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隨着銅鑼聲響起,整個校場陷入了劇烈的沸騰之中。嚴磊直接爽快,只在鑼聲響起的一瞬間,便一蹬腳衝上前去,威勢兇猛。另一側的陸然,也早早做好了準備——撒腿就跑。
好戲,開始了。
和在上次在招生堂旁邊的一號武場一樣,這次的資格考試也有裁判團參加。各位裁判員通過觀看考生和教官之間的切磋,對考生的綜合武力給出評價,最後交換意見。三分之二的裁判都通過的話,考生就能順利拿到武師資格證書。
場外,衆學員和其他觀衆依然不遺餘力地“鼓勵”着陸然,臉上笑開了花。坦白說,一個人單單憑藉自身的存在,就能引起其他人如此強烈的歡樂,不可不謂功德無量善哉善哉。
可惜陸然現在沒心思爲之自豪,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對方的兩條腿和自己的兩條腿上——他得儘量跑得快些,不讓對方一下子就追上。
儘管今天上午的修煉讓他的實力突飛猛進,可武徒巔峰和武師三重相差的,不只是三重小層次,還有大境界鴻溝。即使仙子臨場指點,他也絕無可能正面贏下對方。
所以,他在拖延時間,等待關鍵信號。這信號,很快就出現了。
“臭小子,光會跑可拿不到武師資格。昨天你不是很吊嗎?聽說把張龍打趴下了?”
嚴磊邊追邊喊,兩腳猛一聚力,靠近過來。只見他手掌大張,作龍爪之狀往陸然後頸扣來。這是流水宗中級擒龍式,他已掌握多年,力道強悍至極。
可就在快要觸及陸然後頸之時,他突然虎軀一震,整個人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喉間發出一陣急促、低沉而雄渾的聲音。
“嗯——”
這聲音相較於四周的吆喝與鼓掌,自然不值一提,但對於正在其前方咫尺之外狂奔的陸然來說,簡直再清晰不過了。他忙中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嚴磊額頭上掛滿了黑線,老臉扭曲竟似少年含羞,如飛的健步也迅速緩了下去。
起作用了!
陸然嘴角泛起一絲奸笑,登時在校場角落來了一個華麗的轉身,飄飄然立定不動,盡顯心如止水強者不爭的超凡姿態。
見此一幕,那些嘰嘰喳喳的場外人士又開始發揮想象力了。
“哈哈,他不跑了,這是要跪地求饒的節奏啊。”
“嗯,我看是,已經到死角跑不掉了,磕個頭估計能少挨幾腳。”
“咦,嚴教官怎麼也停下來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你懂個屁,嚴公子弓着腰,明顯是在蓄力呢,那是蓄勢待發!”
……
啪!
就在議論正熱切進行時,一個驚奇,甚至可以說神奇的畫面倏地出現,終結了這一片聒噪。
陸然一個空翻來到嚴磊背後,一腳重重踹在對方屁股上。
然後又一腳,踢在其腰部。
又一腳,踹在大腿。
再一拳……
……
一時間,校場上彷彿放起了武打電影,陸然頓時化身李小龍暴虐白傻個,拳腳如連珠炮一般連綿不絕地轟在對方身上,直到其魁梧的身軀退倒在地。
眼尖的裁判們可能有注意到,一開始嚴磊還有幾個反擊的態勢,儘管幅度不大但十分明顯。可這些動作都半途而至,好像畏畏縮縮有所顧忌。再之後反擊的動作沒了,只剩下抱肚子摸屁股,難堪至極。
勢蓄了,發不出。
衆位觀看的教官和長老們此時的心情,是震驚的,更是憋屈的——爲嚴磊感到憋屈。嚴磊的資質雖然算不上高,但不管怎麼說也是個武師三重的教官,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一個聞名已久的武徒廢物給虐了,而且虐得這麼徹底,這麼幹脆,這麼狼狽。
嚴磊整張臉都扭曲了,一腔憤怒都快化作鮮血從嘴裡噴出來。此時此刻,他的確是最憋屈的。
因爲從剛纔那一聲悶哼開始,他體內突然出現了一股衝動。這衝動兇猛而強烈,猶如黃河之水自上而下滔滔不絕,一路高歌直抵菊 花。多虧他聚精會神力大無窮咬緊牙關,這才勉勉強強撐到現在。
可是,在被練了一通之後,他實在堅持不住了,只覺那股難以遏制的衝動,猶如一隻神秘而邪惡的猛獸,隨時可能衝出牢籠翱翔四野。這,纔是他前扶後捂無力還手的真正原因。
看着前一刻還牛逼轟轟的七尺大漢,此刻狼狽不堪,陸然很是滿意。他是個博愛的人,剛纔趁嚴磊看鞋帶的時候給對方加了點巴豆,用以均衡營養。可惜對方腸胃不好,消化不良啊。
喝!
嘭!
