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四回

次日一早,晉王妃果真坐了車過府來,孔琉玥早在樂安居侯着她了,姑嫂二人見了面,一道向老太夫人辭了行,便行至垂花門外上了車,被兩家的婆子、丫鬟還有護衛簇擁着,浩浩蕩蕩去了普光寺。

普光寺的主持早閉了山門,領着人專在山腳迎接她們。於是一羣人先去了大殿上香。

香菸繚繞中,晉王妃無限虔誠的跪伏在佛像前唸唸有詞。孔琉玥跪在離她半步遠的蒲團上,安靜的看着金光燦燦、含笑俯看終生的佛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上天既然待她這般恩賜,讓她能來到這個世界,與傅城恆相遇併成爲夫妻,那就請一定要保佑傅城恆平平安安的回來!

上完香,晉王妃和孔琉玥又各爲傅城恆求了一個平安符,並各自添了一千兩的香油錢,才被簇擁着去到後面的廂房吃齋飯。

齋飯很豐富,大多是就近山上的野菜做就的,吃着別有一番風味。

晉王妃見孔琉玥吃得香甜,因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她面前的小碟,“嚐嚐這個醃雪裡蕻,可是普光寺出了名的小菜,若是覺着可口,等會兒回去時便帶一些,也讓祖母和初姐兒姐弟幾個都嚐嚐。”

孔琉玥見那小菜綠油油的,賣相十分的好,夾了放進嘴裡,果然又香又脆,不覺多吃了小半碗飯,才意猶未盡的放了碗箸。

飯畢吃過茶後,有知客僧來請問要不要陪着去後山賞景納涼,被晉王妃回絕了,自己拉了孔琉玥,被金珠珊瑚幾個貼身服侍的簇擁着,安步當車去了後山。

已是八月底進九月的天,氣溫卻並沒有比先時降低多少,好在普光寺後山密林環繞,清幽雅緻,倒也並不讓人覺得熱。

走了一程,晉王妃有些累了,偏頭一看,見孔琉玥也是面色漲紅,呼吸急促,因指着前面不遠處一個紅柱碧瓦的八角涼亭道:“弟妹,不如我們去那裡歇歇腳?”

孔琉玥的確有些累了,因順勢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

後面的金珠玉珠聞言,招手叫了身後不遠處跟着的一個小丫鬟上前,低聲吩咐了幾句。小丫鬟點頭,轉身跑到一個遠遠跟着她們的婆子跟前兒說了幾句,那婆子便飛也似的往寺裡跑,不多一會兒,便帶着四五個手裡提着提盒的婆子過來,由方纔那個小丫鬟領着,到得金珠玉珠面前,二人便忙搶在晉王妃和孔琉玥進得涼亭之前,先到了那裡。

於是等到姑嫂二人進得亭子時,當中的石桌上已經鋪好了錦繡羅布,石墩上則墊了竹墊子,金珠正指揮小丫鬟從提盒裡端出高腳甜白瓷碟,正往裡擺紫晶晶的葡萄、紅彤彤的蘋果和金燦燦的橘子,玉珠則領着兩個小丫鬟在一旁點燃了紅泥小爐在煮茶。

孔琉玥將此情此景看在眼裡,不由無聲的倒吸了一口氣。她原本以爲來了這裡這麼久,她已經算是融入了這裡的生活,卻沒想到,她離真正的貴族,還是有很大的距離,像晉王妃這樣的人,才能稱爲真正的貴婦,那種貴氣,已經滲透到了骨子裡,是她這種靠後天模仿習學得來的,所無論如何都及不上的!

