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聽到此話,氣得說道,“母親還沒有說此話呢,你不要亂說啊!”之後又看着斷劍生。
斷劍生可從來沒學過這種情況如何應對,但也不能不說話,只道,“我這次來也爲了這件事。”說完不知下句話說什麼了。
高寬心想,這人倒也是有話直說之人,但就算盧玉寧現在不同意了,自己也可以說甄珠悔婚,而且嫁出去的甄珠自然會離開靈寶派。
在高寬心中,甄珠與甄龍並不重要,只要二人離開靈寶就好。
想到此處,高寬便不再言語,起身告辭了。
高寬剛走,趙成守就來了,這趙成守就是當時古秋雨在靈寶山時的趙叔。
趙成守也是打了招喚,問了一下斷劍生的師承,便直言道,“靈寶派是靈珠國第一大派,久受皇家器重,現有了些小問題,也是那高寬所爲。現甄珠已長大了……”說完看了看甄珠,他心中略一盤算,就重整笑容,輕輕咳了一聲,“我也知道,以斷少俠之才,靈寶派自然是難以恭迎。但以少俠之才參預本派,帶領門下,絕不是問題,又能與甄珠相伴也是好事。”
斷劍生臉上略紅,趙成守見他略露羞窘,立時胸中順暢,又笑道,“在這小地雖然有太多不便之處,但也是安家立命的好地方。”
斷劍生臉上更加尷尬了,他聽出了這趙叔要將甄珠許配給他的意思,雖然他還根本沒有想到這一步,但也是聽得欣然,卻並沒有聽懂話中的意思。
又聽趙成守道:“可惜我派中幾個長輩有時行事是太過於勢利,要將甄珠嫁於一個無知少年。只要少俠有意,我一定力主,拼着這張臉,也要讓少俠與甄珠之事可望如意。”
斷劍生見甄珠已是滿臉痛紅,自己想了想道,“我回銘國還有些事情要做,一個月後就可以回來,此事還得那時再定。”
趙成守道,“這個不可,你若不在,甄珠與高家的婚事如何解除得了,不如直接就住進來就行了。在我靈寶派可一展少俠風采。”
言下之意是要斷劍生入贅了。
昨日二人相見,今日就有人談婚事,莫說斷劍生,就是甄珠也接受不了。
甄珠撲向母親,道,“母親,就等上一個月,回來細說不行嗎?”
盧玉寧苦笑道“珠,你可知那銘國正是戰亂,來回一個月時間都走不下來。派中這種形勢,讓娘說出的話也無法收回來,有他在,如果與你一起,別人不敢說什麼的。他要不在,許多事都不好說了。”
甄珠聽的心痛,現在的她就好像是一枚棋子,大家要用她來做許多事,卻根本不給她時間,不給她決定的機會。
現在就是想哭也哭不出來,只能望向斷劍生。而斷劍生只是無言,看樣子不可能留在此地。
甄珠掩面向外走去,斷劍生跟了上來。
“我、我還用與伯母說嗎?”
甄珠心中想着,“說什麼,都逼咱們成親了,還用說什麼,只是你能不能不走啊!”
但口中只道,“一會再說吧。”
山上一處,紅花綠草,二人坐在一塊青石之上,望向山下。
斷劍生道,“我師弟御劍峰,少年時我從河邊救了他,一起生活了十年,就是我的親弟弟一樣,他是貴人家出生,人也長得漂亮,武功也特別好,對人很有禮貌,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喜歡他說些外面的世界。現在他有性命危險,我是一定要將他找到的。”
甄珠道“不用說了,我明白,你能早些回來嗎?”
昨夜斷劍生說的一個月只是大致一說,自己現在算起來,莫說一個月,就是兩個月,甚至半年也說不準。
但要說在此結婚,這麼大的事不和師父說一下是不可能的,因爲他畢竟修習玄峰的心法,對於男女之事是否禁止,他並不知道。
就算不想武功還能進步之事,也要弄明白對於武功會有什麼影響。
畢竟斷劍生是以武爲生的人,在習武時他沒有想過什麼家國大義,也沒想過行俠仗義,但從武功修練中,他感覺到了極大的快樂。
斷劍生心中這時才感覺到悲哀,當年就要死在山洞中時,他感覺的只是無助,而現在他發現這兩個人的事情承擔起來真的好重。
二人各懷心事,看着眼前的景色,陷入了沉默。
“跟我一起去銘國吧!”斷劍生突然看着說道。
“帶上我哥哥吧。”
“好!”
斷劍生看着甄珠,堅定地說,對於路上、對於未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但要是現在他都把握不住,作爲男兒的意義還有什麼!
甄珠與母親說了幾句話,之後留下了一封信放在屋中,說是帶甄龍去治療。
晚上三人就離開了靈寶派,靈寶山上一片安靜,到了山下,甄珠又掉下了眼淚。
斷劍生在馬上輕聲道,“很快我們就回來了!”
