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三人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離開了絕塵谷,每人心中都懷揣着不同的想法。
古秋雨還是第一次出谷,谷外高山環繞,根本沒有出路。出谷最方便是過河,到了斷劍河邊,從岸邊劃出一條小船來,三人上到船上,蕭鼎雙臂發力,不到半刻便已到了對岸。
到了路上,斷劍生則是心情大好,一路上嘴角的笑容就沒斷過,不時還來到古秋雨身邊,告訴他這條路的周邊環境,古秋雨心中灰暗,默不作聲的聽着。
斷劍河外周圍幾十里人煙罕至,距離最近的城市就是斷劍生出去歷練時所到的第一站,名爲鬆城的小城鎮。
三人當晚趕到了鬆城,再次回到此地,斷劍生心中感慨萬分,這個小城鎮,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回憶,雖說日子過的艱苦、樸素,但他同樣樂在其中,因爲在這裡的生活是絕塵谷內體驗不到的。
古秋雨也是好奇的到處打量着這座小城,因爲多年未出谷的原因,使得這位生在都城的公子此時也對這座不起眼的小城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看,那就是我當初當夥計的客棧。”三人行到一處十字路口,斷劍生指着不遠處的客棧興奮的說着,那客棧不是太大,只有一層房屋,裡面也是冷冷清清,生意並不是很好。
蕭鼎擡頭看了看這間熟悉的客棧,點了點頭,隨即帶着二人向裡面走去。
“三位客官吃點什麼……”三人剛一進門,就看到店小二睡眼惺忪的向他們打着招呼。
三人心中奇怪,怎麼這傍晚時分,客棧內連個人影都沒有,幾座桌子上都佈滿灰塵,看樣子很久都沒有客人來過。
“請問這裡的劉掌櫃在麼?”三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之後,斷劍生看着店小二問道。
“劉掌櫃?這裡沒有劉掌櫃,你搞錯了。”店小二有些不耐煩的道,本以爲來了戶客人,沒想到是來找人的,打擾了自己的清夢。
斷劍生心想這麼短時間就換了掌櫃的,他繼續問道“就是那個個子不高,身材瘦弱的劉掌櫃,我明明記得他姓劉啊,怎麼可能搞錯了。”
“你們吃不吃飯啊?不吃飯請出去,這裡又不是衙門,來這裡找什麼人。”店小二神色厭煩的道,隨後伸手就要將三人推出去。
古秋雨見店小二態度惡劣,心中不悅,抓住了那隻伸過來的手,只是一握,疼得那店小二原地直跳,連連求饒。
“大爺,唉……大爺,這裡面是真的沒有什麼叫劉的掌櫃啊,這間店之前的老闆據說在外出進貨時被歹人殺了,現在這裡的老闆姓破啊。”店小二疼的身體擰成了一個麻花,眼淚嘩嘩直流哇。
古秋雨聽到之後,看向一旁面色震驚的斷劍生,隨後將手鬆開,疼的他是滿地打滾,直呼“斷了,斷了。”
“走吧。”蕭鼎拉了一下還沒回過神來的斷劍生,有些無奈的道,這間店的老闆他很多年前見過幾次,人非常好,誰想到卻橫遭不測。
斷劍生站在客棧前,最後的看了一眼這家客棧,隨後從蕭鼎那裡要了一兩銀子放在門口,轉身離去。
就在三人走後,剛剛還疼生不如死的店小二眼神突然變得陰冷起來,看向三人離去的位置。
這時,從客棧裡屋內走出了一名二十五六歲男子,他打着哈欠,來到櫃檯前隨手拿起一根牙籤叼在口中。
“咦,小虎,你咋了?”
小虎來到青年身邊,一臉怨氣的道“我說空哥,爲什麼非要把咱們安排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啊?還不讓咱們顯露武功,宮主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啊?”
那青年一聽這話,橫眉一甩,衝着小虎的後腦勺就拍了一下,接着道“我說你小子就是欠揍,宮主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哪來那麼多廢話,現在不是很好麼?都開起客棧來了,這不比在山上窩着強?”
小虎環顧了一下冷冷清清的客棧,暗地裡撇了撇嘴,心中想道“這做買賣麼,哪有幾個客人在吃過你做的飯菜之後不罵孃的?”
