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宮變”只持續了一天一夜,然後端王被俘,其餘同黨皆被誅殺或被俘。
王清和蔣氏以及王老夫人也在第二天上午的時候回到了家中。王清神色還好,只是面上略帶着疲憊。而蔣氏和王老夫人則是面帶蒼白,很明顯是被驚嚇過度。
王家衆人看到王清三人平安回來,俱都是鬆了一口氣。王檀則是跟着泓哥兒浩哥兒一起迎上去,看到爹孃沒事,高興得又哭又笑的。蔣氏拉着幾個兒女,強自鎮定的安慰他們:“娘沒事,娘沒事。”
王老夫人被裴氏和原氏扶着回了壽安堂,王清和蔣氏也被王檀等人擁簇着回春錦院梳洗收拾去了。梳洗過後,還沒來得及休息一會,接着王清和蔣氏又被大老爺請到英華院詢問前因後果去了。
皇帝駕崩,百官宗室和外命婦皆在大行皇帝停靈的奉先殿哭靈。
事情發生之時,太子正領着諸王公主和其餘親近宗室在奉先殿祭拜大行皇帝,然後端王就突然跳了出來,指着太子和皇后及陳貴妃謀害皇帝,要替大行皇帝殲除這不忠不孝之人,然後再接着一聲令下,奉先殿外便被人團團圍住。
端王謀反,自不可能是隨興而起,而是早有預謀。在皇帝病重的幾個月,端王便頻頻有所異動,一邊令自己的人馬混進禁衛軍中,另一邊從西北調兵遣將回京。而太子對此早有所覺,亦有所準備。
端王在宮中發難,令人團團圍住奉先殿,轉眼太子便令早埋伏在奉先殿外的弓箭手再團團圍住端王的人。
端王早已是強弩之末,就連王清都以爲可以很快解決掉端王一系的人的。只是沒想到的是,薛貴妃此時會用刀挾持了陳貴妃。
太子雖然很想解決掉端王和薛貴妃,但卻不能不管親孃。
然後兩邊是一番討價還價,太子要求薛貴妃放開陳貴妃,而薛貴妃和太子則要求放太子放他們出宮。
薛家在西北軍中有幾十年的積威,便是當年薛家兩位將軍因爲敗仗被奪了兵權,仍有許多將士忠心追隨端王。而如今只要端王從西北調回來的軍將就在城門外,只要能出宮跟他們匯合,在他們的護送之下逃離大燕,母子二人總有幾線生機。
太子爲保生母之命,同意放端王和薛貴妃出宮。薛貴妃和太子挾持陳貴妃一路到了宮門外,與正在和太子的人馬激戰的己方軍將匯合。
此時端王的人馬與太子的人馬激戰良久,早已死傷過半,餘下的根本不能與太子的人馬抗衡。但端王和薛貴妃成功出宮後,卻並沒有如約放開陳貴妃,反而繼續挾持她,在剩餘人馬的護送下逃至京城外。
而最終的結果是,端王和薛貴妃在逃至離京不遠的山路上,被一位埋伏在這裡的周姓少年將軍截殺。這位少年將軍在活擒端王和薛貴妃的同時,毫髮無傷的救下陳貴妃。
大老爺聽完王清說完話之後,嘆了一句道:“得天承幸,衆逆首終於伏法。”
不管如何,這場歷時不到兩天的宮變,最終以端王一系兵敗而告終。接下來便是對端王一系的處置和對有功之臣的封賞了。
薛貴妃直接被賜了毒酒,端王一脈全被貶爲庶人後圈禁,至於捲進端王謀逆案的寧國公府,端王妃的孃家賈家等,則是奪爵的奪爵,抄家的抄家,處斬的處斬。
同時,大行皇帝的喪儀繼續。
大行皇帝於奉先殿停靈二十七日後,遷葬裕陵,定廟號爲“德”,是爲德宗。三日後,太子登基爲帝,定年號“慶寧”。尊養母姜皇后爲皇太后,徽號“恭懿”,按祖制遷居壽康宮。尊生母陳貴妃爲皇貴太妃,徽號“純禧”,遷居惠康宮。其餘先帝妃嬪,尊太妃、太嬪等。
至此,皇權更替正式完成。
六月驕陽,流金似火。
王檀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擡頭看了看天空中掛着的那輪火紅火紅的太陽,吐出一口熱氣,然後便搖着宮扇往垂花門走了進去。
王檀先去了錦春院,蔣氏正坐在榻上算賬,見到王檀進來,連忙招手讓她過來,開口問道:“回來啦,你姐姐如何了?”
王檀走到蔣氏旁邊的榻上坐下,道:“挺好的,就是孕吐得有些厲害。”
王楹三月出的門子,過門剛三個月便被診出有孕,讓小楊氏和蔣二舅等人高興壞了。蔣氏聽到消息,也是興沖沖就拉着小女兒去了威北侯府探望王楹。在關心了一番女兒的身體和身孕,叮囑蔣霈不能在王楹孕期胡來之後,當天便回了王家,但卻將王檀留下來陪了幾天王楹。
蔣氏繼續問道:“那這幾日你姐姐的胃口如何,會不會吃不下飯?”
王檀道:“胃口好得很,比以前還好,現在她每頓能吃下兩碗飯。不過就是,她的口味變得有些怪。姐姐以前從不喜歡吃羊肉的,嫌有羶味,但現在她每天都讓人給她燉一鍋羊肉。還有,姐姐現在喜歡吃生米。”
蔣氏道:“女人懷孕的時候口味是有些變的,只要能吃得下飯就好。”說着頓了頓,又想到了什麼,問道:“你姐姐是喜歡吃酸的還是辣的?”
