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少爺周世玹最近有些無聊。
自那天他又偷偷跑去品紅樓,結果不走遠,被他未來的岳家寧安郡主府的人看見了。後面他的那位大舅嫂也不知來跟他母親說了什麼,在那之後他就被白氏拘在了府中,再不許出府去了。名曰還有半個月他就要成親了,讓他收收心。
白氏倒是不捨得將他關在院子裡,沒事他還是可以在府中溜達的,只是出不了府。
周世玹覺得自己在府中都快被關得長出青毛來了,正有些沒勁的在花園裡溜達溜達。正行到花園的一處假山外時,突然聽得假山裡面傳來一陣女子的嗚咽聲。
那聲音端得是空谷清靈,如珠玉落盤,極其好聽。偏偏那嗚咽聲又幽怨而悠長,楚楚而動人,令聞着不由跟着傷心,心生憐意。
週三少爺自來有憐花惜玉之心,駐足聽了一會這嗚咽聲,不由循着聲音轉到加上後面去。而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穿着月白色繡翠竹妝花褙子,同色挑線羣的女子。那女子背對着他,面對着山石垂頭低聲嗚咽着,身材嫋娜,青絲如墨,因背對着他,只留給他一個半邊的側臉,但便是這樣,也能從那白如凝脂的半邊側臉上看出她會是怎樣的傾城絕色。
那女子彷彿只顧着哭,並沒有發現他的到來。周世玹不由開口問道:“你是誰?”
然後他便看到那女子回過頭來,果然如他想象中的一般傾城,那臉上還掛着兩行清淚未曾擦去,那晶瑩的淚滴,平白爲她添了幾分楚楚可憐之色。
女子見到他似乎有些驚訝,急急忙忙的屈膝行禮,道:“奴婢見過三少爺。”
周世玹卻已經認出了她。
若他記得沒錯,這應該是白氏送給周世瑛的兩個丫鬟之一。當初他在白氏的院子裡見過她們一面,當時他見兩個丫鬟生得漂亮,還曾向白氏索要來着。但結果一向疼他,對他幾乎一求萬應的白氏卻拒絕了他,只道這兩個丫鬟她是要送個他那位二哥的。
他自然知道白氏將她們送到周世瑛身邊去是做什麼用,他便也沒堅持要。只是當時對周世瑛卻是多有不服氣的,這麼漂亮的兩個丫鬟,他那位二哥又不懂得憐香惜玉,真是便宜他了。
周世玹看着她,連笑容都不由溫柔了幾分,開口問道:“你是我二哥院裡的人吧,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拿帕子偷偷試了試淚,開口道:“奴婢蘭羅,正是二少爺院裡的人。”
周世玹道:“蘭羅,果然是好名字……”他本還打斷吟兩句詩來證明一下“蘭羅”確實是個好名字的。可惜他搜腸刮肚,實在沒能找出或創作出這樣的詩句來,最後只能放棄。他接着看向蘭羅那張楚楚動人的臉,又問道:“你爲何躲在這裡哭?”
蘭羅聽到他的問話,彷彿又陡然生悲意,不由又露出一張欲哭不哭,泫然欲泣的臉來。周世玹看着她的模樣,不由想起府中下人具傳王氏善妒的消息來。聽聞王氏的母親王夫人便是將王尚書的後院把得連一個妾室都沒有,而王氏學了她的母親,在景瀾院中,連讓丫鬟近他二哥的身都不願意。
而蘭羅是他二哥的通房,王氏對她,只怕會更加不辭以眼色。想到這裡,周世玹不由在腦中想象出一副蘭羅被王檀打壓磋磨的畫面來。
周世玹又開口道:“可是我二嫂欺負你了?”