這話他也就心中想想,如果真說出去,晚上又要不好過了,擡起頭來笑道“是,空哥,您說的是。”
那青年昂着頭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看的小虎都想背後踹他兩腳。
隨後那青年找了把椅子,雙腳往桌子上一搭,靠在那裡閉目養神,這模樣還真有幾分老闆的樣子。
小虎看了眼安逸的青年,無奈的搖了搖頭,來到客棧門口,發現了斷劍身份留下的那一兩銀子,就在他彎腰拾取的時候,身後傳來那青年彷彿自語的聲音。
“天下之大,任我隨行……膽敢欺辱我青玄的人,殺了便是。
三人沒在鬆城過多的停留,買了些乾糧之後就直奔玄武城而去。白天時蕭鼎用手在二人臉上摸了幾把,二人模樣頓時大變,古秋雨甚是寬心。
斷劍生神色再一次行走在這條路上,使他感慨良多。
一路上蕭鼎並不急,也不找地方休息,在野外教這二人如何找吃的,睡覺時應如何安排。
一天之後,三人終於來到了靈珠國的首都,玄武城。斷劍生看着高大的城門,一時舉步不前,因爲他在這裡第一次殺人,同樣在這裡被官兵追捕,他不知道如今官兵會不會捉拿他。
“事情都已經過去三年了,不必擔心,走吧。”蕭鼎看出了斷劍生的顧慮,淡淡的道。
接着,三人順利的入城,門口的官兵只是象徵性的問了兩句之後,便沒有爲難他們,畢竟這是一國之都,每天來來往往的行人數不勝數,如果沒有特殊的命令,官兵一般都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玄武城面積不是特別大,繁華程度也沒法與扶桑城和黑沙城媲美,但這裡的人們生活的倒是簡單從容。這也是小國的好處,在石國的庇護下,國家不用發展武力,也不可能有別的強國來打靈珠國的主意,這樣國家收稅便是很低。
古秋雨也是心中感慨,這世間之大,自己如今纔到過幾處?見過幾人?誰能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國,百姓的生活竟是如此富裕,每個人的笑容又是那麼的真實。
三人在城內走了一會,就來到了一家名爲桂花樓的客棧,客棧內人滿爲患,諾大的一樓,只有一兩處位置,其餘都被食客坐滿了。
那客棧內的掌櫃看見蕭鼎之後去,面帶笑容的迎了過來,一陣寒暄,蕭鼎也是迴應了幾句,顯然是這裡的常客。
“準備兩間上房,在把你們客棧的特色菜上來幾份。”蕭鼎對着掌櫃的道,隨後三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入座之後,蕭鼎品起了茶,古秋雨則是四處打量着客棧內的食客,因爲他已經感覺到了很多習武之人的氣息。古秋雨自小就能感覺到別人的氣息,他並知道很少有人有這種天賦,也想像不出來這種天賦將會給他帶來多大的益處。
環顧了一圈之後,古秋雨微微的蹙起了眉頭,這客棧內此時竟然有着不下二十位武者,雖然他們都穿着平常的便服,更有兩位,身上還隱隱的有內氣流出。習武之人並不是全天都要氣息環繞,平時也如常人一樣,只會有一點氣息的流露,而這兩位老人的流露的氣息也是很可觀了。
古秋雨心中一驚,仔細的觀察着那二人,這二人年紀得七十以上,氣色紅潤,每人一把雪白的鬍子。身邊都跟着兩位年齡不大的青年,這時,其中一名老者神色不悅的看向古秋雨,那雙眼帶有一絲警告。
古秋雨毫不在意的收回了目光,繼續四處打量着客棧內的食客。
這時,身邊的斷劍生偷偷的拉了一下古秋雨的胳膊,示意他看向客棧的一處角落,只見那角落之中坐着三個穿着奇異的人,衣服鮮豔,領子外翻,袖口寬大,更令人吃驚的是這三人長的金髮碧眼,皮膚雪白,面容倒是和普通人一樣。
“師弟,這三人是何方妖孽?不會是傳說中的夜叉吧?”斷劍生小聲的道。
古秋雨衝着他無奈的道“這是西荒之人,除了膚色,髮色,和咱們不同之外,其餘相差無幾。”雖是向斷劍生解答了一番,可這也是古秋雨第一次見到正宗的西荒人,心中難免也有些好奇。
“瞎說,那刑無命不也是西荒的人麼?他怎麼不是這個樣子。”斷劍生不忿的道,他同樣見過那個刑天殿的頭子。
“哼,誰說刑無命是西荒的人了?再說他的髮色是黃的麼?”一直在那裡喝茶的蕭鼎突說道,目光瞄了坐在角落的三人一眼。
斷劍生不服的道“那師父也是白髮如雪呢?師父也是西荒的人了?”
聽到擡槓,蕭鼎那一雙虎目瞪的溜圓,嚇得斷劍生趕緊低頭,不敢言語,古秋雨則是繼續的觀察着角落的三人。
這時三人之中唯一的女子感覺到了古秋雨的目光,衝着後者厭惡的看了過來。
只見那女子身材高挑纖細,膚如凝脂,戴着兩隻大耳環。最主要的是那一頭金黃色的秀髮竟是高高盤起,給人一種野性的感覺。
看慣了黑色秀髮的古秋雨也被這宛如金絲般的秀髮吸引住了,目光繼續打量着少女,看的後者臉上的神色越發不好。
“出門在外,不要亂看。”就在那金髮少女馬上變臉之際,蕭鼎的聲音緩緩響起。
古秋雨也感覺自己有些失態,對着女子歉意的一笑,卻迎來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時,飯菜已經上齊,醬牛肉,燒雞,紅燒鯉魚,四喜丸子,再加一碗鮮湯,看的古秋雨和斷劍生二人直咽口水。
蕭鼎擺了擺手示意用餐,三人拿起筷子對着桌子上的食物就是一陣風捲殘雲。在谷內吃飯實在是清淡,而且人也少,哪有這吃起來的熱鬧。
紅塵的喧鬧又有何人不說好。
半柱香的功夫,三人就將一桌的飯菜橫掃一空,愜意得靠在椅子上。
多年沒嚐到這樣食物的古秋雨滿足的拍了拍肚子,一絲睏意席捲而來,“這就是幸福吧,酒足飯飽之後,昏昏欲睡的感覺。”
“聽說這次靈寶派的青年會來了不少厲害的新人啊。”
“是啊,不光靈珠國,石國和銘國都有年輕俊傑參加,我還聽說青玄派也派人來了!”
“什麼?!你是說東州的青玄派?那這下可不得了了,這次青年會有看頭了!”
“噓,小點聲,這消息我也是聽朋友提起,他說半月前曾見過幾個自稱是青玄之人來到此處打聽靈寶派的位置。”
從外面進來幾位食客,正坐在古秋雨旁邊的桌位上,小聲的議論着。
蕭鼎也聽到了他們議論的內容,眉頭輕輕的蹙了起來,隨即他搖了搖頭,對着古秋雨二人道“好了,你們二人先上去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是,師叔。”二人答應了一聲,也沒多想,走向二樓的房間,就在上樓之時,古秋雨又看了眼客棧的角落,那三名西荒之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古秋雨輕輕一嘆,臉上帶着些許的失望走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