晉王妃自然不知道孔琉玥的想法,拉着她坐到石墩上,接過金珠遞上的茶優雅的淺啜了一口,才微蹙起眉頭道:“別看這會兒天氣還這麼熱,卻是說冷就冷的,最早時,還曾有十月下旬便滴水成冰的,便是遲些,臘月也該下雪了,真希望煦之能趕在臘月之前凱旋歸來,那樣我們可以少擔心些,他自己和將士們也能少好些苦頭吃。”

孔琉玥可不敢那麼樂觀,據傅城恆說來,就算是一路急行軍,也得二十日左右方能抵達大秦與西番的邊界,而且是主力軍,像保證後勤供給的兵士,至少還得多出十日。

不過她也沒想過要打消晉王妃的樂觀情緒,因笑着點頭道:“希望能承姐姐吉言。”

未料晉王妃卻苦笑起來:“罷了,什麼吉言不吉言的,我心裡其實知道我這是在癡人說夢,別說臘月,明年三四月間煦之能凱旋歸來,都已是天大的造化,我如何還能奢望他能趕在過年之前回來?小時候不被父親看重,親朋好友甚至連家裡的下人在面對和背對我們姐弟都有兩張臉時,我就天天想着有朝一日,等煦之有了大出息大造化,建立了一一番屬於自己的基業後,我看那些人還敢不敢再那樣對我們姐弟,可現在我才知道,什麼功名啊利祿子類的虛名,都是假的,只有一家人平平安安,一刻也不分離,纔是真正的福氣!”

頓了一頓,又嘆道,“怪道前人常說‘悔教夫婿覓封侯’,這話兒如今雖由我來說並不恰當,卻也足矣概括我此刻的心情了!”

一席話,說得孔琉玥也苦笑起來,“誰說不是呢?真正的福氣並非是擁有無上的功名利祿,而是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相伴到老!不過話又說回來,侯爺生來便是雄鷹,生來便是屬於廣闊無垠的天空的,我們又怎能因爲自己的私慾,就讓他折下翅膀,只在這一方小天地裡憋屈的飛翔呢?我們不但不應該阻止他,我們還應該全心全意的支持他,讓他沒有半點後顧之憂纔對!”

別說像傅城恆那樣生來便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便是出身尋常普通百姓家的男兒,一旦有這樣能建功立業、證明自己能力和才幹的機會,只怕也泰半捨不得放棄。這是身爲一個男人,所與生俱來的熱血和野心,她又怎麼能阻止得了他?又怎麼忍心阻止他?

晉王妃沒想到孔琉玥年紀雖比自己小,卻遠比自己豁達得多,似是受了感染,猛地直起身子,有了幾分精神:“弟妹你說得對,煦之他生來便是雄鷹,沒有誰能折下他的翅膀,阻擋他前進和高飛,他一定能平安凱旋的!”

姑嫂二人經此一說,情緒都好了不少,索性走出亭子,又順着青石板鋪就的路走着賞了一回景,才折回寺裡,更衣梳洗了,坐車回了城裡。

回至永定侯府,姑嫂二人先去見老太夫人,還讓盧嬤嬤將帶回來的齋菜拿下去收拾。

老太夫人很高興:“我正想清爽些的小菜吃,可巧兒你們就帶了回來,晚上正好涼浸浸的配粥吃。”

說着說起爲傅城恆踐行的事來,“……大後兒老大便要帶領大軍出發了,我想着索性明兒大家聚一聚,算是爲老大踐行,也算是提前喝一杯慶功酒,不知你們姑嫂意下如何?”

這是好事,晉王妃和孔琉玥自然不會反對,忙都應道:“還是祖母慮得周全,就這麼辦!”

當下祖孫三人又大略商量了一下,晉王妃惦記着家裡,方告辭去了。

餘下老太夫人又與孔琉玥交代了一些細節問題,笑言:“說不得又要辛苦你了!”命連翹取了兩匹貢緞來賞她後,方打發了她回去。

孔琉玥回到蕪香院時,已是酉正,正是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適逢初華領着傅鎔和潔華被簇擁着走了進來,孔琉玥於是吩咐人即刻擺飯,又命將從普光寺帶回來的齋菜熱了來三個孩子吃,飯畢又與他們說了一回話,每人給了一塊從廟裡求來的平安符,才命人好生送了他們各自回房。

因見時辰還早,孔琉玥遂與珊瑚瓔珞一道收拾起傅城恆要帶的衣衫來。既是上戰場,自然大多數時候都要穿鎧甲戰袍,常服便裝什麼的,倒是不必多帶,不過中衣褻衣襪子之類,卻是必不可少,好在她自得知傅城恆不日便有可能上戰場後,一旦有閒暇,便給他做,如今也有不少了,連同他先有的,應當是儘夠了。

“侯爺這些衣服都是上好的,明日夫人可得傳了玉漱琴臺來,囑咐他們千萬給侯爺帶好了,清洗時也經心些,別弄壞弄丟了,省得侯爺將來不夠換洗。”珊瑚一邊往箱子裡放疊好的衣服,一邊與孔琉玥說道。

孔琉玥聞言,卻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真上了戰場,除了打退敵人和保護自己,其餘任何事都是次要的,弄壞弄丟幾件衣服,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人在,人平安,衣服隨時都可以再做!