甄龍坐在斷劍生前面,說道,“騎馬我也會啊,騎馬了,哈哈!”
高寬與趙成守站在山上,看着三人的離去,趙成守對高寬說道,“他們回來時,靈寶派已經有了高掌門了。”
高寬沉默不語,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玄武城的路通小店裡,陸百徑收了五十兩銀子,安排了一個路通錢十全作爲他們的嚮導。
錢姓在路通內只算的上是門外弟子,乾的也是一些最基本的買賣,只有正式加入了路通,纔會被賦予“陸”字作爲姓氏。
斷劍生又買了兩匹好馬,在甄龍的馬兩邊掛上了兩隻大藤箱,裝滿了補給,也防備甄龍不小心掉下馬來。
斷劍生自己走可能十幾日就到了,帶上兩人可能要晚上幾天,他也知此事不能兩全,但一路與甄珠相伴又怎麼不是人生一件快事。
七八日後,四人已經深入石國內地,石國此時民間正是悲苦之極,近十萬將士在兩場戰役中死去,村村皆鎬素,到處都空墳。
而稅官還是在催稅不停,兵馬司還在拉兵,在這民風尚武的石國,想不出事都很難。
強盜、共濟教都在各地滋事,兵部也只能命令各地府兵維持治安,而一個州可能有幾處府兵,誰能得到命令來維持治安,誰就可以藉此爲名徵兵徵糧,這又導致了各地軍頭們爲爭奪地盤大打出手。
嚴重時,就得出動駐邊的禁軍平息事端,石國中林家、秋家與李家各有一部禁軍,都在邊關,現經常也來到內地,卻只要禁軍各部自己的命令就可以了。
但石國就是石國,各地軍頭根本就團結不到一起,各部禁軍也各自爲敵,在這一個亂字之下,卻並沒有誰有足夠的力量將各種勢力統一到一起,只是亂了百姓,難爲了地方的官員。
但好在糧食還沒有問題,國家還在混亂中維持着。
斷劍生五十兩銀子不是白花的,一路上有些小的強盜隊伍見到是路通的生意,都和平放行,這錢十全有時還能接點強盜生意。
甄龍每日都接受斷劍生的一點真氣,腿勁強了不少,表情也不再扭曲了,偶而也能說出一二句清醒的話來,喜得甄珠看斷劍生的樣子如春風中的花朵,全是燦爛美麗。
斷劍生這時體會到的是另一種的開心,全是內心底的一種說不出的甜蜜,總是怕甄珠累着,吃睡不好,銀子花得也如流水一樣。
這一天,四人貪走得晚了,天已大黑還不見人家,錢十全知道這三人都有功夫之人,不懼在夜裡露宿,便找了一個山坡上,在幾棵樹間安下帳棚。
四人擠在一起,等着天明。
深夜裡斷劍生聽到不遠處的官道上有人跑過的聲音,人數很多,但腳步很輕,應是習武之人。
斷劍生自然知道在此人生地不熟之地,不要管閒事,但也不要無辜受害。
自己輕輕來到帳棚外,上到一棵樹上,只等這些人走遠就好。
但偏偏這些人上到了山上,月光下竟有三十多人,而且都身帶武器與弩機。
這些人在不遠處停下,也沒有向這邊尋查,這時爲首的一人舉了一下手,衆人都向他看去。
此人道,“鐵部弟子,今日事我只說一次,我們與金戈商會一起來,實際上目的就是爲了這霜國的冰刀原料,一塊天外而來的白鐵。幾十年來我神武門終於找到了一塊原料,卻在鐵部人帶回時被人劫殺,得知消息時我們已經晚了,這塊原料已經到了銘國,被人貢獻給青玄了。現青玄已利用這石國的一個馬幫來運這塊白鐵,但此事已被多個門派知道,都想秘密劫到,近日知道青玄的王長老已經向此而來,甚至就在這個馬幫中。如今只能衆位盡力,讓我鐵部而來,就是要將此白鐵交予我部製造,大家可想煉出這千古神器?”
鐵部衆人聽此,無不動容。
冰刀名字很簡單,其實是以霜國天外而來的白鐵所製造的兵器的一個統稱,但天下只知雷火堂有一把天霜劍,而且一擊就殺了青玄的馬長老,連神武門這樣的以製造兵器聞名天下的門派都沒有一件,實是憾事。
今日衆人聽此,自然絕不能浪費這個機會,就算王嘯龍真的在此,又能如何。
鐵部衆人又到了路邊,在草叢中隱藏,衆人心裡都明白,他們這一戰不可能讓馬幫的人活着離開。
鐵部弟子全無聲息的時候,周圍細微的響動就暴露了出來。
斷劍生在樹上也隱去了呼吸聲音,自己也感覺是不是做了一個夢,怎麼會這麼巧就碰上了這種情況。
自己卻也不敢亂動,只求此事早點結束,沒有人發現他們。
斷劍生正萬分小心時,卻見帳棚一動,錢十全鑽了出來,一轉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