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檀扶着丫鬟的手從馬車上下來,坐在後面馬車的蓮霧香櫞等人已經人手提一個大包袱走了上來。接着,坐在另一輛馬車的王楹也緩步向她走來,她身後的福年祿年亦是人手一個大包袱。
等她走近,蔣氏亦從馬車上下來了,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又抿了抿自己的頭髮,然後一手一個牽起王檀和王楹往威北侯府的大門進去。
威北侯府派來迎她們的是小楊氏身邊的坤媽媽,蔣氏等人一進垂花門,坤媽媽便笑着迎了上來,行禮道:“大姑奶奶,表小姐,您們終於來了,侯夫人和二夫人都在等着您們呢。”
蔣氏側身半避開了坤媽媽的禮,然後笑道:“有勞媽媽了。”
坤媽媽忙道“不敢”,然後領着蔣氏等人一起去了小楊氏的院子。
小楊氏所居的院子叫“素安堂”,素安堂是個三進的院子,第一進的庭院裡面種了幾棵櫻桃樹,此時正好是櫻桃成熟的季節,上面掛滿了紅豔豔的櫻桃。第二進的庭院種了海棠藤蘿等花草,滿園盈香。
小楊氏住在第一進。當蔣氏等人走近院子時,隱隱的可以聽見正房裡面有說話聲傳來,中間夾雜着一個少女溫婉清脆的說話聲,這明顯是有客人來。
蔣氏還在疑惑來的人是誰,轉眼卻已經到了門口,門外的丫鬟對蔣氏等人行了禮,喊了一聲:“大姑奶奶,表小姐。”然後撩起了簾子。
蔣氏牽着兩個女兒從簾子下面進了屋子,又繞過一扇隔斷進了內室,緊接着看到穿了一身家常衣裳的小楊氏坐在屋子裡的榻上。小楊氏的左邊的太師椅上坐着姜氏,姜氏旁邊站了雯姐兒。雯姐兒見到王檀,還悄悄的對她擠了一下眼。
小楊氏右邊坐着的則是一個穿鸚哥綠潞緞褙子的貴婦。那貴婦看起來大概四十歲,梳了雙刀髻,頭上插了幾支赤金佛手提籃簪。貴婦的旁邊站了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穿着一身粉橙繡梅花的對襟褙子,頭梳倭墮髻,綰了幾支金廂倒垂蓮簪。明眸皓齒,清波流盼,容貌很是出彩。
那貴婦見到蔣氏等人進來,站起來向她們走了幾步,笑盈盈的道:“您便是我們表姑奶奶的大姑子吧?”說着對蔣氏行了一禮。
蔣氏對她回了禮,但因爲並不認得她,一時不知怎麼稱呼,顯得有些爲難。
姜氏走過來爲蔣氏引薦道:“這是我外祖家的四表嫂,她從前一直住在泉州本家,你怕是不認得。”
蔣氏連忙道:“原來是應四夫人,失敬失敬。”
應四夫人笑了笑,接着又望向王檀王楹,又道:“這兩位長得跟天仙似的姑娘,想來便是貴千金吧。”
蔣氏道:“正是小女。大的是楹姐兒,小的叫檀姐兒。”說着又讓王檀和王楹上前去給她行禮。
應四夫人將福身行禮的王檀和王楹扶了起來,道:“兩位小姐客氣了。”說着從身上拿了兩個玉墜給她們做見面禮,王檀和王楹道了謝。
應四夫人又將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少女拉了上來,對蔣氏道:“這是我的長女,名叫倪姐兒。”
倪姐兒連忙上來給蔣氏行禮,吟吟笑道:“夫人好。”
蔣氏讚道:“真是個標緻的姑娘。”說着也拿了一個碧璽玉手串給她做見面禮。
蔣氏領着兩個女兒去給小楊氏行禮,等蔣氏等人行完禮後,應四夫人走過來挽着蔣氏的手親熱道:“妹妹與我一道坐吧。”說完便拉了蔣氏的手到一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了。又看到旁邊的女兒,又指了指王楹與她道:“你與楹姐兒年齡相近,你與她一道玩兒去。”
倪姐兒便乖巧的上來拉着王楹的手,笑道:“楹妹妹,我們站一處兒說話。”
王楹被她拉着站到了應四夫人和蔣氏的後邊,倪姐兒又小聲問她道:“楹妹妹平日在家中做什麼?”
