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古秋雨與陸千里他們依舊在客棧中等着消息,秋葉城這幾天出奇的安靜,城中的各種力量也都蟄伏起來,路上罕見行人。
這秋葉城銘國稱爲龐拉古城,其意爲溫泉城。
在城外的秋葉山紅葉峰上,常年煙霧圍繞,峰上也比其他地方暖和的多,但上山無路,極爲險峻,峰下便有許多溫泉水,古秋雨帶着柳依月與孟驚楚天天去泡溫泉。
三日下來,三人氣色燦然,更顯光彩,這秋葉城也一片寧靜,彷彿是雪國中的一片世外仙地。
秋葉山本是天下名山之一,幽邃深廣,峰巒不絕,南北綿延幾百裡,隔絕了東部的陽國。
靠近秋葉城的山巒名爲紅葉峰,並不算是最高,但是卻是秋葉山諸峰之中,最爲險峻的一座。
隔老遠,便可以到,在大雪銀妝之中,有屏風似的一座峭壁高達千仞,全是陡上陡下的直壁,壁上有着千年古藤,從石縫之間生長出來,還有衆多低矮的松樹也在壁上生長。
再向上看便是煙霧圍繞,紅葉峰後有一座火山,正被擋在紅葉峰後,幾乎無人能見其模樣,也沒有名字。
火山半山腰處卻又與衆不同,有老大一塊平地,十幾處石屋,不高的樹木,無一絲積雪,竟有耐寒的花還在開放。
這裡便是古文斌生前經營了多年的火山山莊。
十年前已經沒有人了,現在這清靜的一個地方卻熱鬧了起來。
在一株古鬆之下,一塊大青石之旁,有兩個人正在對奕。
那兩個人,全都生得貌相堂堂。一個,四十多歲,在拈子沉吟間,身材高大,身穿帛衣,在寒風中不見一絲涼意。
另一個,身材瘦削,三絡長鬚,雙眼炯炯有神,身披綿衣,右手正在把玩一隻褐色的小葫蘆。
兩人各自坐在石凳之上,看來極是優閒。但是在他們不遠處,卻有一個黑凜凜的大漢,豹頭環眼,一件熊皮大衣包在身上,都顯得小了一號。
他站了一會,對着正在對奕的兩人,大聲道:“你們兩人,叫來大家,卻又數月不動,現在強敵在前,下步應如何?”
玩葫蘆的先生淡然一笑,拈起一枚棋子,“叮”地一聲,放了下去,道:“呂先生纔回來幾日,還有些事情沒安排好,急什麼?”
鐵心濃眉掀動,大聲道:“哼!十幾年不見你呂庸,再回來便要向青玄復仇,你們兩人,到底有何方案?“
鐵心脾氣極是焦躁,十年前青玄屠滅古家,他並不知與青玄爲主使,這些年來被告知等待,幾乎都要白頭了。
如今知道真相,恨不得毀天滅地,與之大戰一場。
可是偏偏這些日子來,紅葉峰上,又平靜得很,而呂庸與劉叢博二人,像是沒事人一樣,是以鐵心,心中更是不耐。
鐵心正想說話,聽得山下,傳來了一個嘯聲!嘯聲沒有多大聲音,卻悠悠傳來,顯見發嘯之人,是個高手。
鐵心立即面色一變,道:“來了?”身形如風滴溜溜一轉,將一把巨斧提在手中。
呂庸站起來一笑,只見頭髮都已染黑,雙目清明,神采熠熠,哪有半點瘋癲之樣。
“鐵心,你一連數日,大驚小怪,竟弄得連怪物來了,都認不出來了?”
鐵心一怔,哈哈笑道:“是老怪物來了!”
他這裡話音剛落,只見上山之處,人影連閃,上來一個大胖子,大聲道:“鐵心,老子可不再是怪物了!”
鐵心見來的這人,十年間能長了四十斤的份量,不禁哈哈大笑道:“以前不是怪物,現在正是!”
來的人是陽國十幾年前的武林惡人於而已,此人心性乖戾,殺人如麻,最後被古文斌救下,跟着劉叢博做事。
古家滅後,劉叢博還在打理古家隱藏的生意,於而已一直在劉叢博身邊,不經意間將自己吃成了大胖子。
這時從一屋中走出兩人,一人爲中年婦人,風姿尤存,另一個是個青年,模樣竟與古秋雨有七分相像。
於而已對婦人一拜道“夫人,屬下於而已來遲,請恕罪。”
林玉清看了看他,道“而已,想當年我們年輕時,殺戰不休,後來又想一起幫古文斌成就一番事業,如今再見,都是老人了。”
於而已正色道“林家、古家對我恩義,而已永記心間。”
林玉清點了點頭,對青年說,“不傑,見過於叔叔。”
這青年是林玉清的兒子林不傑,與古秋雨一樣,長得像母親,是以二人長得相似。
這時又有七八人從屋中出來,都是古家留存到現在最好的武者,其中一人短髮短鬚,四肢健碩,面目猙獰,名叫田共宇,也是這七八人中武藝出衆之人。
劉叢博命幾個手下人擺出張長桌,衆在在風中喝起酒來。
衆人大聲言笑,足飲了一個來時辰,於而已才停杯道“林夫人,咱們也敘完舊了,我一路上來的時候,已然打聽得武林中不少高手,平時絕不出動的,竟也全向此而來了,不知打算準備如何迎接?”
