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本就寂靜的藕心苑中,此時更顯荒涼。
屋中一室漆黑,獨有桌案上,攏了一盞燈燭,正有婢女春梨趴在那燈燭下,似是已經入了眠。
而牀榻邊還坐着一個女子,正是藕心苑的婢女碧桃。
她將頭倚在自己手上,攜靠在牀榻邊。可卻因着睏意,時常便會將自己閃醒。
她的頭一點一點的,那燭光則是一跳一跳的,倒在這一室靜謐中,顯得格外和諧。
而這屋中,除了春梨和碧桃兩個婢女外,姜素素自然還躺在那牀榻之上。
她的眼仍緊閉着,手則被碧桃握在了手中。
忽然,正在睡夢中的碧桃覺得掌中有動。
她先是不耐地捏了捏,後,竟猛地驚醒了過來。
她坐直身子,呆呆地看着懸在牀榻邊的牀帳。
眼中尚有一絲混沌,待換作清明時,這纔看向了牀榻上的那人。
“小姐。”輔一入眼,碧桃便激動地喚道。
只見牀榻上的姜素素,皺了皺眉,而後,那眉下的眼睛緩緩睜開,待醒神後,轉眼之時,恰好望進了碧桃早已含了霧氣的雙眸中。
她嘴動了動,卻發現,喉間乾澀,已然發不出聲。
“小姐,小姐可是要喝水?”碧桃見狀,上前給姜素素身後放了個枕頭,後,又將她扶起,靠在其上。
碧桃轉首又端來一盞茶,遞到姜素素脣下。
姜素素就着喝了一口,便將頭轉到了一邊。
“小姐定是餓了。”碧桃一邊落着淚,一邊低喃道。
她轉身看向仍在桌案上趴着的春梨。
“春梨,春梨…”
“唔。”聽聞有人喚自己,春梨嚶嚀了一聲,自桌案上坐起了身。
她揉了揉仍然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才嘟囔着問道:“碧桃姐姐,怎麼了?”
碧桃擡袖,擦了擦頰上的淚,吩咐道:“你莫要睡了,小姐醒來了,快去將小廚房溫着的那碗粥遞來。”
“嗯?小姐。”春梨低喃了聲,猛然擡頭看向碧桃,急切地問道:“小姐醒來了?”
不待碧桃答覆,她便風也似的,奔至了牀榻邊。
看姜素素正閉着眼,歪頭靠在牀璧上,臉色愈發蒼白。
春梨探手將姜素素的手抓進手中,哭着道:“小姐你總算是醒來了,可嚇死春梨了。”
被春梨這麼引着,碧桃眼中的淚亦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
碧桃一想到姜素素這一日還不曾進食,心裡就愈發難受,可是,卻不得不強忍着。
她擦着淚,上千推了推坐在牀榻邊,哭紅眼的春梨,道:“莫哭,快些去。小姐還餓着呢。”
聞言,春梨一頓,看了看姜素素,又轉頭看向碧桃。
她用衣袖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繼而起身,一邊向屋外走,一邊道:“誒,春梨這就去。”
見春梨去了小廚房,碧桃便打來一盆熱水,將布巾浸溼後,給姜素素擦起了身子。
不過一時,春梨便端着粥,走了進來。
剛將手中托盤放於桌案上。
院外卻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聞聲,碧桃轉首看向春梨。
春梨恰巧也擡眼看向了碧桃。
兩人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見了疑惑。
兩人未動,可院外的敲門聲亦未停。
春梨眼裡閃過一絲慌亂,轉眼掃了一眼院外,又問道:“碧桃姐姐,這麼晚…會是何人?會不會又是來找事的…碧桃姐姐…”
如此深夜,突然有人來敲門,碧桃心中亦是害怕得緊,可眼下只有她和春梨兩人,只好由她前去。
她先給姜素素將衣衫綢被均掩好,這才起身,將水盆放於桌案後,看向春梨吩咐道:“春梨莫慌,你來伺候小姐用粥,我出去看看。”說罷,碧桃便向着院外行了去。
“嗯。”春梨應了一聲後,將托盤上的粥端起,遞到了姜素素身前。
她用湯匙盛了一匙,吹了吹,見已沒了燙意,才遞到姜素素的嘴邊。
春梨柔聲勸道:“小姐,您一日都未曾進食了,快些吃點兒吧。”
可姜素素卻不見絲毫動向,仍是靠在那處,不張嘴,也不說話,便是連眼皮,也懶得擡起。
春梨見如此不行,眼圈又泛了紅,顫着聲繼續勸道:“小姐您若再不吃,再暈過去,奴婢們…奴婢們…”
說至此,春梨已有哽咽之像。
她乾脆將碗置在一邊,自己則跪在了地上,給姜素素磕起了頭。
她一邊磕,口中一邊央求道:“好小姐,您就聽春梨的吧。算春梨求您了。”
霎時屋內額頭磕地之聲咚咚響起,聲音之大,竟將自屋外傳來的腳步聲掩了去。
“怎麼?你這是要尋死?”突然,有人在春梨身後嫌惡地說道。
這話引得春梨一驚,繼而轉首看去。
“啊,老…老爺。”待看見來人,立刻將身子調轉了個方向,伏地行禮道:“奴婢春梨參見老爺。”
剛行至裡間的姜叔季應了一聲,吩咐道:“嗯,你先下去吧。”
“是。”春梨轉首,擔憂地看了看牀榻上躺着的姜素素,雖不放心,可也只能暫且避了去。
很快,屋中便響起了關門之聲,姜叔季見屋中已無他人,這纔開口道:“你不想活了?”
這話終於讓姜素素將頭轉了過來。
她吃力地將眼皮擡起,雖想看向姜叔季,可眼前一片模糊,竟似對不了焦。
她眼見無法看清,只好將視線收了回來。
她的嘴張了張,似用盡全力般,說道:“女兒…見過父親。”
她的話輔一入耳,姜叔季心下亦是一沉,他知道姜素素這些日子身子愈漸不好,可卻沒想到,竟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他皺了皺眉,厲聲道:“若真是活夠了,怎麼不尋把刀,自行了斷了去?貫是在這兒浪費米浪費糧。還嫌這人丟得不夠嗎?”
牀榻上的姜素素聞言,心下攸地一痛,身子忍不住輕顫了起來,便是連忍了多日的淚,也順着臉頰淌下。
她吞了口口水,咬着脣,艱難地說道:“求…求父親…賜死。”
“死?”姜叔季嗤笑道:“死了倒也讓你解脫了。可你擅自主張,壞了我的大事,自該有些懲罰。”
說罷,他又將話風一轉,道:“不過,你也算好命,眼下倒有個將功補過的好法子。”
姜素素聞言,心中一片涼意。
她將眼睛緩緩閉上,截斷了那落不盡的淚,啞聲說道:“父親,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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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原諒你們家可愛的我昨天晚上碼字碼得又睡着了,最近需要睡眠的我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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