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浩南的呼吸突然一滯,而後,便覺隱有一陣痛感,自胸前襲來。
他有些詫異地瞪着眼,看着眼前這個與自己貼身而立的人。
隨後緩緩垂眼看去,在衣袂相接之處,他看到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而那匕首所在之處,正是他痛意的襲來之處。
不知從何時起,百里浩南的身子便已開始了輕顫。
他的眼睛,似是因着胸前的痛楚、呼吸的凝滯愈漸睜大,而他的額上,更是因此青筋暴起。
他的喉間一哽,隱有腥甜從中涌出,卻被其狠狠一吞,咽回了腹中。
待百里浩南再擡眼看向單尋歡之時,面上雖盡是痛苦之色,卻難掩他眸中潛伏的殺機。
他望着單尋歡一次又一次地嘗試着深呼吸,似要讓自己阻塞的呼吸變得順暢,可無論他怎般嘗試,都終是未能將胸中那口氣兒喘勻。
百里浩南盯着單尋歡看了許久,直到他將闔上的雙眸再睜開時,方纔喘息着說道:“來…來人…”
“將…”說着,百里浩南將仍懸在半空處的手,緩緩移至身前,指向面前的單尋歡,“將…將他給…將他給朕…給朕…”
“拿下。”百里浩南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勁力,將聲音猛然放大。待聲音發出之時,近乎響徹了整間否極殿。可隨着他聲音同時落下的,還有幾聲重物落地之聲。
待百里浩南聞聲,越過單尋歡看去之時,纔看見,那原本留在殿中的五個暗衛,此時已然齊齊倒地,而鮮血,如今仍在他們的身下漸漸淌出,而後漫盡。
他們其中還有幾人,雖已沒了呼吸,但眼睛卻還大睜着,仿若在傾訴着臨終時的想法。
而那幾雙眼睛所看的方向,恰是百里浩南的所處之處。
見到此般情景,百里浩南原本還有些餘溫的心,驟然寒涼,便是連他的呼吸聲亦跟着,漸漸加重。
一剎之間,百里浩南只覺眼前一黑,下一刻便是天旋地轉。
待百里浩南再將眼睛睜開之時,他已然跌坐在了地上,而他的背,正磕在了那個暗門前置着的小几上。
因着氣力之大,百里浩南險些背過了氣。
百里浩南坐在地上輕喘着氣,但口中的腥甜再難抑制,已然順着他的脣角處,緩緩流出。
他看着單尋歡,幾次想要張嘴說話,卻終是未能出聲,僅是睜着一雙絕望、懊悔、含恨地眼,死死地盯着單尋歡。
突然,有一陣腳步聲,在殿中響起。
聞聲,那跌坐在地上的百里浩南眼前一亮,但在看見來人之時,眸中的光瞬時暗了下去。
“屬下參見九爺。”只見,自殿中忽然行近的四人,待行至單尋歡身後,齊齊拱手勸道:“還請九爺隨屬下們速速離開。”
“子禹他們已然將燕兆丘引開了。”
“但宮中的禁軍應是馬上便要到了。”
單尋歡聞言,輕嗯了一聲,隨後,伸手將衣袍掀起,在百里浩南愈漸渙散目光的注視下,緩緩將身蹲下,近了百里浩南身前。
她面上尤自冷然,若說要比絕情、殘忍,單尋歡亦不比百里浩南差。
便若此時,自單尋歡在百里浩南身側蹲下之時,她的手,就已然搭在了那把插在百里浩南胸前的匕首之上。
起先,單尋歡的手僅是在其上頓了頓,但緊接着,便見單尋歡將五指收緊,在握緊匕首手柄之際,手猛然揚起。
