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因着蕭湑一行人的行來,殿中衆人立時將原本留在那人身上的視線移至了蕭湑身上。
而衆人眼中原本的不屑和譏笑亦在此時,皆變爲了探尋。
端坐於座的人,亦順着衆人的視線望了來。
在與蕭湑視線相交之時,面上綻出了笑來。
兩人相視一眼,但那人並未有起身相迎之意。不過,自他手中輕搖的摺扇便能看出,他此時心境的明朗。
那人面上仍舊含笑,卻不同於蕭湑常時的儒雅,倒有幾分雅痞之姿。
其通身氣度,皆在眼波流轉、舉手投足間露出。
蕭湑見狀,暗哼一聲,旋即擡腳,在作引宮人的指引下,攜着單尋歡和樓南落了座。
只是這座不知是不是宇文廷琰刻意安排,卻恰在方纔搖扇那人的上首。
於是,見蕭湑掀袍輔一落座,身側那人便笑着湊了上來。
“你…。讓我好等啊。”
見那人前湊,蕭湑立時將身子後撤,同時亦轉眼瞥了那人一眼。
見那人摺扇下的面上盡是戲謔,不禁瞪了那人一眼。
說是瞪,卻不若常時那般凌厲,倒有幾分嫌棄嗔怪之色。
“二皇子怎麼來了?”
“這皆是託你的福啊。”那人一滯過後,眉梢微挑,見蕭湑身子後撤卻越發將身子挪前。
而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蘇恆。
見一句話罷,蕭湑面露古怪,蘇恆輕眨了眨眼,“若不是你在宇文廷琰和宇文衡面前給我邀功,索納圖那老狗突然倒臺,別說今日宴席,便是我在樂都的立身之處怕也是要沒了的。”
將蘇恆的話及他的哀嘆聽在耳中,蕭湑不禁鄙夷地看了蘇恆一眼,嗤聲道:“笑話,二皇子何曾怕過這些?”
蘇恆立時一愣,原本低垂的眸亦隨着擡起。
他眉頭輕皺,在轉眼看向蕭湑之時,嘴也不禁抿了起來。
在定定地看了蕭湑一眼後,突然揚手將手中摺扇收了起來,攤了攤手後,說道:“蕭木頭,你這麼容易說實話,會沒有朋友的。”
“你難道不知道我這是想誇一誇你嗎?”
蕭湑將蘇恆嫌惡的目光看在眼中,在轉首之際,淡淡說道:“不需要。”
蘇恆胸中突有一滯,在停了片刻後,終是沒忍住,嗆咳出了聲。
他的動靜雖不甚大,但卻仍是引來了不少人的矚目。
衆人皆悄悄打量着蘇恆,亦在悄悄打量着蕭湑。
知道有衆多目光皆聚集在自己身上,蕭湑卻仍舊悠然自得,僅是接過宮人剛奉上的茶,獨自輕啜了起來。
嗆意已過,蘇恆藉着沉氣之時將自己的氣息斂定。
待再轉眼看向蕭湑之時,卻見他氣定神閒,仿若什麼都未曾聽見,什麼都未曾發生。
蘇恆咂了咂嘴,“得,我呀這是自討沒趣。”
蘇恆無奈嘆息一聲,而後再次將手中摺扇打開。
只是,僅在胸前扇動了幾下,手便是一動。
轉眼間已然展開的摺扇便再次被合上,執在了蘇恆掌中。
把玩了許久後,蘇恆稍作停頓,隨即還聽見他略作沉聲,再開口時,已然是一本正經。
“不過說真的,多謝。”他又轉眼看向了蕭湑,只是這次眼中玩味盡消,取而代之的是真誠滿滿。
蘇恆知道,蕭湑雖嘴上不說,但該護着他的時候,定會護着他。
便若這次,索納圖的忽然倒臺本是要牽扯到他的,但卻因着蕭湑主動說明,爲他主動邀功,他不僅未被牽連,反而還受到了優待。
他雖不怕宇文廷琰,但蕭湑的一句話,卻也讓他省了不少麻煩。
蕭湑也知道這些對於他不算什麼,但他仍是爲自己尋了個“後臺”,應該說是尋了個讓他能繼續在狄國立足的由頭。
這也是爲何這殿中衆人在見到他時只敢暗自鄙夷,卻不敢上前唾罵。
蕭湑聽出了蘇恆話中的認真,不僅沒有再出言嗆聲,反而還輕應了一聲。
不過,蘇恆面上的深沉、正經卻僅存了片刻,下一刻便見他面上再次轉笑,“聽說…。你見過那位八皇子了?”
提到宇文初,蕭湑便是一怔,而站在他身後的單尋歡亦是一怔。
似是料到了單尋歡會有異狀,蕭湑先轉身看了單尋歡一眼,在確定其無事後,方纔轉身面向蘇恆,“如何?”
見蕭湑面色稍沉,蘇恆心覺莫名,一時語噎。
他嚥了咽口水,悻悻說道:“我只是好奇,近幾日樂都的傳言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
“你可知他是什麼來頭?”