瓔珞覷了覷孔琉玥的臉色,約莫猜得到她的心思,因嗔珊瑚道:“衣服算什麼,等侯爺凱旋歸來了,夫人再給侯爺做便是。”

珊瑚終於後知後覺的會過意來,忙笑着附和道:“對對對,等侯爺凱旋歸來了,夫人再給侯爺做便是!”又岔開話題,“對了夫人,您前兒個不是說很惦記白書和藍琴兩位姐姐,想去莊子上瞧瞧她們,也趁機散淡散淡嗎?等送走侯爺之後,夫人不如帶了三位小主子,去莊子上小住幾日,大家都散淡散淡?”

“你別說,我還真想去莊子上小住幾日。”孔琉玥不由點頭,想也知道傅城恆離開之初,她一定各種不適應,各種擔心,可再不適應再擔心,日子也得過下去,倒不如轉移一下注意力的好,省得度日如年,“但只府裡這一攤子事也不是想撂下就能撂下的,初姐兒和潔姐兒倒是可以一併帶去,但只祖母如今正值病中,隔三差五需要請醫問藥,鎔哥兒的學業也耽擱不得,我總不能扔下他們一老一少,只圖自己受用罷?”

“什麼只圖自己受用?”話音剛落,一個聲音插了進來,隨即便見一身湖青色緞袍的傅城恆,裹着一股淡淡的酒氣,大步走了進來。

屋內衆人忙屈膝行禮,孔琉玥則迎了上去,皺眉嗔道:“又喝酒了?”

傅城恆無奈點頭:“兵馬司的弟兄們湊了份子爲我踐行,盛情難卻,喝了幾杯,我這就沐浴更衣去。”

孔琉玥點點頭,一邊服侍他脫外袍,一邊命人即刻準備熱水去。

等到熱水來了,傅城恆也不叫人服侍,自己動手快速洗了個澡,披了件直裰出來,問孔琉玥道:“方纔聽你們說什麼受用不受用,到底怎麼一回事?可是你想做什麼事或是想去哪裡?若是有,只管去做便是,若是怕祖母那裡不同意,我會先與祖母說好的。”

孔琉玥想了想,將想去莊子上小住幾日的打算說與了他知曉,“……家裡這攤子事,有二弟妹和管事媽媽們,我丟開幾日倒也無妨,就只祖母的身體我不放心,鎔哥兒的學業也耽擱不得。”

一語未了,傅城恆已笑道:“我還當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你只管去便是,祖母那裡我去與你說,橫豎只得幾日,家裡又有二弟二弟妹,料想祖母不至不同意,至於鎔哥兒,你也可以一併帶去。”

說着頓了一頓,聲音變得低沉凝重起來:“我今日已經上疏奏請皇上提前封鎔哥兒爲世子了,若是順利,只怕最遲一個月以內,便會有聖旨頒下。等到做了世子,鎔哥兒肩上的責任便更重,也更不可能再有機會去散淡了,不如趁現在聖旨還沒下,讓他先散淡一回……若只是做世子還好,肩上的責任和擔子好歹能輕些,若是我……,若是襲了爵,責任和擔子就更重……”

話沒說完,已被孔琉玥捂住了嘴,笑道:“要我說,鎔哥兒才只得七歲,還小呢,何苦這麼早就把那樣重的擔子壓到他肩上?橫豎有你這個做爹爹的在,等過些時日他再大一些後,再讓他慢慢的能着承擔起應當承擔的責任也不遲!”雖是笑着在說,說到最後,聲音卻不由自主帶了幾分哽咽,眼圈也不自覺紅了,她忙深吸一口氣,將那些消極負面的情緒都強自壓下。

