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夜淡淡道:“致哀在於心,不在於表面的虛假客套。更何況我現在也是身着素服,與殿下相比,也不算過分。”
南隱眯起眼:“裘千夜,你借我之手扳倒了我們金碧國的丞相,你心中是不是特別開心?”
裘千夜道:“在我心中,最開心的是濯心能夠平安歸來,這要感謝殿下的成全。”
南隱詭笑道:“真沒想到你對那個姑娘那麼情深意重。你現在是否還有一絲後悔?”
“在下不知殿下所指後悔是……”
“後悔不該將自己的弱點曝露於我的面前。”
裘千夜微微一笑:“若心中有情乃是弱點,那,殿下之弱點早已天下皆知了吧?”
南隱不由得冷笑:“你拿自己和我比?只怕是比不起的。”
“不敢與殿下爭鋒,只是天下愛人之心一般相同。在下對金碧全無攻擊之心,只有敬謹之意,殿下以敵視戒備之心待我,雖然於我不公,但我可以理解,也不求殿下能夠捐棄前嫌,只願兩國世代交好,非你我而始,也不要至你我而終。”
“世代交好?”南隱鄙夷地笑:“金碧和飛雁何曾世代交好過?宣景十年,金碧飛雁在林州城外一場大戰,雙方死傷七千人,邊境貿易關停兩年;仁和五年,金碧飛雁在落霞山激戰十二日,金碧殺敵兩千,自損八百,界碑向飛雁推延二十里;中元八年,金碧飛雁再次在渭水河邊激戰,此戰飛雁國戰死大將七人,被俘將士達兩萬,飛雁皇帝不得不割地三百里,賠銀五十萬兩,自此上降書效忠金碧,言稱臣國……這樁樁件件,裘殿下自小在史書中應該都看得觸目驚心了吧?飛雁吃了這麼多大虧,如果殿下還說要和金碧‘世代交好’,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是殿下全身沒有一根硬骨頭,還是深藏不露報復心,你我心裡清楚就好。”
南隱之話句句帶着刀鋒,犀利冰冷,顯然南隱是在告訴他,即使南隱借他之手除掉了越丞相,但也全然不會念裘千夜這個人情,不僅如此,還會對他更加戒備防範。
裘千夜也已預料到南隱的反應,不以爲意,現在他心中想的都是身後院子內那剛剛又重新熟睡的童濯心,所以他面對南隱的咄咄逼人,也就是爲微微一笑,不再爭辯,拱手告辭。
穿過後花園,走至前堂,他看到還在強顏應對客人們的越晨曦,心念閃動,走了過去。
越晨曦很想休息一下,但他也知道自己此時沒有什麼休息的資格,眼見又有人影在眼前晃動,他本能地拱手:“不敢有勞……”話未說完,他已經看清那人的臉,後面的話又頓在咽喉處。
“我來爲越丞相上一炷香。”裘千夜平靜地看着他。
越晨曦沒有迴應,走到靈堂的牌位前,遞給他三支香,裘千夜點燃了香火,面對牌位,三拜長揖,恭恭敬敬地將香插在了香爐中。
回身面對越晨曦蠟黃的面容,他幽幽說道:“丞相遇害雖然是大不幸,但死後哀榮是金碧重臣望塵莫及的了。聽聞你還可以世襲侯位,可見皇帝對你家恩寵不減。越公子,你的命也是天命了。”
越晨曦心底蘊怒,雙目赤紅地瞪着他:“裘殿下到現在還要語帶譏諷嗎?”
裘千夜答道:“逝者爲大,我何必在丞相牌位之前對你譏諷什麼?每句話都是我的真心,只是你非要心帶偏見去聽,我也無能爲力。”
他退步要走,忽而轉身問道:“越公子是否想過,丞相大人之死,並非只是一個意外?他和童大人夫婦之死,以及朱孝慈被害,案情或許是一脈相承。”
越晨曦冷冷道:“刺客還在追查,案件也由刑部審理,就不勞裘殿下操心了。”
裘千夜挑起嘴角:“我幫你分析案情你也不願意靜下心來聽一聽,那麼我所知道的一些疑點也就不必和你說了。越公子,你好自爲之吧。”
越晨曦叫住他:“你要說什麼?不必故弄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