登時,嚓地一聲,那匕首便在一條血線中,被赫然拔出,但這卻並未結束。
只見單尋歡將匕首拔出後,反手執匕首,向着百里浩南的頸間劃去。
單尋歡的動作快極,乾脆極。在一剎刃光閃過,一溜血珠飛過後,百里浩南的頸間便多出了一條傷痕。
起先,百里浩南不過只覺頸間一痛,但隨即,他便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正自那處漸漸向外涌着。
百里浩南的動作雖然已經有些僵硬,但他仍是將手緩緩擡起,覆在了自己頸間,登時一片溫熱粘稠便沾溼了他的手。
除此之外,他胸前的血亦在向外冒着,而他的口中更是不時地向外吐着血沫。
他雖已然如此,但一雙眼眸,仍舊死死地盯着單尋歡,仿若下一刻他死了,也亦會拉着單尋歡同去陪葬。
面對百里浩南已然死到臨頭,但卻仍不死心的樣子,單尋歡竟將其徑直無視了去。
而她此時,正將方纔剛拔出的匕首握在手中,垂落在身側。
若是此時離得近些,還能看見那匕首上,仍有向下滴落着的血。
單尋歡冷冷地掃視了一眼癱坐在地的百里浩南,繼而在百里浩南的注視下,將身轉了去。
“我們撤。”三個字,無情無度,竟是劃破了殿中的一片靜謐。
只見,單尋歡說罷,便繞過地上已然死絕的屍首朝着殿外行了去。
而癱坐在地上,靠在小几上的百里浩南,雖未將眼合上,但那渙散的瞳眸,已然訴盡了他的終生。
前一時,他還是指點江山,全國畏懼的南燕國新皇,但這一刻,卻已然成了單尋歡匕首下的亡魂。
他走得極快,卻又毫無知覺,只是,在意識將要離散之際,他唯一遺憾的便是,在他離開人世之時,最後一眼望見的不是他那深愛的“妹妹”,反而是個不知名的“殺人兇手”。
天際的雨猶在下,而外間的刀光仍在,刀鳴仍響,但這否極殿內,卻是徹底陷入了沉寂,不過,卻是滿地屍體,一室血光。
待單尋歡出得否極殿外之時,方纔發現,此處已然一片混亂。
只見,殿外雨幕中,四處都有人兩兩拼殺,而殿前地上也已然躺了數具屍體,其間有殿內侍人的,有婢女的,但更多的,是單尋歡並不相識的。
她轉眼向着院中掃視了一眼,但卻並未見到崔子禹和季雲舟。
“子禹他們去了何處?”單尋歡眉頭微蹙,向着身後的四人詢問道。
“屬下不知。”其中一人聞言,立時上前拱手答道,“但子禹交代過屬下,讓屬下護着九爺先行,他甩掉燕兆丘便會與咱們會和。”
身後之人說罷,單尋歡沉默了半晌,繼而輕嗯了一聲。
後又擡手,示意身後幾人向另一側站開些。
幾人雖不明白單尋歡此般何意,但仍是依令,退至了另一側,恰遠離了單尋歡。
單尋歡見身側再未有人,站在原地稍頓了頓,隨後竟出聲,向着院中大喊道:“來人…。快來人…。”
“皇上…。”
“皇上歿了…。”
她的聲音雖夾雜在一片嘈雜聲中,但卻仍是傳入了不少人的耳中。
起先衆人自是不信,以爲不過是趁夜闖入的敵人使得奸計,但在偶然間看到說出這番話的人是單尋歡,心下立時齊齊一沉,同時亦引得手上動作一慢,如此這般,倒是給了身側空鏡司衆人機會,只見他們趁此之機,立時揮刀而去。
殿外因着單尋歡大喊而來的一時靜謐,霎時便被打破了去。一場廝殺再次開起,只是這次,百里浩南的人,卻不若先前那般沉穩,同時還顯出了被動之態。畢竟再沒有什麼消息,能比百里浩南的死更容易讓他們的“軍心渙散”。