王楹答道:“做針線,偶爾看看書。”
倪姐兒又問道:“妹妹喜歡看什麼書?”
王楹又答:“《女四書》《烈女傳》,偶爾也看《論語》一類的書。”
倪姐兒道:“我也愛看《論語》,《女四書》《烈女傳》一類的書我倒是不愛看,只是被我母親逼着,卻也看了一些。”
王楹點了點頭,接着兩人又小聲的聊着其他的話。
小楊氏看到站在一起交談融洽的王楹和倪姐兒,心裡卻不由嘆了口氣。而姜氏則是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姜氏身後的雯姐兒看到王檀,卻有些坐不住了,低頭湊到姜氏耳邊說了些什麼,姜氏點了點頭,接着雯姐兒便高興的走過來站到了王檀的旁邊,然後小聲與她道:“知道你今天要來,我可是早早來祖母這邊等你了。”
王檀捏了捏雯姐兒的手,也小聲道:“知道你想着我。”
雯姐兒彎着嘴角笑起來,又道:“誒,你晚上與我住一個院子吧?”
王檀道:“這得看外祖母怎麼安排。”
雯姐兒道:“那等一下我跟祖母說去。”
王檀道:“這些事等一下再說吧。”說着便不再說話。雯姐兒看到旁邊大人們在談話,便也站直了身子去聽大人們說話。
女人們的話題總是很多的,從衣裳首飾可以聊到丈夫兒女,而且話題過度極其自然。屋裡主要在聊的是蔣氏和應四夫人,蔣氏臉上表情愉悅,偶爾說到什麼好笑的話題時,還會笑出聲來,而應四夫人則要矜持一些,遇到想笑時還會用帕子捂捂嘴角,但臉上也是極愉快的表情的。很明顯,她們二人相談甚歡。
兩人的話題已經從兒女又過度到了京城最近的八卦,說的是繼遠侯世子娶親的一件事。繼遠侯府在京城算得上是一等的門第,現在的繼遠侯是戶部尚書,相當於現代的財政部長。
其實繼遠侯世子娶親算不得什麼大事,但如果加上“豪門”、“繼母”、“繼子”、“爵位”等一系列元素,那就很有發展成一部類似於現代以“車禍”“絕症”“失憶”“父母恩仇”等爲元素的八點檔狗血偶像劇的潛力了。
應四夫人道:“……那繼遠侯世子原不過是庶子,不過是因爲被記在嫡母名下,才被請封了世子。但嫡母過世,繼母進門,繼遠侯愛重後妻,世子位搖搖欲墜,這不知道是該說他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蔣氏道:“那先頭的侯夫人就不該抱養妾室的孩子,要是我,我是寧願一輩子沒兒子也不要幫別人養兒子的。不過那孩子也可憐,說是身份高貴,他是妾室所出,說是身份卑賤,他又被請封了世子,身份不尷不尬的。對了,那孩子的生母好似就是前侯夫人的族妹吧。”
應四夫人道:“可不是,說起來她們的孃家桑氏一族還是先帝太子的外家……”然後繼續巴拉巴拉巴拉的……
王檀聽八卦聽得正歡,正蔣氏和應四夫人的談話卻被外面丫鬟傳來的一句話打斷:“二少爺來了!”緊接着穿着一身佛頭青菖蒲紋直裰的蔣霈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蔣霈進來後往屋中望了一圈,最後在王楹和倪姐兒所在的方向上頓了一下。王楹對上他的眼,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底下了頭,而倪姐兒亦以爲他的在看自己,也是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蔣霈只稍稍頓了一會,接着便上前去給小楊氏,姜氏,蔣氏和應四夫人等人請安。