蘭羅露出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模樣,開口道:“三少爺,您不用說了。終歸奴婢是下人,二少奶奶是主子,主子怎麼對下人都是應該的。何況也是因爲那日二少爺多看了奴婢幾眼……”說到這裡她卻猝然停了下來,彷彿是說了什麼不該說到話似的,又低下了頭。
周世玹笑眯眯的看着她,開口道:“二嫂也太不應該了,女子該貞靜賢惠爲要,你又是二哥的屋裡人,怎可心生妒忌而欺負你。二哥也真是的,這樣傾城絕色的美人兒,他也不曉得憐香惜玉,竟然由着二嫂磋磨你。”
蘭羅嘆了一聲道:“這不關二少爺的事,誰讓二少奶奶是王尚書的千金呢,便是二少爺也不好得罪的。”
周世玹“哼”了一聲道:“我看他就是孬種,夫字天出頭,娶進門的媳婦自己想怎麼樣還不是怎麼樣。也只有他,竟被一個婦人拿捏在手裡,身爲男人我都替他蒙羞。”說到這裡,周世玹不由一股桃色的看着蘭羅,曖昧道:“若我是二哥,是絕對不捨得讓你這樣的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受委屈的。”
蘭羅彷彿是十分感動,拿帕子捂着嘴,又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樣,道:“三少爺,若是奴婢是在您院子裡伺候的就好了,哪怕是做個灑掃丫鬟我也願意。”
沒有男人對着這樣的美人聽着這樣的話不心動的,何況還是自己哥哥的女人。周世玹突覺得一陣愉悅,看着蘭羅是越看越覺得漂亮。
周世玹偷偷伸手過去捏了捏她的手,只覺得手指肚一片光滑細膩,便是連那潔白無瑕的甜白瓷都比不上。周世玹道:“若是我早點從母親手中將你要過來就好了,讓你去伺候二哥那個不懂憐香惜玉的武夫,實在是可惜了。”
蘭羅的手被周世玹挑逗般的捏了一會,接着像是發現這是不應該似的,又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道:“三少爺,我是二少爺屋裡的人,我們這樣是不應該的。”說着頓了一會,又垂下頭道:“我不願讓自己壞了二少爺的名聲。”
聽到這裡,周世玹走近了一步正要說什麼,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蘭羅覺得也差不多了,男人對越不容易得到的東西才能越加珍惜,第一次並不能就讓他得手。想到這裡,蘭羅屈膝對周世玹行了一禮道:“三少爺,奴婢要回去了,若不然二少奶奶又該罰了。”說完便從他身邊跑了出去。
周世玹看着她跑開的身影,正覺得可惜,突又看到蘭羅跑了幾步,又轉身對她嫵媚的一笑,然後才又回頭接着跑開。那一笑,仿若就像書上說的那樣,回眸一笑百媚生。周世玹不由看得有些愣了,直到她又跑遠了,他纔回過神來。
接着他又看到,就在她剛剛回眸一笑的地方,正落下了一方桃粉色的帕子。周世玹走了幾步彎腰將它撿起來,拿到鼻子上用力的嗅了嗅,上面傳來的是一陣淡淡的花香。
周世玹不由眼帶春色,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道:“果然是美人餘香。”
說完便將帕子收進了袖子裡,然後才從假山裡走了出來。
而等他走出假山行了沒幾步,突然看到白氏的丫鬟紅雲往他這邊匆匆走了過來,對他行禮道:“三少爺,原來您在這兒,讓奴婢一陣好找。”
周世玹往四周隨意的望了望,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找本少爺有什麼事?”
紅雲道:“是夫人找您,讓您過去一趟。”
周世玹道:“知道了。”說完便跟着紅雲去了丹棲院。
丹棲院裡,白氏正坐在榻上就着小几在算賬,看到周世玹進來,連忙對他招了招手,道:“你快過來,跟我一起算算你媳婦的嫁妝。”
周世玹對這個並不大感興趣,但既是白氏的話,也只好走過去坐到了另一邊的榻上。
白氏手拿着一份紅色的嫁妝單子,對周世玹道:“我算了一下,高氏面上的嫁妝說是兩萬,但實際上有四萬不止,看來高氏在家中果然是受寵的。”
白氏對這份嫁妝是十分滿意的,女子嫁妝有兩萬便算是厚嫁,何況高氏的嫁妝真正算起來還不止兩萬。
白氏唯一可惜的是,高氏的嫁妝只怕還比不過王檀。當初王檀和周世瑛成親,王檀的嫁妝單子被周世瑛攔下並不成到她的手上。王檀的嫁妝對外所稱是三萬,但白氏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是這個數的,她後面偷偷讓人去打聽過,打聽來的消息是比這個翻一倍不止。
想到周世瑛找了個得力的外家,王檀又平白帶了這麼多嫁妝進門,白氏被氣得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該想個法子,讓王檀將她的那些嫁妝吐出來纔好。