而且,單尋歡如此之作,亦是想讓不知身子何處的燕兆丘得到消息。彼時,他必會急忙趕回,無暇他顧。
這樣,崔子禹和季雲舟便更容易脫身。
想至此,單尋歡又放眼在殿前掃視了一眼,“通知大家撤。”
“是。”
聽聞身後之人應聲,單尋歡終是邁步,朝那否極殿外走了去。
在行向宮外之時,單尋歡幾人,不出意料地遇上了前來救駕的宮中禁軍。
但因着他們發現及時,早在與禁軍迎面相對之前,便齊齊跳上了屋檐。
後又因着大雨,幾人最終,終是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暗夜之下,雨幕之中,宛若從未來過一般。
不過,今夜註定無人入眠的南燕國皇宮,便是他們來過的最好見證。
待單尋歡一行人回到住處之時,已然過了子時,衆人皆欲勸其早些歇息,但單尋歡卻執意要等崔子禹和季雲舟二人回來。
衆人見狀,不好不遵,於是便陪着單尋歡在議事廳中一起等了起來。
此時丑時剛過,廳中衆人實則早已有了睏意,但卻因着單尋歡在場,一個個皆咬着牙關,既不敢發話,亦不敢隨意亂動,便這般堪堪硬挺着。
不知過了多時,院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疾行之聲。
待聲音傳入,原本閉着眼睛假寐的單尋歡立時便將眼睜了開來,向着議事廳門前看了去。
而廳中其餘衆人聞聲,亦是順着單尋歡的視線望了去。
不過一時,那腳步聲便已然由遠及近,下一刻便見那議事廳的門被推了開來。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崔子禹和季雲舟二人。
只見此時,兩人形容極其狼狽,不僅身上衣衫盡溼,便是連包在黑巾中的髮絲亦凌亂四散。
“屬下參見…。”兩人行至廳中,待將身形站定後,本欲向坐在上首處的單尋歡行禮,但“九爺”二字還未出,便被單尋歡伸手擋了去。
兩人見狀均是一愣,但僅是相視了一眼,便將頭垂下,再不出聲。
單尋歡將眼睛微微眯起,而後在崔子禹和季雲舟兩人的身上各掃視了一番。
在觸到兩人腳下的那灘積水後,眼眸不禁深了幾許。
“你們,受傷了?”
單尋歡的聲音原本就在沉悶中含着幾分冷意,此時再加上季雲舟和崔子禹兩人淋了雨,登時兩人便覺涼意兜頭罩下,硬咬着牙纔沒讓身上打顫。
但兩人心下均是一斂,本就低垂着的頭,垂得更低了些,“是屬下無能。”
“這與你們何干。”單尋歡蹙起了眉,“燕兆丘本就難纏,若不是本座身在殿中,應是本座去將他引開。”
一聽此話,崔子禹立時擡頭,看向單尋歡嗎,有些急切地拱手說道:“這皆是屬下們該做的。”
單尋歡聞言,又將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番,沉了口氣,方纔問道:“外間形勢如何?”
崔子禹和季雲舟二人見單尋歡出言相問,稍頓了頓,隨後轉身相互對視一眼後,崔子禹方纔上前一步,拱手答道:“回九爺,本來我與雲舟兄早已將燕兆丘甩掉了,但卻因着後來禁軍的一路追查,繞了些路,好容易纔將他們甩掉,回到此處。”
崔子禹的話罷,單尋歡稍垂眼沉思了片刻,方纔又問道:“可有留下跡象?”
