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武門是通向皇城的入口,一小太監不緊不慢地穿過德政門經德惠門行至。隔得很遠便看到有三人站在門前。其中氣質樣貌要數那白衣公子爲甚,只是看起來有些清瘦,還帶些病態。小太監也不作停,徑直走向德武門前,和把守在門前的侍衛吩咐了聲,便行至三人面前。
“想必這位便是五皇子了,小奴拜見五皇子。”小太監極有禮數,卻沒有像見到其他權貴時的那般膽怯,畢竟知道五皇子蕭湑的人都知道他是個自小就不受寵的皇子。
還在先皇在位時,就被送去了衛國爲質子,一去竟是十年,有些皇城新貴甚至都不知道先皇還有第五子這件事。新皇蕭汕登基後,以爲其不過是個質子,沒權沒勢連威脅到他的資格都沒有,便沒想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可就在三月前,據探子來報,狄國由去年年初進兵衛國,一年內將衛國城池佔盡,經大小戰役數十次後,衛國終不敵狄國鐵騎從而兵敗,狄國順勢吞併衛國,打破了九州大陸原本五國鼎立的局面。而身在衛國爲質的五皇子蕭湑則乘亂返回大寧國。
從衛國到大寧國相隔雖不甚遠,可畢竟是長途跋涉,蕭湑勢單力薄,據說常年在衛國爲質身體還不好,所有人們只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在半路上了,可沒想到今日此人還能回到大寧國,站在這皇城前。
“小公公有禮了。”蕭湑由長歌的攙扶着站在皇城前,風輕輕吹起他的頭髮,微微迷了他的眼。
“五皇子叫小奴金貴就行,皇上口諭,詔您入宸陽宮,您便隨小奴來吧。只是…”金貴的視線越過蕭湑,看見立在身後的長風,暗想此人定是會些功夫,便繼而道:“只是這皇城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進的,所以先得委屈一下皇子了。”說罷便喚來幾個身後的侍衛,上前準備搜身。
“大膽!”這時長歌卻擋在了蕭湑身前,他看似一身書童裝扮,其實個頭並不低,足以將蕭湑護在身後。“主子這般金貴,豈是你們這等下人說動就動的?”
“這,小奴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要是就這麼進去了,真出了什麼岔子,小奴可擔待不起,還請小哥兒莫要爲難,咱互行個方便,皆大歡喜吧,否則?”金貴欲言又止,轉而看向蕭湑。
“大寧國可有哪條律例說,皇子進皇城還要被搜身的?”長歌還是一副不退讓的樣子。
“那倒沒有,只是。”金貴眼神晦暗地掃過蕭湑“五皇子在他國多年,誰知道發生過什麼,要是真有什麼事你我可都兜不住,小奴勸您還是識點趣。”
“你大膽。”
“長歌,罷了,你我初回皇城,莫要爲難小公公。”冷眼看戲的蕭湑終是看不下去了,將擋在身前的長歌拉到身邊,又看向金貴“小公公且搜吧。”
“還是五皇子識趣。”說罷便向後退了退,隨後便上來三個侍衛搜起了主僕三人的身。
蕭湑聽到也不作答,臉面溫潤,嘴角淺笑,自覺的擡起雙臂讓來人搜身。
侍衛們搜得很仔細,就差把三個人扒光看看皮肉裡是否藏了東西了。
一番周折,蕭湑總算進了這皇城。
他對這皇城其實一點印象都沒有,要說對什麼有印象,也是對那被多少高閣擋住的冷宮有印象。他從出生起便在冷宮了,沒有人告訴他爲什麼,只是偶爾聽說,他母親原是先皇寵嬪之一,由於一直不得身孕,一直沒得晉升。後先皇再納一妃,且很快便有了身孕。而他的母親漸漸開始有了失寵之勢。而使他母親徹底失寵,一切緣由則皆因那有了身孕的妃子。那妃子懷胎三月時突然小產,而徹查原因竟是他母親暗推所致。於是先皇一怒之下將他母親打入冷宮,而那時母親剛懷上他,他母親想告訴先皇,可是終究沒再有過面聖的機會,而那些來送飯做灑掃的宮人們,每次也只是拿錢才辦事。他母親深知後宮險惡,怕知道的人多保不住他,於是再不敢說,自己硬是堅持着,直到後來由於營養不良剛生下他就撒手人寰了。而他所謂的父皇可能早就忘了,那冷宮裡還住着位被他辜負的女子呢。想到這兒蕭湑又勾起了脣角,他的臉上總有這麼一抹微笑,看似溫潤,實則是對這世間最大蔑視。
穿過麴院迴廊,走過高閣門巷終是到了宸陽宮。
宸陽宮,歷代大寧國皇上辦理國家政務批改奏摺面見臣子的地方。金貴先是進去通報了一聲,纔出來將他們傳了進去。
大寧國雖然如今國勢不如當初,可畢竟還是僅次於狄國的九州大陸第二大國。這皇城中隨便一個宮殿都是由巧工能匠精雕細琢而成,更不要提皇上所用之地。各色奇珍異寶,花瓶擺件更是玲琅滿目,一一羅列擺在宸陽宮各個地方。穿過外廳才見內廳,內廳極大,足以站近百人,最高處有一書案,皇上蕭汕此刻便坐在那兒。而案下還站有一人,蕭湑認得他,此人正是被百姓傳道的奸臣,時任大寧國御史大夫一職的姜叔季。
蕭湑緩緩行前,站定,擡手掀起衣襬,伏地叩首“臣弟叩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