貴重的東西。”南宮明說道。
“嗯?”
三人都不滿地看向他:“不是說貴重物品都讓杜管家帶回去了嗎?”
“額……是都讓管家帶回去了。可是還有一樣我忘了,但這真的很重要,對我對瑾兒都很重要。”
“哦……”陸然和南宮仁異口同聲,腦袋瓜仔細琢磨,突然微微一怔,睜大了眼睛:“嗯?你是說瑾兒孃親的——”
“嗯。”南宮明鄭重點頭,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陸然眨巴兩眼,恨不得拿頭撞樹一頭撞死得了——當然不是拿他自己的頭,而是拿岳父大人的頭。
南宮府除了一些地契和票據之外,也沒啥特別貴重的東西,再貴重也就是幾張銀票的事情。可瑾兒他娘張若影的那一套靈器,可不是鬧着玩兒的,那是地級上品的極品啊。
當然,說到遺物肯定是不能扯這些跟金錢或者名利有關的東西的,只能說,那是他們父女對張若影的情感寄託,是無價之寶,說什麼也不能讓一羣強盜給撈去了。
“走,我們溜過去看看。”
這東西,不能丟,說什麼也不能丟。特別是上次從黃山城回來,陸然得到張掌門的明確意思——要歸還這套靈器。萬一哪天黃山派張家翻臉不認人,強要,這套靈器留着還有挽回的餘地。
丟了的話,那時候可就尷尬了。而且單單把這套靈器弄丟的消息,就足以讓張家大發雷霆。
四人從樹上跳到屋檐上,在從屋上躡着腳步趕到後院,再從後院走廊頂上翻到庫房頂。剛一過來,就聽見幾個人在小聲議論什麼。
“開鎖的呢?怎麼還不來?你們誰會開鎖?”一個全身黑衣手持寶劍的人問道。
“我不會啊。老大,幹這事兒怎麼還開鎖?直接把門劈開吧?”又一個持劍的黑衣人回答道。
“你懂個屁?沒發現今晚南宮府一個人都沒有嗎?這說明什麼?”
“額……說明他們跑了?”
“放屁!說明他們出去喝酒慶祝去了,連下人都跟着出去逍遙自在。錢這麼多,肯定藏得很深,我們需要時間來找來挖,所以不能打草驚蛇,要讓他們在外面玩個夠,懂不?”
“哦,懂了。那我回去找個會開鎖的來?”
嘭!
正議論着,庫房大門沒動靜,但窗戶已經被人用東西砸開了。門口幾個劍客吃了一驚,連忙四下張望,隨後也從窗戶那裡翻進去。
“夫君,那個當老大的是樑斌,我聽出來了!”劍客們剛進去,南宮瑾兒就在屋頂上說道,心裡好氣。
“嗯,我還能聽出來喊他老大的就是那個小李子。別急,我們從上面來看看。”
說着他仿這電視劇裡的情節,開始揭瓦。印象中,樑上君子隨手掀掉一片瓦,就會露出一個洞,然後他們就能從洞裡觀看了。
可實際操作的時候,遇到了一點麻煩。
首先,這瓦有點沉,他猛地一用力,直接把上沿一大片都撬起來了。
“小陸,你會不會?抽出來,掀開一點再往外抽!”南宮明小聲喊道,生怕他一鬆手弄出了什麼響聲。
“額……剛纔一時粗心了。別急,我這就再來一遍。”
對,掀起來一點,然後往外抽……
想到這裡,他按照岳父大人教的方法,先擡起上位的兩片瓦,然後把下面這塊往外猛地一抽。果然,卡在兩片瓦下面的這一塊順利被抽出來了。
可是,沒洞。黑色的瓦抽走之後,剩下的是黑色的油紙板。這是用來隔離雨水的,也能防止灰塵和小蟲子,是瓦式屋頂常用的設計。
這時,南宮仁忍不住了:“你們兩個蠢貨!這裡不是現成有進光口嗎?”
大夥順着南宮仁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發現那裡有一片透明的瓦,正是屋頂中脊兩側間隔分佈的進光孔。這樣一來,就不用費力氣割油紙板了。
進光孔不是很大,四個腦袋撞到一起也不方便,只能一個一個來看。
只見庫房裡面站着兩撥黑衣人,一方就是剛纔拿寶劍的四個,另一方空着手,都沒拿兵器。
“閣下也是來偷錢的吧?”空手老大說道,站在正中間那個金光閃閃的寶箱一頭,手已經摸上去了。
“廢話,難道你是來劫色的?”劍客老大說道,也靠着寶箱,手已經摸了上去。
“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這庫房是我們先進來的,你們還是到別處看看吧。”
“你們怎麼不到別處看看?這府邸能找的我們都找過了,銀票的影子都沒有。”
“找不到那就再找,關我們什麼事?總之這裡是我們先進來的,先到先得!這是江湖規矩,你們快退出去!”
“放你孃的狗屁規矩!這庫房是你的?這箱子是你的?跟我們講規矩,那得問問我們手中的劍!”
“劍你孃的狗屁!你以爲老子不認得你?你們都是天劍宗的,你就是樑斌,信不信老子明天去民事堂告你一狀?”
“哼,不得不說你有點眼力。但是你以爲我怕你?我也認得你,你就是流雲宗的姚志鵬,變聲都學不會還穿黑衣,想告大家一起告!”
沉默,短暫而令人無語的沉默。不說雙方的幾個手下,就連屋頂上的陸然等人,此刻也都感到一陣無語。講真的,你們這兩家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自從上次潛入石墓到現在,十幾天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可惜現在人手不夠,不,是壓根就沒人手,要不然真想當場揭穿這兩撥混蛋,都抓起來關他三個月。
叮叮!
突然,兩個飛鏢從外面射進來,正好釘在木箱子邊緣,似乎是爲了將蓋子鎖住。樑斌和姚志鵬都微微一怔,警惕起來看向窗外。
嗖嗖嗖嗖——
果然,又進來一撥人,手上都沒拿兵器,不過腰間居然都掛着兵器,有扇子,有尺子,有劍,都是玄級上品甚至地級下品,一看就知道是玄靈教的。
“兩位,”新來的老大朝樑斌和姚志鵬拱了拱手:“相信兩位也是來偷錢的。外面我們已經找了一遍,陸然和南宮小姐的閨房我們也翻遍了,確實沒有發現銀票。這個寶箱如此金光閃閃,想必一定就藏在裡面。不如這樣,我們三家平分,如何?”
倆人沒吱聲,都在仔細打量其身份和實力,隱隱覺得看來只有這個辦法了。三方似乎都是宗門高手,新來的雖然聲音壓得很溜,不過看腰間的兵器,很可能是玄靈教的商光傑等人。
“夫君,他們要分贓了。”
“嗯,我也看見了。話說岳父,這箱子如此金貴,裡面裝的什麼”
“遺物。”
“嗯?”三人大吃一驚,真想一巴掌抽過去:“你你你……你怎麼不早說?人家都要分贓了……”
“額……你們剛纔又沒問。”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裝在這種箱子裡?生怕別人不知道里面有寶貝?”
“額……我這不也是想對她娘好一點嘛……”
“……”
陸然搖了搖頭,趴在窗口繼續看,心情很不好。
如果一開始岳父就說明箱子裡放的是岳母的遺物,那他們直接衝進去搶過來,還是有希望的。畢竟娘子實力強悍,出面嚇唬一陣尚可。
再不濟,搞點小動作,比如往外面丟個小石子,騙他們出去,然後自己這邊下去拿,也是可行的。
現在好了,三家都出現,當着你的面分贓,還能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