傅城恆將她自欺欺人的行止看在眼裡,暗歎一口氣,就有些不忍心再說下去。可有些話卻是必須說在前頭不可的,他只得強壓下不忍,繼續說道:“他的確年紀還小,請封世子尚且勉強,更遑論襲爵?可戰場上刀箭無眼,不怕一萬隻怕萬一,我實在怕……,不提前安排好這些事,我不放心!果真到了那一日,他就是我們長房嫡支惟一的男丁,他就是再小,再不足以承擔起肩上的責任,都必須承擔起來……”

這樣一番類似於交代遺言的話,將孔琉玥之前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來的“傅城恆一定會平安歸來”的信心,一下子擊退了大半,以致她沒辦法再自我安慰自我欺騙下去,淚也因此而止不住盈滿了眼眶,哽咽着近乎夢囈似的說道:“你別說了,別說了,我不要聽,不要聽……”

傅城恆見她淚眼朦朧,心中大慟,忍不住伸手將她輕輕擁進了懷裡,抿了抿脣,該說的話還是一句沒有落下,“只是鎔哥兒終究還是太小了,生來身體又弱,便是這兩個月跟着武師習武,也沒見強健多少,我真怕到時候肩上的擔子會將他給壓垮。祖母已經上了年紀,身體每況愈下,姐姐又早已嫁做人婦,孃家的事終究不好多管……到時候惟一能名正言順教導他成材、輔佐他擔起肩上重任的人,便只能是你這個母親了,也只有你,才能讓我真正無牽無掛的將他託付給你!”

孔琉玥已忍不住哭出了聲來:“我不行,我身體也弱,眼界又窄,打理內院或許還在行,其他教導孩子,讓他成材之類的事,卻是無論如何做不來的……再說我還這麼年輕,根本沒真正教養過孩子,我怎麼知道該如何教養?萬一被我養歪了養廢了可怎麼樣?所以這個重任,還是留待你回來親自承擔的好,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橫豎你只離開幾個月,等你回來後,再教導他也不遲!”

知道孔琉玥就算沒有明白答應自己,果真到了那時候,她也一定會做到自己交代事的,且看她哭泣,他委實心疼,傅城恆到底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擡手用大拇指,輕柔的給她擦起淚來,“好寶貝,乖乖,你別哭了好不好?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孔琉玥沒好氣,抽抽噎噎的道:“你說得我的心才碎了,倒惡人先告起狀來!”

傅城恆無聲的苦笑了一下,他又何嘗願意作這個‘惡人’,他早在心裡立過誓以後都不再讓她傷心的,可沒想到這麼快就又食言了。

他抱起她,坐到靠窗的榻上,讓她在自己的膝蓋上坐了,將頭埋進她頸窩間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馨香,才強笑道:“我這不也是想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嗎?你也不必擔心,我終究是主帥,泰半時候都待在帥帳裡指揮作戰,統領全局,輕易不親上戰場的,況就是親上了戰場,先不說我自己就是習武之人,我不是還有親兵嗎?他們都手持連弩的,又個個兒有一身好武藝在身,有他們護着,我不會有事的,你就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罷!”

孔琉玥早停止了哭泣,只是聲音仍然帶着濃濃的鼻音,“你讓我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那你還給我交代那些做什麼,成心讓我不痛快呢?”

傅城恆嘆一口氣,“不怕一萬,怕的就是這個‘萬一’啊!”猶豫了片刻,才又低聲道:“至於你的後路,我也已經想到並安排好了,到時候你只管自由自在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去莊子上住,嫁人,總之誰也約束不了你……”

“傅城恆!”話沒說完,已被孔琉玥厲聲喝斷。

孔琉玥一把推開他環在她腰上的手臂,猛地跳到地上,居高臨下看着他,一字一頓冷冷說道:“你果真放心不下我,想給我自由,那就現在給,和離或是休書都可以,我可不想將來背上見異思遷、無情無義的名聲,以後也不好再嫁別的好男人!你若是捨不得現在就休了我,無法忍受我嫁給別的男人,那就記得給我完好無缺的滾回來,至於其他的,你不必再說了,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他把她當什麼了?就那麼迫不及待想撇開她,想把她往別的男人懷裡推?他不是向來佔有慾最強的嗎,如今卻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他已經不愛她了?