王檀道:“喜歡吃辣的。”
蔣氏蹙了蹙眉,道:“酸兒辣女,看來這一胎是女兒。”但接着她又舒展了眉頭,道:“女兒也好,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而且她還年輕,等下一胎再生兒子就是。”
王檀看着現在就已經開始操心王楹會生男生女的蔣氏,不由笑了笑,接着問道:“那娘,你懷我的時候是喜歡吃酸的還是辣的?”
蔣氏聽到她的問題,不由回想起自己當年懷孕時的情景來,一邊回憶一邊道:“既不想吃酸的也不想吃辣的。我生了幾個孩子,懷你的時候是辛苦的,什麼東西都吃不進去。但又怕你長得不好,所以拼命的逼自己吃,結果吃一點就吐一點。”說着又嘆口氣道:“但便是這樣,最終也還是沒有將你養好。懷相不好,加上早產,你剛生出來小得就跟老鼠一樣,我那時候真怕你養不大。”
王檀拉了拉蔣氏的手,不由道:“娘,您辛苦了。”
蔣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道:“女人生孩子,哪有說辛苦的。”說完頓了一會,接着又擺擺手道:“不說這些了,過去的事有什麼好提的。”說完又想到了什麼,又道:“對了,你是不是跟繼遠侯府的世子爺認識?”
王檀點點頭,道:“見過幾次面。”
蔣氏又問道:“你救過他?”
王檀道:“算是吧。”說着又有些奇怪的問蔣氏道:“娘怎麼會知道?”
蔣氏道:“他人來了,還帶了一堆的禮來,說是答謝你當年的救命之恩。”
王檀問道:“那他人呢?”
蔣氏道:“先回去了,他說明日再過來拜訪,當面答謝你的救命之恩。”
王檀“哦”了一聲,便也沒有再在意。
蔣氏又道:“那孩子在端王謀反那日不僅活擒逆賊,還救下了皇貴太妃,可是立了大功了。我聽你爹說,他如今被皇上提拔爲從三品的懷遠將軍,統領西北一方的軍隊。”
只怕他的功勞還不止活禽端王,救下皇貴太妃這麼簡單,若不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升做從三品的將軍。王檀知道,他在早幾年的時候就已經在替皇上做事了。
王檀與蔣氏說了會兒話,接着便回了自己的歸園田居。
到了第二日,周世瑛果然又來了王家拜訪,且他不僅來了,還帶了“厚禮”。
王檀看着她屋子正中間放着的兩個大箱籠,那一個放了滿滿的名貴衣料和皮毛,另一個則放了珠寶玉石和古董字畫等。這兩大箱籠的東西,便是王檀見慣了好東西,都差點被亮花了眼。
王檀轉過頭,看着抱手靠在門上,正盈盈對着她笑的周世瑛,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周世瑛笑着道:“來還你人情啊。以前在莊子上,你不是老跟我說爲了救我將家底都掏空了嗎,我也跟你說過不會讓你吃虧的。”
王檀道:“我那時候說的是玩笑話,你還當真了。”
周世瑛道:“君子一諾,駟馬難追。”
王檀走到椅子上坐下,對他道:“你將東西擡回去吧,這麼貴重的謝禮我可不敢收。”
周世瑛也跟着走到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下,道:“我擡回去做什麼,父母在,不置私產,擡回去還不是讓我那後母佔便宜,既然這樣我還不如全給了你呢。”
王檀道:“那我也不能收。”
周世瑛道:“那你就全扔到街上去,反正我是寧願便宜乞丐也不願便宜我那後母的。”
王檀懶得再跟他糾纏這個問題,便岔開話題道:“對了,還沒恭喜你做了將軍。十八歲就坐到從三品將軍的人可沒幾個。”
周世瑛一邊笑得得意,一邊卻故作謙虛的道:“過譽,過譽。”
這讓王檀見了,在心裡很是吐槽了一番:虛僞!
過了一會,周世瑛又道:“對了,陶先生和你慧姐姐也回京了?”說着從身上掏出一份帖子來,遞給王檀道:“這是你慧姐姐讓我帶給你的。”
王檀打開來看,見是一份邀請她去做客的請帖。
王檀道:“到時候我一定去。”說着又問道:“她現在住在哪裡?”
周世瑛道:“白家。”轉頭見王檀有些驚訝,便又解釋道:“她一直住在青蓮庵並不是辦法,說句不好聽的話其實是逃避。她父母俱亡,婚事可算是捏在她叔父嬸孃手裡,除非她一輩子不嫁人,否則她始終還是要回到白家的。”又怕王檀擔心她,便又道:“你也不用擔心她,你慧姐姐心眼可比你多,在白家不一定就會吃虧。”
王檀點點頭“嗯”了一聲,但心中到底還是有些爲白卿慧嘆息的。
周世瑛又問道:“聽說你姐姐嫁人了?”
王檀回道:“是,嫁給了我的二表哥,如今已經有身孕了。”
周世瑛道:“你姐姐知書達理,是位好姑娘,應該得到幸福。”
王檀眉眼帶上了笑意,她喜歡聽別人稱讚她的姐姐。
周世瑛在王家一直耗到了快傍晚的時候才告辭,王檀將他送出了門,回來後翻了翻他讓人擡進來的那些東西,不由失聲笑了笑。
下一章女主就長大了,而一長大就開始說她的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