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驚楚將最後一名武者殺死之後,便盯上了毛雲。
剛纔一衆武者衝上前來時,他始終聽見毛雲在念什麼咒語,諸如“十嶽七瀆火水靈祗,風師雨師雷師電師,降功護體”,還有“惡魔邪精,魍魎魑魅,如影相隨,攝其心智”之語。
聽的這些咒語,孟驚楚只覺得對面來的人對他們三人有着巨大的殺意,讓他心生恐懼,而心中的恐懼與剛纔傷人的快意產生了極大的心理反差,反而產生巨大的戾氣。
而柳依月的處境與他也是一樣,這二人心智迷失,纔不顧古秋雨不要取人性命的指令,大開殺戒。
毛雲這時已經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他有一套咒語,對於意志薄弱的人,聽到之後,會看到天兵天將在向他進攻,自然不用打就嚇個半死了,對於意志強大的人,不能看到幻像,但會讓其心生恐懼,戰力自己也是大打折扣。
但是對於這二人聽到咒語之後卻變成了殺人惡魔,這種情況還沒有見到,現在咒語早就忘唸了,思量此事不得其解。
孟驚楚一步衝向前去,將還沒反應過來的毛雲一把抓在手中,古秋雨剛纔也被毛雲的咒語影響,心中也認爲共濟教是要對三人不利,自己也是起了殺意,連浮屠七星劍都在嗡嗡作響。
現在毛雲咒語停下,他感覺到有些不妥,剛張嘴說“停下---”。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籠罩了來。
“小夥子,手下留情。”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孟驚楚耳邊響起。
孟驚楚只感覺那道聲音震撼心神,使他手腳動彈不得,再一擡頭,就見毛雲已經落在遠處,身邊還站着一老者。
“死老頭,你做什麼!”
孟驚楚大怒,剛剛大開殺戒的他,此時心中戾氣並沒有消退,見一老者將毛雲救走,心中仍在失控,提長劍便奔着老者殺去。
“驚楚,回來!”
古秋雨在見到老者之後,面色震驚,一步搶到孟驚楚面前將他擋在身後,對着老者恭敬的道,“前輩,剛纔這共濟教人向我們下了咒語,只覺有妖魔向我們殺來,我弟弟他少年無知,定力不足,受了蠱惑,前輩明查。”
這老者便是之前他在兵器鋪中見到的那人,內氣之強,平生罕見。古秋雨剛纔一下子想明白了毛雲自有古怪,就賭這老者也知道古怪所在,先告了一下狀。
老者看了看毛雲,將他推在一旁,看着古秋雨道,“好一個年少無知,竟是摩桓達佐的血殺,老夫在這塵世多年,還沒見過哪個少年會下如此重手!”說着,指了指一地殘肢斷臂,語氣也更加的重了。
古秋雨連忙施禮,道“前輩恕罪,這共濟教起事在先,又邪咒我們,現在情形實非我們本意。求前輩寬恕!”
此時的古秋雨一副謙卑的樣子,在這老者絕對力量面前,他們三人是那麼的渺小。
老者輕嘆一聲,“事情我都看在眼中,這共濟教教徒也是貧苦之人,世事所迫而已。罷了,罷了,今日之事我就不再介入,你與共濟教的事,你們自己解決,如果再讓我碰見你如此肆無忌憚的話,別怪我不顧及你谷中師父、師叔的情面。”
老者說完,身體突然消失不見。
毛雲見這老者離開,如夢方醒,聽到這三人是摩桓達佐的血殺,心中才明白,摩桓達佐這邪教,也是運用各種咒語強化人的力量,他剛纔所念的咒語多半是加強了對方的攻擊。自己自食苦果,立刻帶着人逃離此地,心中盤算着日後如何報復。
夕陽西下,給初冬的野馬城帶來了陣陣寒意,寒州的冬天總是來的這麼早,剛過十月,就已經讓人不得不穿上了冬裝。
客棧內一地的鮮紅,死屍相積,血腥味直衝人心。
古秋雨怔怔地立在原地,心中百味,神秘老者的出現令他感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本以爲絕對秘密的身世,竟被老者一語道破,而且看模樣竟和玄道天熟識。
絕塵谷中到底隱藏着什麼,這是古秋雨此時心中唯一的想法。
之前的殺神刑無命,還有現在出現的神秘老者,二人都是世間少見的強者,他們都與絕塵谷有着某種聯繫。
玄道天那飄渺如仙的身影出現在了古秋雨眼前,那笑容依舊慈祥,只不過與之前一樣,他的身上彷彿有着一層迷霧,將他的內心籠罩起來,讓人無法看透。
“先生……”
柳依月來到古秋雨身旁,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眼中滿是擔憂,與剛纔那冷酷無情的樣子相差甚遠。
她不知道古秋雨的師父是誰,古秋雨也沒告訴過他們,但她不介意,只要能跟在這個男人身邊便好。
他若成魔,她定弒佛。
而孟驚楚則在回過神後,精神遊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殺的人,看着自己一身的血,手足無措。
古秋雨被柳依月這麼一拉,回過了神,深深的看了一眼老者離去的方向,帶着二人進入客棧內。
客棧裡的夥計與掌櫃,早就不知跑去了哪裡。
此時的客棧內空無一人,城中的守軍對於共濟教逃出野馬鎮不知是喜是憂,也不敢來打擾這三人,只希望這三個瘟神儘早離開。
三人吃了些後廚的東西,找了個空房間休息了一夜,這一夜古秋雨並沒有怎麼休息,一直都在警惕着周圍的動靜。
留在此地也是迫於無奈,他們對此地的周圍一無所知,無法在寒冷的夜裡趕路。
所幸,共濟教並沒有回來,三人在空無一人的客棧平靜的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三人換上了古秋雨置辦的新衣。
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衫馬靠鞍,古秋雨貼身的黑色薄綿勁裝,配上一件黑色鹿皮長袍,將鬍鬚刮掉,使得古秋雨氣質大變,與前一日大不相同。
孟驚楚穿上銘國的短衣長褲,外披青色錦衣,一臉淡淡的鬍鬚,也甚是精神。
尤其是柳依月,身材姣好的她,此時穿上一身高領緊身淺紅的綿衣,下着半截皮裙,足穿黑色馬靴,臉上雪白的肌膚,再配上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冷豔無極。
“先生,我美麼?”
