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是提前半個月就準備好的,就設在景瀾院的耳房裡。耳房久沒人住沒有人氣,被周世瑛指使過來照顧王檀的池媽媽便使了兩個身體健康的小丫鬟提前住進了產房裡。
但儘管如此,王檀的產期還是比預計的提前了幾日。
那日王檀剛吃過午飯,本想像往常一樣到花園裡走一走的。只是剛剛走出房門,她便覺得肚子一股陣痛,然後她一手扶着蓮霧一手扶着肚子,便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可能是急着要出來了。
她還能保持鎮定,開口對蓮霧和香櫞道:“去將池媽媽叫來,我可能要生了。”
蓮霧和香櫞都嚇得差點站不穩,最後還是香櫞先鎮定了下來,連忙道:“是,我這就去。”說完便跑了出去。
蓮霧也跟着鎮定下來,將蕪菁和百葉都叫了過來一起將王檀扶進了產房,又吩咐蕪菁和百葉一人去廚房吩咐廚房的人燒水和將住在偏院的產婆都叫進來,一人去外院吩咐管事將周世瑛找回來,然後自己跪在王檀牀邊,兜着聲音安慰王檀道:“少奶奶,你別怕啊,池媽媽和產婆很快就來了,少爺也很快會回來的,你不要怕,千萬不要怕啊……”
說實話,懷孕的時候,特別是隨着月份越來越大的時候,王檀還是怕的。她怕痛也怕死,而這個時代因爲生孩子踏進鬼門關的例子太多,有一段時間她焦慮得甚至睡不着覺,非得要周世瑛一遍一遍的像孩子一樣哄着她,保證讓她生完這一胎便不再生了,才能稍稍的安心下來。可是真到臨產的時候,她反倒不覺得恐懼了,像是等到了審判的囚犯,不管有罪無罪,到這時總算的一個結果。何況這條命本就是上天眷顧給她的,就算此時讓她交回給了老天,她也不損失什麼。
所以此時看起來,其實蓮霧比她更緊張。
王檀臨近生產,池媽媽這些日子並不敢離王檀太遠,就算是今日,她也不過是在外院辦些事情而已。香櫞去找時,很快便將她找了回來。
池媽媽畢竟是經過這樣的事情的,回到院子便不慌不忙,行事利索的問蓮霧等人道:“讓人去燒水沒有,產婆呢?”
蓮霧回答道:“已經讓人去燒水了,產婆也讓人去叫了。”
池媽媽又問:“讓人準備吃的沒有?”
蓮霧不曾經過這樣的事情,此時便有些愧疚的搖搖頭。
池媽媽則又接着吩咐道:“去讓廚房的人準備一些蛋羹,少奶奶得先吃飽了等一下才有力氣生孩子。另外,去庫房拿兩根五十年以上的人蔘備着,在讓人去外院讓外院的管事去太醫院請個太醫回來,防着生產的時候萬一有什麼事。”
蓮霧一一應了,然後便出去按池媽媽的吩咐辦事去了。
池媽媽接着又轉頭半蹲到王檀的牀邊,手握着王檀的手道:“少奶奶不用擔心,您的胎相一直很好,小小少爺定會平安的生下來的。這時離真正生產還有段時間,您不如閉着眼睛先眯一會養好精神。”
王檀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先眯一會。”
池媽媽見王檀自己也鎮定並不慌張,對別人讓她做的事也能認真的做,心中亦是鬆了一口氣。她是見過不少婦人生孩子的,有些婦人一進產房,自己就先將自己嚇哭了,別人手忙腳亂的還要抽出時間來安慰她,遇上這樣的事,在產房裡伺候她的下人也爲難。
四個產婆也很快就來,她們是早在一個月前就被請進來養在了府裡,四個皆都是蔣氏和王楹替她找來的人,接生的技術過關,人品也是千打聽萬打聽過的。周世瑛爲了安全,這一個月裡都沒讓她們接觸外人。
四個產婆來了之後,先是進了產房探望王檀,又用手在王檀的肚子摸了一陣,然後四個人便走到另一邊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陣,又跟池媽媽說了幾句,然後便兩人兩人輪流着在產房裡面守着王檀。然後接着不久,聽到消息的高氏也趕了過來。