蕭湑聞言,定定地瞥了蘇恆一眼。而在他轉去之際,蘇恆面上卻立現驚異。
而原本握在手中的摺扇,也被擋在了面前,只爲掩住那因驚訝微張的嘴。
“你沒查到?”
消化半晌,蘇恆驚訝問道,但回答他的則是一陣沉默。
蘇恆將蕭湑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嘖,難得啊。”
在他的印象中,還沒有什麼是蕭湑查不到的,不過想起那位橫空出世的八皇子,蘇恆也甚是捉摸不透,因爲他也曾派人去查,結果也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查到。
想至此,蘇恆將手中摺扇再次打開,置在身前輕扇了幾下,復又曬然輕笑,“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聽說,這位八皇子是宇文廷琰在外微服私訪時不小心留下的姻緣。”
“但其母的身份…。”
蘇恆話音一頓,搖了搖頭後,才又繼續說道,“有人說是牧場主的女兒,有人也說是個普通漁女,還有人說,是當地世家的小姐,總之衆說紛紜。”
這次,蘇恆說話的聲音極低,幾乎僅有他與蕭湑可聞。
蕭湑眉頭暗皺,但至始至終都爲說過一句話。
關於宇文初的背景,他是沒有查到,此人就如橫空出世一般,沒有曾經,沒有過往。
有的不過是外出遊歷四個字,至於去過何處,見過何人,經歷過何事,卻皆是無人知曉。
他也曾派人潛伏於宇文初所住之處,意欲在其入睡之時,將那面具揭起,看個清楚。
但是,不知爲何,那面具竟若與臉面同生一般,輕易根本無法揭開,而且竟是刀槍不入。
想至此,蕭湑覆在茶盞上的手不禁捏緊。
“此人如何?”本是一時咯吱大作,但卻在下一刻被蘇恆的聲音掩了去。
蕭湑立時將異樣掩去,見蘇恆興致極甚,他卻淡聲說道:“急什麼,一會兒自己看。”
蘇恆一滯,剛張開的嘴還來得及合上。但隨後,蘇恆卻用合起的紙扇指了指蕭湑,“無趣,枉我這般貼心貼肺地對你,你便如此對我?”
“有了”嬌妻“,忘了兄弟。”
蘇恆滿臉幽怨,低聲嘟囔了一句。說着,還不忘轉眼越過蕭湑看向站在其身後的單尋歡。
只是目光方一移去,便是一頓,最終還是悻悻地將視線落回了原處。
只因便在方纔他望向單尋歡之時,單尋歡亦擡眼向着他這處望了來。
不知是不是故意爲之,單尋歡看向他的目光甚是冷淡,雖未見她作何動容,但猛然被單尋歡這麼一盯,着實有些心驚膽戰。
但這並非結束,在蘇恆將目光自單尋歡身上移回原處時,卻又落入了蕭湑稍攜寒光的眸中。
蘇恆見狀,剛落入腹中的心再次懸起,在蕭湑的注視下,嚥了咽口水,但下一刻,卻將面上幽怨皆化作了訕笑,只是,心中卻又忍不住暗罵一聲“狼狽爲奸”。
蘇恆示好般衝着蕭湑咧了咧嘴,又擺了擺握着摺扇的手,“誒,失言失言…。”
蕭湑和單尋歡見狀,對望一眼,竟是齊齊失笑。
本以爲蘇恆就要這般繳械投降,卻不想在稍作停頓後,竟埋怨說道:“沒有嬌妻啊,你也記不住我這個兄弟。”
聞言,蕭湑白了蘇恆一眼。
要說世間敢與他耍寶之人,應該除了長歌便是蘇恆。
長歌有時還念在主僕關係不敢太過放肆,那蘇恆便與其不同了,長歌敢做的事,蘇恆敢做;長歌不敢做的事,他亦敢做。
想至此,蕭湑甚覺無奈,本欲將身子轉回,卻又聽蘇恆出了聲。
只見,他又向着蕭湑身側湊了湊,而後將聲音再次壓低,附在蕭湑耳邊神秘說道:“不過,這位八皇子可是讓宇文衡甚是忌憚啊。”
這蕭湑在見到宇文初時便已然料到,畢竟當日索納圖所言,不讓宇文衡忌憚都不可能。
儘管宇文衡可能根本不知索納圖那日所言的是何人,但是…。
蕭湑知道宇文衡那種人,從來都是寧可錯殺,不肯放過的主。
蘇恆說罷,擡手攬盞,輕啜了一口桌上微涼的香茗,又將摺扇揚手開起。
在身前扇了幾下後,方纔譏笑說道:“近幾日他雖忙着處理索納圖和宇文稷的事,但也沒閒着。”
“你方唱罷我登場…。”蘇恆的話音有些幽深,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曾今,說罷後還饒有諷意地冷哼了一聲。
“這狄國怕是又要有一場好戲要上場…。”
“怎麼是她?”蘇恆話音突然一滯,旋即便見他的身子從座上彈起,徑直坐直。而他的眼,亦跟着徒然睜大。
發現蘇恆異狀,蕭湑眉頭不着痕跡地皺了皺,旋即轉眼,順着蘇恆所看之處望了去。
蘇恆所看之處,正是殿門處。