柳依月站在古秋雨面前,面色微紅的看着他,這種類似西荒服飾的衣物,她還是第一次穿,心中不禁甜美起來。
古秋雨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幫她正了正衣領,“美,依月穿什麼都漂亮。”
“就是,就是,咱們依月那可是天下少有的大美人。”
一旁的孟驚楚在那裡起鬨,惹的柳依月一陣白眼,心中卻欣喜無比。
昨日那瘋狂在今日彷彿一點都不在了,三人還是和煦如故,實際上不遠處廳中慘狀還是如昨日那樣,只是鮮血已被凍凝。
三人吃了一點東西之後便離開了這裡,在城門處問了一下路,就向着此處最大的城市——蘇希勒城走去。
路上,又碰到了幾名共濟教的教徒,他們自然毫不客氣的將他們的馬匹搶走。
蘇希勒城位於銘國東北,距離古秋雨所在的野馬鎮有着兩天的路程,也是銘國最重要的商貿城市,只是不知現在石國與銘國如此戰爭,這個城市會有什麼樣的情況。
兩天後,三人來到了蘇希勒城的城下,望着高大的城牆和密集的人羣,古秋雨的心情頓時放鬆了下來。
他就是喜歡這種人多的地方,和他喜歡觀察行人一樣,在這裡他可以重新體會到人生,重新感覺到人的活力與溫暖;醜陋與險惡。
蘇希勒城是銘國東方面積最大的城市,從蘇希勒城開始,再往西行,便是無盡的荒原與草地,那裡是遊牧人的天下,往東南行就是陽國。
古秋雨帶着二人隨着商隊進入了奔流城中,蘇希勒城的情況讓三人很是吃驚,到處都是越國的商隊,到處都是貨物,各種口音的人混雜在一起,還有涯國、陽國、西荒、甚至有皮膚黑色的海外人,結果找住的地方都很難。
古秋雨好不容易找了一處不起眼的客棧,將二人安頓在此,自己一人向城北走去。
現在已經入冬,南方的戰事也應該打完了,他現在迫切的想知道結果如何,好計劃下一步的打算。
如果石國勝了,他自然迴帶着二人南下,進入陽國,幫助石國大軍一舉攻入扶桑城。
但石國要是敗了,那麼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付之東流,復仇之路就要從長計議。
來到城牆北處之後,古秋雨找了一處無人的位置,在牆上刻了一個陸字,隨後來到一處茶樓之中,喝上一壺十分之好的茶葉,閉上了眼睛休息,聽着周圍的聲音。
半個時辰之後,古秋雨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站在他面前的人。
令他意外的是,來的人不是陸千里,而是一名從未見過的少年。
“陸千里呢?他怎麼沒來?”
少年道,“陸大哥他現在身在陽國,此地的交易由我負責。”
古秋雨點了點頭,也不客套,直接進入正題,問道,“石國與陽國的戰事。”
少年愣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着古秋雨緩緩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兩?!”古秋雨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少年竟比陸千里還要黑,光是這樣一條消息就要一百兩。
“噗嗤”
少年輕笑出來,看着古秋雨笑道,“什麼一百兩,我只要一文,這條消息在石國已經路人皆知了,如果你再加一兩銀子的話,我會將細節告訴你。”
古秋雨將一兩銀子放在桌上,眼睛緊緊的盯着少年,他不知道這個“路人皆知”到底是什麼意思,石國結果是勝還是敗。
少年將桌上的銀子揣如懷中,自己倒了一杯茶,將此事的消息緩緩道來。
古秋雨靜靜的聽着,面色也越來越難看起來,到了最後竟渾身微微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