呂庸拍手笑道:“來的好,就怕來得遲。”
火手田共宇道道:“呂庸,你可別將事情看得太過輕鬆了!來的可不止青玄派的人,還有劍堂、雲頂殿的人,此外還有金戈商會帶着神武門的人,其他無關的門派還有一羣,咱們也不能都與其爲敵。”
呂庸面色一沉,道:“現青玄勢大,樹敵更多。與雷火堂已成水火,刑天殿也不喜歡青玄,現青玄四出,力量不統一,正是各個擊破的時機。田老三,這十幾年來你還沒有躲夠嗎?”
田共宇聽呂庸並沒有直接回答問題,知其心中已是定下來不會顧及其他門派了。
這呂庸在古家時只是地位普通一個人,功夫確實很高,但高手如雲的古家,卻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而且爲人性格孤僻,不太合羣,只是深受古文斌的信賴。
誰想到,他在這十年來卻名聲大起,邪名遠揚,對於在場衆人都有過幫助,甚至還救過一些人。
心知,此人現在定是有什麼惡毒的計劃。
田共宇投入古家之時,只是爲了生存,但古家滅了之後,自己被人追殺多年,天下已無朋友,現在只能與古家剩下的力量站在一起。
“我田共宇至此,將命交於諸位,只求能報古家知遇之恩!
鐵心拿着酒杯道“田老三,說話不要文了,我們武者哪知道哪天生死,但求心中道義,管太媽的道義對錯。”
林玉清這時對於而已說“而已,不傑已經露了幾次面,此處已能再待,今日你就安排他走吧。”
林玉清在衆人面前安排林不傑離開,一方面確實林不傑與衆人的復仇無關,另一方面也在告訴衆人此事怕是要有生命代價。
於而已稱事,帶林不傑下山安排。
劉叢博此時站起來道:“古家之事已十年多了,說是青玄爲了玉佩而來,說是赤今朝爲了當皇帝,都不至於要滅古家,這些年來,古秋雨與玉佩始終安然無恙,呂先生都不能查清古秋雨如何師承了青玄的功夫和萬象神功。如今,整個事情,像是有一個極神秘,而神通又極爲廣大的人或門派,在從中挑撥一樣!而且萬象神功與共濟教又重現武林!此時我們也不得不動。”
林玉清不禁聳然動容,道:“難道又是共濟教從中搗鬼?”
劉叢博搖頭道:“共濟教手下辦事的人都不是好人,但共濟教上層卻是以天下利益爲主的,古家也沒有危害天下之心。”
但要懷疑萬象神功,衆人心中都是凜然。這股潛在的如神一樣的力量,不是衆人所能想像的。
鐵心想不了這麼多的背景,只是豪氣千丈,道:”只憑咱們十幾人,先幹掉山下的青玄,怕也已足夠了!“鐵心此言,倒也不是大話。“到時侯去問一下青玄老不死的掌門,不就知道了嗎?”
衆人盡皆點頭,林玉清道:“到時,希望大家心裡有個明白。”
林玉清始終在銘國,沒有到過陽國,但古秋雨母親卻常來看她,二人感情深厚。古家被滅,確實是讓人心中不解,林玉清只想着這揭開真相的一天。
古家被滅之時,他們這些古家暗中的武者並不在扶桑城中,而是在相鄰的歸巢鎮,那也是他們的據點。
這也是古文斌故意這麼做的,畢竟在扶桑城中,誰也不會允許有着這麼多強大武者的勢力,就連他們古家也不例外。
等到古家被滅的消息傳來之時,還不待這些武者有所行動,青玄就殺上門來,將大半武者全部殺死,而一部分人則逃了出來。
張長生不在,這些逃出來的武者也沒失去了頭領,只好逃閃各州,隱匿起來,十多年過去了,這些古家殘部大多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想再回到陽國,去幫古丞相報什麼仇了。
等到呂庸出現,劉從博召集天下古家殘部之時,所來的人也只有這麼多了。
於而已回到山上,坐下道,“古秋雨已來到秋葉城,帶着個美女,也不會易容,據說來之前與劍堂還衝突了一次。”
劉叢博道“狂妄要有資本,呂先生與古秋雨相處一段時間,他把臉都貼到了青玄的劍上,他有何危險嗎?”
呂庸道“古秋雨身邊有一個我也說不清的力量,應是無礙。他們三人的武功就是七劍來了一人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此時已到正午,山腰上已是十分溫暖,衆人一面言笑,一面仍然是開懷暢飲,不一會,只聽得天空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陣啪啪的怪聲,那聲音,像是有巨大的鳥在拍打翅膀。
呂庸笑道“最後一人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