而此時自那處,正有幾人緩緩向着殿內行來。
其中一人蕭湑識得,正是狄國左司郎東方昱,而在東方昱身後還隨着一人。
那人身着一身流沙絳紅軟袍,在行走間甚是耀眼。
而此時,蕭湑發現,蘇恆驚訝的目光,便在那人身上。
“認識?”蕭湑瞥了一眼仍舊吃驚的蘇恆,問道。
“嗯。”時隔良久,蘇恆方纔應聲。
“樂都新開了一家客棧,她是東家。”蘇恆的語氣稍有嚴肅,而其面上亦是難得的正經,但卻是分不出喜怒。
能讓蘇恆這般“嚴正以待”的人,蕭湑倒是十分好奇。
在聽蘇恆解釋的同時,又轉眼向着那抹絳紅看了去。
只是,這麼一看不要緊,蕭湑心中也生出了莫名的熟悉之感。
不知因何,那抹絳紅,蕭湑總覺似曾相識,但就是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不過,隨着那抹絳紅漸行漸近,那人的面貌也逐漸映入蕭湑眼簾。
兩個鼻子一個眼,原不過是普通模樣,但卻在眉目輕動間,顧盼生輝,甚是嬌俏。但舉手投足間又不失英氣,竟是雌雄難辨。
“悅來客棧?”蕭湑目光仍在那人身上,只是在一滯後,詢問出聲。
“你知道?”聞聲,原本還滿是深沉的蘇恆立時轉頭看向蕭湑。
蕭湑的眸色一暗,淡道:“曾有一面之緣。”
說至此,蕭湑下意識地轉身看向了身後的單尋歡。
見她亦有片刻怔愣,便知她亦認出了那絳紅之人。
蕭湑猶覺湊巧,但想到當初還是他讓那人早些回狄國,不禁心生後悔。
而那身着絳紅,隨着東方昱走來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元宵之日,蕭湑與單尋歡在悅來客棧見到的紅衣女子,東方不敗。
“看來她果然與東方家有淵源。”就在蕭湑垂眸暗思之時,蘇恆突然沉聲說道。
“可是東方家根本沒有一個叫東方不敗的。”
蘇恆猶自疑惑,而殿中衆人則隨着那一行人的進入,皆起了身,向那爲首的東方昱,行禮問安。
“東方大人。”
此時東方昱一行人已然行至殿中,見衆人齊來問安,連忙駐足,拱手回禮,“各位大人有禮,有禮了。”
“不知這位是…。”這時,衆官員中也有人如蕭湑和蘇恆般,看到了行在東方昱身後的一抹絳紅,皆是探看,其中幾個官宦家的小姐最爲更甚。
東方昱順着那位詢問出聲官員的視線回身看去,在觸及到身後那抹絳紅之時,不禁大笑出聲。
“趙大人啊,這是小女明雪。”待笑聲作罷,東方昱纔開口介紹。
“明雪,快見過你趙伯伯。”
東方明雪聞言,衝那姓趙的官員揚眉一笑,本欲拱手作揖,卻在被東方昱瞪了一眼後,改爲了女子該行的萬福之禮。
“見過趙伯伯。”
那姓趙的官員自是看見了方纔父女兩人之間的小插曲,但因着東方昱的身份,他只能全當未曾看見。
不僅如此,那姓趙的官員還在東方明雪行禮起身之後,撫着鬍鬚大笑道:“好,好,好模樣,好教養,不愧是東方大人的千金。”
“明雪…。”
“東方明雪…。”殿中衆人猶自閒聊,坐在蕭湑身側的蘇恆卻驚訝更甚。
蕭湑不解地瞥了蘇恆一眼,“怎麼了?”
“此人…。”
“此人…。”蘇恆的眼睛大睜着,似是猶在震驚中未曾醒神,連說了幾個“此人”,也未將話說盡。
蕭湑眉頭不禁皺起,正欲出聲詢問。
卻忽聞身側腳步聲響起,身後單尋歡忽而一動,竟是將頭垂下,眼觀鼻鼻觀心。
一陣笑聲忽起,竟是向着蕭湑所在之處前來。
蕭湑眸光微凝,看見來人漸漸行近,緩緩將手伸出,而後便由同樣站在身後的樓南出手,將其扶了起來。
“雯王爺竟來得如此早。”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東方昱,他見自己還未行近,蕭湑便已起身,心下欣喜之餘,亦將腳下腳步加快了不少。
“東方大人也來得不晚。”蕭湑一邊應聲,一邊繞過身前條案,而身子則有意無意地,將仍在條案後的單尋歡遮擋了去。
蕭湑的行跡淺顯,東方昱並未發現,僅是在距離蕭湑幾步之遠處駐了足。
“雯王爺,有禮了。”
“東方大人有禮。”
兩人禮罷同時起身,東方昱暗自放眼將蕭湑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詢問道:“王爺近日在宮中可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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