“九爺萬可放心,此處十分隱秘,常人尋不到的。”見單尋歡話中稍有些擔憂,季雲舟立時走上前。
後沉吟了片刻,又說道,“況且此次在咱們行事之前,還有一批人闖了宮。”
“而在我和子禹回行之時,又有一批人進了否極殿。”
聞言,單尋歡不禁心頭一動,那第一批闖宮的人,她知道,那極有可能是去百里玲瓏的人,但是在他們走後還有一批人闖宮,這便讓單尋歡心下不解了。
而在不解之餘,亦在暗想着這百里浩南運氣竟如此不好,同一天便有三批人行刺。這樣說來,今日百里浩南能死,應是天註定。
想至此,單尋歡微斂了斂心神,輕嗯了一聲,以作應答,隨即,在掃視了衆人一眼後,出言囑咐道:“無論怎樣,近些日子,還是要小心些。”
聽罷,季雲舟微抿了抿有些乾裂的脣,隨後點頭,拱手應道:“九爺且放心。”
單尋歡見季雲舟縱是受了傷,說話底氣也透着剛勁,心下不禁對其更滿意了幾分。
“這次任務完成得不錯,可想好要要何獎賞了?”在靜了片刻後,單尋歡再次擡眼看向了季雲舟,同時挑眉問道。
“屬下不敢。”單尋歡的話音還未落盡,季雲舟便立時拱手說道,“這均是屬下們該做的,斷不敢與九爺邀功。”
單尋歡見其面上稍顯惶恐,不禁暗自點了點頭,暗道此人不驕不躁、亦不好大喜功。而且此次若不是有季雲舟安排,怕是她不能那般順利進入南燕國的皇宮之中,亦不可能那般輕易便能近了百里浩南的身。
想至此,單尋歡再次將視線放在了季雲舟身上。
在他身上掃視了一番後,突然出聲問道:“你可願隨本座回京?”
“這…。”季雲舟聞言,心頭一跳,立時擡眼迎上了單尋歡專注的目光,有些不可思議地張了張嘴。
單尋歡見到季雲舟這般惶恐的模樣,面上不禁顯出了笑意,登時看得季雲舟呆在了原地。
單尋歡倒是沒有在意季雲舟的異狀,僅是輕笑着擡首說道:“羽部的部長,自柳七後,便再無一直無有合適的人選。”
“本座瞧着你。”
“可行。”
季雲舟見單尋歡將原本有些空洞的視線放在了自己身上,不禁一怔。又加上單尋歡口中之話,更是讓其腦中一片空白。
羽部部長,那是他這輩子都未曾想過的位置,若真是坐上了那位置,那他便真成了單尋歡的左右手了。
想至此,季雲舟的心不動,是絕對不可能的,但一想到若自己離去,南燕國的一應事物,便會無人處理,他便將心中的興奮強壓了下去。
單尋歡見季雲舟面上神色複雜,竟是一時欣喜,一時擔憂,最後,竟還夾着幾分遺憾,不禁皺了皺眉。
頓了頓,方纔挑眉問道:“怎麼?你可是不捨得離開這錦城?”
聞言,季雲舟一怔,繼而連忙搖頭,“自然不是,只是……”
單尋歡見季雲舟面上再生躊躇,眼眸微轉,“本座知道你在想什麼。”
“本座瞧着你身邊的左闌不錯,便讓他接你此處的班,你當如何?”說着,單尋歡轉眼看了一眼站在離季雲舟身側不遠的男子。
“九爺…。”這次倒不是季雲舟驚訝出聲,而是那個此時正在單尋歡視線中的男子,左闌。
只見,他面上既激動,又詫異,一時竟忘記了言語,忘記了動作,僅將一雙眼眸睜得極大,定定地看着單尋歡。
單尋歡倒是並未聽其將話將完,而是轉眼,再次看向了季雲舟。
此時,季雲舟面上亦稍顯怔愣,見單尋歡望來,不禁轉眼看向了立在一側,有些莫名的左闌。
想他在這錦城數年,左闌一直隨在身側,從未有過二心,應早算是他的左膀右臂了,只是自己身側職位有限,他也未曾提攜過他,但他確是將左闌當作接班人培養的。
原還在因着其未能有出頭之日而感到困惑,卻不想今日單尋歡倒是與他不謀而合了。
而就在季雲舟看着左闌沉思之時,左闌亦在看着他,只是不同於季雲舟的是,他看向他的眼眸中稍有期盼和惶恐。
而這一切,恰被季雲舟在擡首間盡收了眼底,不禁心下一酸,亦是這一酸,讓他原本有些躊躇的心頓時定了下來。
縱使他季雲舟不應當那羽部部長,但左闌卻是應該得到其該得到。
想至此,季雲舟將身轉向單尋歡,在沉了一口氣後,拱手說道:“多謝九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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