姜氏看着兒子,笑着道:“還有你幾個表妹在,也去問候一聲。”
蔣霈便上前走了幾步,先是看着王楹笑着喊了一聲“楹姐兒”,然後才又對倪姐兒道:“倪表妹。”
王楹福身行了一禮,算作應答。而倪姐兒看着蔣霈的臉,眼神有些熠熠生光的,福完禮後喊了一聲“霈表哥”。
蔣氏來回的看着蔣霈和王楹,越看越覺得兩人登對。而此時應四夫人亦是在打量着蔣霈,打量了幾眼之後不由的點了點頭。
兩人都還沉浸在“丈母孃看女婿”的狀態中,但突然卻被姜氏的聲音所打斷:“霈哥兒有許多年沒見過你倪表妹了吧,難得你還能一眼認出她。”說着她又望向應四夫人的方向,笑着繼續道:“我倒是想起他們小時候常一處玩的情景,那時幾個表哥表嫂看他們,個個都說是金童玉女一般。”
姜氏的話音未落,蔣氏的臉色一凝,突然就冷了下來。她就是再傻也聽出自己這個嫂子的話是什麼意思了。金童玉女,她和王清小時候就常被人說成是金童玉女。金童玉女這個詞可不是隨便亂用的。
王楹擡頭看了蔣霈一眼,跟着低下頭,臉上亦是有微微的黯淡。而小楊氏對姜氏的話亦是皺起了眉頭。
應四夫人自然發覺了周圍氣氛的變化,她本就是玲瓏的心思,轉眼間就能想明白其中的關係。想來怕是蔣家的這位大姑奶奶想將女兒嫁回孃家,她這位表姑奶奶不樂意,但偏偏礙於婆母的關係,又不好直接拒絕,便拿了她們做筏子。
怪不得表姑奶奶會邀她們今日過來,應四夫人有種自己被人坑的感覺。
應四夫人對姜氏不由有些生氣。她只有一個女兒,姜氏說想要結女兒親家,她本來是極看好霈哥兒的,家世好,沒有紈絝公子的一些壞毛病,又能唸書。他與倪姐兒又是小時候見過的,倪姐兒對他有好感,且姜氏是自家親戚,女兒嫁進來不會吃婆婆的苦頭。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是一門好親事。但姜氏今日的做法卻有些過了,顯得太不尊重她們,讓她怎麼都覺得心裡有鬱氣。
想到這裡,應四夫人對姜氏不由有些淡淡的,並沒有順着她的話繼續說。
蔣霈聽到母親的話,先是看了王楹一眼,見她低着頭並不看他,怕她誤會,便連忙轉過頭來對姜氏道:“這不過是表叔表嬸們的玩笑話,哪裡能夠當真。”語氣裡略帶了些責怪。
……
等到下午告辭回府,姜氏送應四夫人出門。應四夫人的表情並不愉悅,整個路上都沒有與姜氏說話,直到垂花門外正準備上馬車時,應四夫人才想到什麼似得,轉過頭來對姜氏道:“表姑奶奶,倪姐兒和霈哥兒這門親事,我想我還要再考慮一下。”
姜氏拉住應四夫人的手,道:“今日之事是我做得不恰當,我向表嫂道歉。但我是真心喜歡倪姐兒這個孩子的,亦是真心想讓她來做我的兒媳婦的。表嫂怪我,我受着,但萬不能爲此耽誤了孩子們的親事。”
應四夫人被她最後一句話所觸,轉頭看了眼站在下一輛馬車旁邊,此時正望着她們的倪姐兒,心裡不由嘆了口氣。接着也不再多說話,直接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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