周世玹很是不滿的道:“娘,你也太小家子氣了,不過是幾萬嫁妝而已,何至於高興成這樣。等以後我承了爵,整個侯府都是我的,區區幾萬兩嫁妝算什麼。”
周世玹自出生以來,聽白氏說的話的就是“你二哥是個妾生子,根本沒資格繼承爵位,侯府的爵位以後遲早都是他的。你要好好討好你父親,讓他改立你爲世子……”
接受這種教育長大的周世玹,自然是覺得侯府的爵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哪怕這麼多年來,周世瑛一直都沒有被從世子位上趕下來,他爹繼遠侯也沒向他保證過以後讓他繼承爵位,但他始終堅定不移的認爲,侯府的爵位遲早都是他的,這個家遲早都是他的。
當然,這麼些年來他對繼遠侯也不是沒有生怨的,在他認爲,繼遠侯早該廢了周世瑛的世子位改立他爲世子纔是。結果他等了這許多年,他卻還只是繼遠侯府普通的三少爺。
當初曾有一度,繼遠侯也確實差點想廢了周世瑛的世子位的,當初周世瑛在與白家小姐的婚禮上離家出走,讓繼遠侯府鬧了好大一個笑話。當時繼遠侯氣得揚言要廢了他。那時候他和白氏聽到還高興了好一陣。只是繼遠侯說過這句話之後卻再也沒有動靜,事情彷彿就不了了之了,直到兩年多後,周世瑛衣錦還鄉,繼遠侯也沒廢了他。
若說對繼遠侯是怨的話,對周世瑛,周世玹就是恨了。在他和白氏的想法裡,周世瑛一直霸佔的都是他的東西。
白氏在一邊道:“你知道什麼,四萬兩銀子可不少,何況女子陪嫁的厚薄,不僅是女家的顏面,也是夫家的臉面。”當年她出閣時嫁妝不足一萬,白家對外還是往大了說說成一萬,這才讓顏面好看了一點。陪嫁太薄,這一直都是白氏心中的一個遺憾。
白氏又接着道:“高氏就快進門了,她進門後要好好對人家,她是寧安郡主的長女,高家也算是望族,以後是能給你增添助力的。”
周世玹敷衍道:“知道了,娘。”但心裡想的卻是,等她進了門,還不是他這個丈夫說了算,他讓她往東她自不能往西。
白氏繼續道:“還有,爲了讓高氏面子上好看一點,我準備將你院裡那些丫頭都打發出去。”說着拍了拍兒子的手,又安慰道:“你若真想多幾個人伺候,等高氏進門並懷孕後,我再給你幾個丫頭,保準個個比現在的還漂亮。”
周世玹對自己屋裡的那些通房也早就玩膩了,聞言也沒什麼意見,道:“聽孃的就是。”
白氏卻以爲兒子是突然懂事起來,知道輕重了,不由欣慰起來,拍着兒子的手高興道:“好,好,果然是孃的好兒子。”
周世玹在屋裡與白氏又說了一會兒的話,接着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躺到牀上,周世玹白天那回眸的一笑,不由將那方帕子從袖子裡拿出來,又放到鼻子上輕輕的嗅了嗅。
他的丫鬟憐香從外面走進來,看見他拿着一方帕子放在鼻子上嗅,不由嗔道:“少爺,這又是從哪位姑娘手中順回來的帕子。”
憐香並非周世玹的通房,但因模樣生得有幾分好,也是被他收用過的。周世玹高興起來時,也愛跟她調戲幾句,或送些小首飾小東西給她。憐香因此便有些恃寵而驕,常以院中大丫鬟自居,又認爲周世玹對她有幾分喜愛,跟周世玹說話也有些不分尊卑的。
若是平時,周世玹倒是也縱着她,但今日他明顯沒心情應付這個丫鬟,便出言訓道:“爺的事,用得着你管,出去。”
憐香聽着不由縮了一□子,接着便嘟了嘟嘴,帕子一甩,從屋子裡出去了。
周世玹卻躺在牀上,一邊聞着帕子一邊回憶起蘭羅的模樣來。
他從前不覺得,如今拿來跟蘭羅一比,他頓時覺得他院子裡的這些都是庸脂俗粉。若是能跟蘭羅好上一陣子……
想到他碰到蘭羅的手,那柔若無骨,肌膚細膩的樣子,不由讓他一陣心猿意馬。不知她脫光了衣服,躺在牀上會是個什麼模樣。他閉上眼睛,不由幻想出蘭羅在他面前寬衣解帶,然後婉轉承歡的模樣來,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他自然知道兄長屋裡的丫鬟他是不能隨便碰的,他也沒想過將蘭羅弄到自己院子裡來。
但所爲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但若是能跟蘭羅偷着來,卻也不錯。何況今日看那蘭羅的模樣,明顯對他也是有意的。女人嘛,只要送她一些金銀首飾,再跟他說一些甜言蜜語,過不了多久,他還不是手到擒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何況她還是二哥的女人,他若是給他二哥戴頂綠帽子,最好將蘭羅的肚子弄大讓他二位不可一世的二哥幫他養兒子,想到這裡,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