相比起來,周世瑛回來得卻有些慢。
外院的管事是知道周世瑛今日去了景山別院看望繼遠侯的,管事套了馬,快馬加鞭的趕去了景山,結果發現周世瑛卻已經從景山離開,說去泰王府找泰王去了。管事將王檀要生產的事情報給了繼遠侯一聲後,接着又急急忙忙的趕去泰王府了。但等到了泰王府之後,泰王府的管事又說周世瑛和泰王一起進宮去了。
管事又急急忙忙的趕去了皇宮門口,只是皇宮守衛森嚴,卻不是他一個奴才能隨意進去的,他只好又去了王家請王清和蔣氏幫忙進宮將周世瑛請了回來。
所幸的是王清和蔣氏剛好在家,蔣氏聽到王檀要生的消息時,嚇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王清亦是被驚得有些不鎮定了,然後夫妻兩個一人進宮去找女婿,一人則急急忙忙的趕去繼遠侯府給女兒坐鎮。
周世瑛和王清從宮裡奔回繼遠侯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時候了,那時候王檀宮口已開,正在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生孩子。
周世瑛正好看到一個丫鬟端着一盆混着血的熱水從產房裡面走出來,周世瑛沒有見過女人生孩子,再結合着產房裡面撕心裂肺的叫聲,很自然的就以爲王檀出事了。
他心口只覺得一痛,在半秒鐘的時間裡,他已經想到了最差的情形,然後心便痛到了無法呼吸。他雙眼通紅的推開守在產房外面的丫鬟,一邊喊着“檀姐兒,檀姐兒……”一邊要闖進去。
池媽媽在外面攔着他道:“少爺,您不能進去,產房污穢,您別沾了晦氣。”
周世瑛整個人已經是驚慌失措了,握着池媽媽的手臂指着產房裡面道:“奶孃,你去跟產婆說,你讓她保檀姐兒,我不要孩子了,你讓她將檀姐兒保下來……”
池媽媽頓時有些風中凌亂,誰跟他說孩子和母親只能抱一個了。
蔣氏撩了簾子從產房裡面走出來,瞪了周世瑛一眼,惱道:“呸呸,你個烏鴉嘴,我檀姐兒和小外孫都好好的,你嚎個鬼嚎。”
周世瑛臉上的悲痛頓時就收住了,有些愣道:“好好的?”
蔣氏沒好氣的道:“誰跟你說她們不好了。”
周世瑛忙問道:“那怎麼會有那麼多血,檀姐兒還一直還哭喊。”
蔣氏都有些恥於有個這樣的女婿,就沒見過這樣傻的男人。蔣氏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道:“女人生孩子流點血是正常的,還有你見過哪個女人生孩子不會疼的哭喊的。”
王檀在產房裡聽到周世瑛鬧得烏龍事,當時就氣得笑了。結果這一笑,身子一用力,孩子嘩嘩的就滑了出來。產婆高興道:“出來了,出來了。”說完拿剪刀在火山燒過之後,往臍帶上一剪開,另一個產婆馬上將孩子抱了起來,往他屁股上一拍,接着便是孩子響亮的哭啼聲。
王檀生完之後只覺得精疲力盡,看一眼產婆手上還帶着血污的孩子,接着就昏睡過去了。
外面周世瑛和蔣氏等人聽到孩子的哭聲,不由都高興起來,蔣氏將雙手合起來作了個揖,連連道:“謝天謝地,菩薩保佑,總算是母子平安。”
周世瑛則是望着產房,一副躍躍欲試想要進去的模樣,還是池媽媽拉着他的手攔着了他,這纔沒有進去。
產婆將孩子放在溫水裡洗乾淨,又用秤稱過,然後便用大紅襁褓抱着孩子走了出來,笑眯眯的對周世瑛和蔣氏道喜道:“恭喜二少爺,恭喜親家太太,二少奶奶生了一位小少爺,一共是五斤二兩。”