孔琉玥氣得滿臉通紅,胸脯一起一伏的,定定看向傅城恆的視線卻漸漸模糊了,他難道不明白,對她來說,什麼都及不上他能平安歸來重要嗎?

傅城恆看着眼前淚眼婆娑,又生氣又失望的人兒,自己也是滿心的苦澀。他怎麼可能捨得休了她?又怎麼能夠忍受她嫁給別的男人?他光是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已經恨不得殺人了,她是他的,生生世世都是他的!

可是戰場上的事又有誰說得準?萬一他就真不幸……,她要怎麼辦?她還這麼年輕,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難道要讓她僅僅靠着跟他這短短一年的回憶,獨守空閨,了此殘生?那也對她太不公平了,他光是一想到她以後要形容素鎬,心如止水的度過一天又一天相同的日子,他的心就疼得一抽一抽的,比想到她要嫁給別的男人,在別的男人懷裡哭笑,在別的男人身下婉轉都還要疼!

罷了,橫豎他已經給姐姐姐夫都交代過了,該安排的事也已盡數安排好了,果真到了那一天,姐姐姐夫自然會爲她做主,他又何必現在就與她說,讓她生氣傷心呢?本來他們相處的時間就只剩下短短兩日了,用來說這些傷心事,委實太浪費,且也委實傷感情,他又不是一定就回不來了,到時候豈不是白傷心了?

因起身再次擁了孔琉玥入懷,低頭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寶貝,我知道錯了,我再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我一定會平安歸來,跟你白頭偕老的,你別生氣,也別傷心了,好不好?”

孔琉玥掙扎了兩下,見掙不開他的手,只得順從的窩在他懷裡,但說出口的話卻很是不客氣,“你最好是真的知道錯了,而不是在敷衍我,否則,別怪我明兒先寫休書休了你!”

傅城恆有些啼笑皆非,“由來都只聽說過男人給女人休書的,哪有女人反過來給男人休書的理?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先例,你這小腦瓜子裡,成日家都裝些什麼呢?”說着擡手輕點了她的額頭一下。

卻被孔琉玥順勢抓過手指,放進嘴裡狠狠咬了一口,直至聽到他慘叫:“快鬆開快鬆開,疼死人了!”才鬆了口泄憤似的將他的手扔下,仰頭望着他惡狠狠的揮拳說道:“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先例,那就從我這裡開始!我告訴你,你要是敢不給我平平安安的回來,我就即刻寫休書休了你,讓你和永定侯府都成爲整個天下的笑柄!”

要說身爲美人最大的好處,那就是無論說什麼難聽的話,或是做什麼難看的表情,在別人眼裡,都是賞心悅目的。

傅城恆這會兒就是這種心情。他居高臨下看着孔琉玥因生氣而漲紅的臉,看着她因生氣而劇烈起伏的胸脯,滿心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老婆可真漂亮可真討人喜歡,她怎麼就能這麼漂亮怎麼就能這麼討人喜歡呢?以致她威脅的話聽在他耳裡,也覺得好聽得不行,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殺傷力!

他擡手順勢包住她揮舞着的小拳頭,笑着點頭不迭:“是是是,我一定平平安安的回來,一定什麼都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你讓我打雞,我絕不敢攆狗,求你千萬不要休了我,千萬不要讓我淪爲整個天下的笑柄,好不好?”

孔琉玥這才滿意的仰了仰頭,“這還差不多……”一副‘算你識相’的神氣活現樣兒,只是心裡,終究酸酸的。

話沒說完,已被傅城恆低頭封住了嘴脣,後面的話自然被堵了回去,所幸方纔那份心酸,也被隨之堵去了幾分。

第二日一早,晉王與晉王妃便帶着兩個孩子先回來了,大家齊聚在樂安居,大人們說自己的,孩子們則在另一邊玩自己的,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不多一時,另兩位姑奶奶一家也到了,又是好一番熱鬧。

