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掌司府,蕭湑便命人將解救回來的稚女,一一登記入冊。
將記得自己籍貫的,着專人送回原籍。
那些不記得籍貫的,他便把他們暫時留在一處,併發榜示衆,待其家人前來尋找。
而南陽郡,幾乎是在頃刻間便被引了滿城風雨。
一夜之間,有近三十幾個大小官員的府邸被搜查。
有十幾個官員被查出參與在坑拐稚女一案中,結果是直接被抄了府邸,下了獄。
其間被查出貪污受賄的贓款就共有二十多萬兩。
更有那些官員身上還揹着多起命案。
蕭湑和單尋歡每日便在南陽掌司府和各個官員的府邸進出來往。
蕭湑又着人,將能查明的所有案件經過,一一記錄,製成卷宗,準備回京呈於蕭汕。
到最後,周良等人,犯的罪便有十數條。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南陽郡上下就被大換了一次血。
此事一出,百姓們皆駐足觀望,官員們皆人人自危。
而如今,蕭湑的名字,遍傳了整個南陽郡,人人都道是這位五皇子將南陽郡的衆百姓解救於水火之中。
不過也有人說,如果不是當今皇上憐憫百姓,慧眼識才,便不會有五皇子蕭湑的存在。
所以後來衆百姓乾脆就開始稱讚新皇是個爲國爲民的好皇上,並不似傳說中的那般不曉民生,不通社稷。
此話一出,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傳到了京城之中。
蕭汕聽後大喜,當下下旨,令蕭湑和單尋歡押送周良一干人等即刻返京。
於是南陽郡衆人便有幸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大寧國有史以來,最壯觀的一次押送。
十里長街,囚車一輛接着一輛,竟是一眼望不到頭。
此時衆百姓皆駐足街道兩邊,看到囚車行來,竟將手裡原本提着的東西扔向了囚車。
其中有雞蛋,有青菜,有豆腐,有水果。
一邊扔還一邊喊:“滾出南陽郡。”
場面之大,即使有護送的空鏡司衆人攔着,竟也未能擋住。
押送隊伍走了兩炷香的時間,才走出了南陽郡城門。
“單指揮使,我家公子有請。”長風騎馬追上了走在隊伍前面的單尋歡,拱手行禮。
聞言,單尋歡側頭掃了一眼長風:“何事?”
“公子未說。”
單尋歡卻沒有去找蕭湑的意思,仍在前行。她騎在馬上,似是在思考着什麼。
見狀,長風輕咳了一聲,催促道:“還是請您快過去罷。公子說。”
“他說什麼?”
長風臉上有些尷尬,嘴上也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公子說,說您要是不過去,此番回京後,他就去跟皇上請旨。”
話音剛落,長風便覺周身冷氣環繞。
纔剛入冬,他便覺得寒意有些徹骨。見單尋歡時常未作出應答,長風乘着空隙,擡頭偷偷看向她。
卻不想一擡頭,便對上了單尋歡皺起眉頭下冷淡的雙眼,一時語噎連忙低下了頭。
他以爲單尋歡不會有所行動,卻不想她只是冷哼了一聲後,便調轉了馬頭,向身後的馬車處行了去。
聽見馬蹄聲近了身側,蕭湑低喚:“小九?”
可是卻無人回答。
他又喚了一聲:“小九。”
單尋歡也不應他,只是冷哼了一聲。
蕭湑探手將車簾掀開了一角,見在馬車旁邊的正是單尋歡,這才輕笑了一聲又問道:“你怎麼不問我降龍軍一事?”
單尋歡無視他,繼續眼觀前方,嘴裡卻問道:“你怎麼不說?”
蕭湑放下簾子,在車內嘆了口氣,隨後又嗤笑一聲:“如今我們並沒有證據指向周良勾結降龍軍,而且我第一次被派出來,手伸得太長反而不好。”
單尋歡冷哼道:“你一向好心計。”
“我能當作是小九你在誇我嗎?”
見他老毛病又犯了,單尋歡立刻噤了聲,可蕭湑豈能輕易放過,又掀起車簾問她:“你就沒有別的事問我了?”
聞言,單尋歡眉頭皺了起來,沉思了片刻才問道:“如今周良已捉獲,李懷呢?”
“是了,我便等着你來問他。”蕭湑合掌,霎時揚起了脣角。他衝着單尋歡挑了挑眉:“你湊近些我與你講。”
見他如此,單尋歡卻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尤其是在蕭湑那狐狸眼睛輕眨的時候,更是在提醒她情況不妙。
於是她也不離開,但也不靠近。
見狀,蕭湑皺起眉,輕哼了一聲,斜眼瞅向單尋歡:“你莫不是要讓衆人都聽見?”
單尋歡看向他,兩人相視,蕭湑衝她輕笑了起來。
單尋歡瞪了他一眼,無奈只能拉着馬繮靠近,俯下身子,將自己的耳朵湊上。
蕭湑笑意更濃,將自己的嘴湊了過去:“李懷此時就在香河郡。”
他的聲音低啞,卻極是好聽。
如今湊在耳邊,雖是說着正事,竟比情話還誘人。
單尋歡不由得便有些出神。
卻不想一處溼軟貼上了自己的臉,僅一下,便激得單尋歡一個激靈,立刻向後撤了撤身子,蹙着眉,瞪着蕭湑。
“你。”
蕭湑閉眼吸了吸鼻子,輕哼一聲,看了一眼單尋歡,有眯起眼猶自陶醉道:“真香。”
不等單尋歡回答他又接着道:“沒了脂粉,似乎更香了些。”
單尋歡狠狠剜了他一眼,提起馬繮便要奔回隊伍的前方。
蕭湑見狀連忙喊道:“誒,你怎麼就要走了。”
單尋歡滿臉嫌棄,瞪向他:“我怕自己中毒。”說罷,再不等蕭湑作何反應,雙腳輕夾,便駕馬離了去。
看見單尋歡離開的背影,蕭湑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脣。
他的脣寒涼柔軟,她的臉又如何不是。
可那觸感,着實讓他喜悅,竟是發自心底的喜悅。
起初他以爲,他不過是戲耍。如今發現,這可能是種本能。
情到濃時,竟這般讓人不自控。
只是這情,是何時有的?
蕭湑透過車窗看着行在前面的單尋歡,兀自發了會兒呆。
似是想把他心中的問題想明白。
可是,直到手被凍得有些發疼了,也依然沒有想出。
於是他輕笑了一聲,放下車簾,又坐回了馬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