周世瑛將孩子從產婆手中抱了過來,然後便看到襁褓裡露出一張紅紅的還沒有巴掌大的小臉,溼漉漉的頭髮稀稀疏疏的黏在頭皮上,眼睛緊閉着,眉毛還是光禿禿的。他心裡不由一片柔軟。
只是還沒等他抱多久,蔣氏已經將孩子從他手上搶過去了。
蔣氏抱着孩子,一邊望着他的臉一邊笑道:“哎呀呀,我們哥兒長得可真漂亮,嘴巴和耳朵都像我們檀姐兒,長大以後定是個俊公子。”說着將孩子在手上掂了掂,又有些遺憾的道:“才五斤二兩啊,孩子輕了些。”
產婆笑着道:“二少奶奶身體瘦,所以小少爺生得輕了些,不過二少爺和親家夫人放心,我們認真檢查過了,孩子健康得很。”
蔣氏聽了點點頭,接着很快將這個拋到了腦後,又低着頭去親孩子,笑着道:“哥兒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我是外婆………”
周世瑛這纔想到了什麼,吩咐旁邊的蓮霧道:“去跟外院的賬房說,讓給產婆每人賞一百兩銀子,另外,府裡的下人每人多發一個月的月錢,景瀾院裡伺候的則多發兩個月。”
四個產婆高高興興的屈膝道:“謝二少爺的賞。”
王檀再醒過來時,已經是兩三個時辰之後了。門外是漆黑的夜色,屋子裡面僅點着一盞燭臺,淡薄的燈光顯得屋子有些昏暗。
周世瑛就坐在她牀邊的椅子上,手抱着孩子一直在逗弄。見到王檀醒來,連忙將注意力從孩子身上轉到王檀身上,看着她笑道:“你醒了,肚子餓了吧。”
丫鬟去點屋子裡的燈,房間陡然亮了起來。
周世瑛將孩子交給旁邊的奶孃,又將王檀從牀上扶了起來,往她身後放了一個枕頭讓她靠着,然後吩咐蓮霧道:“去讓廚房端些吃的上來。”
王檀卻對奶孃張了張手,道:“將孩子給我。”
奶孃將孩子小心的交給王檀,王檀抱過孩子,看着襁褓裡小小的一個小人兒,心裡一片柔軟。
這個她的孩子,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孩子。
周世瑛湊過來和她一起看着孩子,溫和的笑着道:“這是我們的孩子,是不是很可愛。”
周世瑛伸手過去摸了摸孩子的頭髮,又道:“而且這孩子聰明得很,出身才幾個時辰就睜開了眼睛。我問過岳母了,這樣的孩子是極少見的,可見我們的孩子天生就是比別的孩子要聰明的。”
王檀又往孩子的臉上瞧了瞧,看到他果然是睜着眼睛的,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望着她,彷彿像是在問她是誰。
王檀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輕聲道:“寶貝兒,我是娘,知道麼,我是娘啊……”
周世瑛看着身前的妻子和孩子,心裡洋溢着一股難以言表的溫暖,賢妻孝兒,世上的幸福也莫過於此。
王檀看了孩子一會,接着擡起頭來看着周世瑛,半是撒嬌半是抱怨的道:“孩子長得都不像我。”
孩子確實長得更像周世瑛一些。
周世瑛笑着道:“說說長得不像你,嘴巴和耳朵就長得像你,跟你的一模一樣。”
王檀也只不過是撒嬌一下而已,說過之後便又重新去看孩子了,而且看得像是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像是怎麼都看不夠。
過了一會,孩子在襁褓裡突然動了動,嘴巴砸吧砸吧了幾下。
旁邊的奶孃見了,開口道:“二少奶奶,小少爺餓了,讓我抱出去餵奶吧。”
王檀在現代的時候不知聽誰說過,說母親的初乳對孩子是最好最有營養的,而且還是誰喂的就會跟誰親。王檀擡起頭來,對奶孃道:“你先下去吧,我來喂孩子。”
奶孃聽了有些不知所措,大戶人家裡是沒有主子親自餵養小少爺或小小姐的,王檀這樣說,她頓時便以爲少奶奶是不滿意她這個奶孃了。奶孃將頭轉過去看着周世瑛,希望他能給她說幾句話。