老太夫人眼見兒孫們都齊了,惟獨缺傅旭恆一家和傅頤恆,雖已對傅旭恆死了心,對傅頤恆卻仍是記掛有加,因問傅希恆道:“昨兒個你可是忘記使人去給你四弟說,讓他今兒個回來一趟了?”老大與老四畢竟是同一個爹生的,以後有個什麼事,兄弟間也能彼此有個照應和幫襯。

傅希恆見問,忙起身回道:“使了人去與四弟說的,只四弟未說準今兒個回不回來。”

正說着,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四爺身邊的吳媽媽回來請安。”

老太夫人道:“讓她進來罷。”心裡已猜到傅頤恆今兒個是不會回來了。

果然吳媽媽團團行禮後稟道:“四爺說他是重孝在身之人,且立了誓要爲太夫人寸步不離的守夠一百日孝,抄夠一百本佛經的,所以今兒個不能回來給侯爺送行了,萬望侯爺見諒。”

說着雙手奉上一串鶺鴒香珠串,“這是早先四爺親去大通寺求高僧開過光的,說是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四爺說僅以此物奉上,祝侯爺馬到功成,凱旋歸來!”

傅城恆對傅頤恆素無惡感,因伸手接過了吳媽媽奉上的香串,沉聲道:“回去替我謝過四弟,另外告訴他盡孝雖是爲人子女的本分,卻不能因此傷了自己的身體,再就是讓他別放鬆了學業,待孝期過後,再下場應試也是一樣!”

吳媽媽一一應了,又團團給大家行了禮,方小步退出去,趕回傅氏家廟向傅頤恆覆命去了。

老太夫人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嘆道:“老四是個好孩子啊,只可惜爲母兄所連累,不然今年大可雙喜臨門!”

晉王妃因笑道:“四弟年紀還不大,三年後下場正是時候,到時候四弟功課更精進了一些,指不定考得更好,高中狀元呢?等四弟考得更好了,還怕不能一家有好兒郎百家求?祖母就等着喝這杯狀元茶和孫媳茶罷!”

跟傅城恆一樣,晉王妃並不討厭傅頤恆,不然任老太夫人說什麼,她也是不會開這個口的。

老太夫人被晉王妃一席話說得轉嗔爲喜起來,大家又說了一會兒話,便魚貫行至花廳裡,依次坐了席。

因是家宴,便沒有分男女,大家團團而坐。

待菜上齊後,老太夫人便先起身敬了傅城恆一杯酒,“老大,你此番出征,是爲保家衛國,是我們大秦的好兒郎,更是祖母的好孫兒,祖母先敬你一杯,祝你早日凱旋!至於家裡,你不必擔心,有我和你媳婦守着,是不會出任何岔子的,我們一家人都等着你凱旋!”

傅城恆忙起身恭恭敬敬的道:“該孫兒給祖母您敬酒纔是,您快坐下,您真是折殺孫兒了!”命盧嬤嬤攙着老太夫人坐下後,方舉了一杯酒對老太夫人道:“孫兒一定不負皇恩,不負大秦萬千百姓和祖母您老人家的期望,一定得勝凱旋!”說着仰頭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

老太夫人便也慢慢喝盡了自己杯中的酒。

接下來便輪到晉王給傅城恆敬酒了,與老太夫人不同的是,晉王不止敬了傅城恆,連孔琉玥一併敬了:“煦之在外面辛苦打拼固然勞苦功高,弟妹在家孝順祖母,照顧孩子,打理家務一樣功不可沒,所以煦之凱旋歸來後,這份軍功章,有他自己的一半,也有弟妹的一半,我在這裡替趙家和天下的黎民百姓先謝過弟妹了!”也是仰頭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

晉王過後,是晉王妃,夫妻二人以下,便是其餘兩位姑爺和姑奶奶,大家都各自說了祝福的話,又送了各自準備的禮物,一時間氣氛倒也不錯。

惟獨孔琉玥和晉王妃情緒有些低落,沒辦法,誰叫傅城恆是她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她們就算明知他能得勝凱旋,也依然會忍不住擔心,更何況前路根本就是未知的?只能寄希望於神靈保佑了!

------題外話------

豬頭經理回來了,好日子到頭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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