又是兩拳,打得嚴磊躺在地上顫抖不已。這倒不是因爲身體的疼痛——以他武師三重的體質,陸然現在這點力氣還不能真正傷到他。關鍵是每次被捶,他身體就震一下,那種衝動就強一截……
什麼叫絕望?這就叫絕望,有苦說不出的絕望!
媽的,真想放開手一拳錘爆這個廢物!……不行,這手鬆不得……
在用一秒鐘的時間把陸然祖宗十八代問候一萬遍之後,嚴教官大吼一聲,兩手護菊,朝茅廁方向狂奔而去。其速之快,真可謂一騎絕塵。
“這就……結束了?”
陸然收回動作,用衣袖輕輕沾了沾額頭的汗珠,輸了口氣。其實剛纔已經緊張得快死了,生怕對方捨得當衆一襠屎,衝上來跟他拼命。要真那樣,以他目前這體質,估計現在已經被捶成一塊肉餅了。
安靜了,喧鬧的校場再次出現難得的安靜。
陸然很享受這種感覺,尤其是看着周圍一雙雙傻愣的目光,看着一個個差點驚掉的低垂的下巴。當然,他也很享受安靜過後再次泛起的喧譁,他就喜歡看他們不想又不得不承認曾經的廢物如今很牛逼的樣子。
當然了,這種方式贏得的確不怎麼光彩。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他今天必須拿到武師資格,以此展開他的復仇計劃。
至於真實的武道修爲,以後有的是時間來填補。
和昨天入宗考試上的裁判們不同,今天這一批前輩倒是很快就得出了一致的結果,認定陸然獲得了武師資格。畢竟校場中央那一抹屎黃的印記還在,無論他們找什麼藉口也不能否認嚴磊被揍倒在地的事實。
只是資格證書上面的武師等級,赫然寫着“一重”。看得出來,裁判們承認陸然今天通過了武師評選,但很清楚他並沒表現出武師應有的實力,因此只給了個最低的“一重”評價。
“哼,一重就一重,反正又不影響民事長的競選。”
陸然微微一笑,拿了證書徑自離開,留下一羣傻眼的觀衆在風中凌亂。
……
“陸公子,請留步!”
剛出宗門大門,身後就傳來一陣喊聲。回頭一看,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穿着名貴但不老套,步履悠閒而不失穩重,手裡攥着本書。
嗯,不認識。陸然心裡如是想,但還是很樂意地停住腳步——就衝對方這句“陸公子”而不是“廢物”,他也應該抱着積極樂觀的心態聽聽對方來者何人所爲何事。
“陸公子,恭喜,恭喜。”來人抱了抱拳,略施微笑:“久聞陸公子廢柴之名,沒想到只兩天的功夫,你就拿到了武師資格證書,果然聞名不如一見啊。”
陸然臉一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尼瑪,久聞廢柴之名?聞名不如一見?你到底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意思,男子又禮貌性地笑了笑:“陸公子別誤會,我是想說你這兩天的表現實在太耀眼了,簡直轟動全城,讓人刮目相看。對了,我叫黃徵,是《槐城週刊》的主筆。”
《槐城週刊》?陸然仔細回憶一番,似乎有點印象。這不就是槐州城最大的兩家消息週報之一麼?專門刊述槐州城各領域新鮮事,有點類似現代的《今日頭條》,據說城內幾乎每個街道和村社都有訂閱。
“是這樣的。最近我們在創辦《槐城日報》,剛好這兩天你身上一連傳出了兩個轟動全城的消息,再加上你往日的名氣,我們打算跟你談談,對你做一個專訪。如果你願意跟我們合作的話,今後我們會在第一時間登記你的個人事蹟,並在日報尾頁的‘趣味’專欄發佈。”
“嗯。還有別的嗎?”
“別的?”黃徵微微一愣,顯然沒大料到這個回答:“暫時就這個。”
“既然沒別的,那你可以走了。”
“……陸公子,這是何意?”
陸然再次停下腳步,表情冷淡:“哼,我看你不卑不亢談吐尚可,還以爲多有誠意,沒想到只是在耍我而已。”
“耍你?不不不,陸公子,你誤會了。”
“我沒誤會。你們辦日報,自然需要焦點,對我進行專訪和跟蹤報道,自然能寫出不少精彩內容。可這只是幫了你們自己,提升日報的知名度和銷量,對我有什麼好處?我陸然本就是槐州城一大名人——嗯哼,總之人氣是很高的啦。上不上日報,我的名氣和收入都不會變化。黃公子,換作是你,你願意給別人白乾活嗎?”
聽到這,黃徵微微一怔,隱隱睜大了眼睛,不覺對陸然這番話生出幾分欽佩來。
這就是傳說中公認的“智障”、“廢柴”?兩天內從入宗考試都過不了到拿到武師資格證書,還一語道破他們合作目的“蠢貨”?媽的,怕是隻有蠢貨纔會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