周世瑛是知道民間有“孩子是誰餵養的就跟誰親”的說法的,知道王檀心中所想,何況便是他也不捨得自己的孩子最後親近的是奶孃,便對奶孃道:“沒事,讓你們少奶奶喂吧,以後晚上或少奶奶不夠奶水的時候由你們喂,月錢你們還是照領。”
奶孃心中雖有些失望,但還是依言屈膝下去了。
到了第二日,繼遠侯從景山送了信回來,爲新孫子取名勳哥兒。勳:功也。這多多少少表情繼遠侯對這個孩子寄予厚望,希望他以後能立功勳的意思。
周家這一輩是“仲”字輩,所以孩子有了新名字爲周仲勳。
勳哥兒的洗三禮辦得很盛大,周世瑛長到了二十二歲纔有了第一個孩子,所以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好消息,所以周世瑛讓人在前院後院都開了五六十桌,京裡能跟周家拉上點關係的親戚都請了來。
府裡高氏還懷着孩子,王檀要做月子,府裡無人能主持大局,最後只能將在景山給白氏侍疾的大少奶奶杜氏請了回來洗三禮。王檀沒有嫡親的婆母,一個桑姨娘又是妾室根本不能上臺面,蔣氏不放心將自己的外孫交給王檀的兩個妯娌,特別是高氏是白氏的親兒媳,杜氏以前跟白氏也是一個鼻孔出氣的,所以自己親自過來抱着孩子去讓進行洗三。
這本來是不合規矩的,但想到繼遠侯府現在根本沒有女性長輩,倒也沒人說什麼。
洗完三之後,勳哥兒因爲還小,便沒有抱給其他的賓客看,直接抱回了王檀的房間裡。然而便是這樣,勳哥兒還是收到了不少的禮。到了晚上,宮裡的周世瓏也給小侄子送了新生禮來,桑姨娘亦是送來了一個赤金的長命鎖。
古代有說法說是孩子的命輕,要用金子的東西將孩子的命壓住,孩子才容易養活。
桑姨娘送來的長命鎖看着像是有些年頭了,金子並不是新金。王檀想這應該是她當年打了準備送給自己的哪個孩子的,或者是周世瑛,或者是當年那個跟桑姨娘有緣無分的孩子,甚至可能是周世瓏。只是這個長命鎖最終沒有機會送出去,最終留到了現在,然後給了勳哥兒。
這到底是桑姨娘的一片心意,王檀讓人將長命鎖放在了勳哥兒搖籃的腳底下。
然後王檀又坐在牀上,一手抱着勳哥兒一手翻看着勳哥兒收到的禮物,接着親了親勳哥兒的小臉蛋,笑着道:“看來我們勳哥兒現在就是個小富翁了。”說完又吩咐蓮霧道:“將這些東西另外立冊記起來,等勳哥兒大些再給勳哥兒。”
蓮霧道是,接着便和香櫞一起去將東西入庫造車去了。
勳哥兒的洗三過後,蔣氏怕女兒在夫家做月子沒有人照顧,她的兩個妯娌她信不過,周世瑛是男人怕他心思粗,於是乾脆住到了侯府裡,專門照顧王檀。
侯府現在是周世瑛和王檀最大,沒人敢說什麼,蔣氏也心安理得的住到了侯府裡,然後每天叮囑王檀坐月子時候要注意的事宜,想法子給王檀弄月子吃的東西,或者是抱着勳哥兒逗逗小外孫。
王檀生孩子生在好的時候,正是氣候溫暖的四月,天氣既不會冷得讓人容易落下病根,也不會熱得坐月子坐出痱子來,就連王檀自己都覺得自己運氣十分的好。
坐月子除了一天都要呆在屋子裡不能出去有些悶之外,衣食住行皆有人照顧,王檀倒是也不覺得有其他的不好。
小米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7-24 00:44:03
花吉祥扔了一個火箭炮 投擲時間:2014-07-28 10:31:57
如果·愛殤下去。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8-06 21:1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