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燈結綵的皇宮之中早已賓客如雲。裘千夜帶着童濯心回到皇宮之中,便被太監宮女簇擁着推到了御花園。
“太子殿下說了,這麼個大日子,三殿下卻逃了,一旦回來,一定要罰酒三杯的!”
御花園中,人影晃動,笑聲紛雜,不少人涌過來,圍住裘千夜說道:“三殿下難道是故意逃酒嗎?”
裘千夜苦笑道:“只是想去給嫂子找點新奇的禮物罷了,所以回來晚點,也不至於這樣羣起而攻之地灌我酒吧?”
裘賦鳴在衆人之中哈哈笑道:“別聽三殿下找藉口,他就是故意逃酒。有什麼新奇禮物一會兒必須送上來,但是這酒你也是逃不了的,必須連喝三杯!否則我就連童姑娘一起罰了!”
裘千夜無奈,接過酒杯,苦笑道:“我酒力不濟,也只能喝三杯,否則我就醉了。”
“先喝三杯再說!”裘賦鳴笑着指着他,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童濯心想回飛鸞宮去取自己給太子妃繡的香囊,一名宮女小聲對她說道:“童姑娘,太子妃問您是不是要先更衣再回來?”
童濯心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剛纔爲了出宮遊玩方便,穿的樸素了些,實在是不適合這樣盛大熱鬧的場面,也是該換一換,便點頭道:“好。”
“那,請姑娘跟我這邊走。”那宮女在前面引路,童濯心便在後面跟着,走出一段路後童濯心覺得對方似乎不是帶自己去飛鸞宮,很是納悶,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吉慶宮。太子妃說吉慶宮離這邊較近,怕你們回來後再去飛鸞宮更衣,還要耽誤工夫,所以已經命人將姑娘要換的衣服從飛鸞宮拿過來了。”
“哦。”童濯心不疑有他,心中只覺得太子妃想的周到,徑直跟着那宮女往前走。一直走到吉慶宮的門口。宮女並未帶她走入正門,而是從側門走入,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麼太監宮女,走進一間偏殿。宮女說了聲:“姑娘稍等,我去給您取衣服來。”
童濯心環顧四周,這間偏殿不大,幾盞宮燈掛在四周,窗戶開着,夜風吹來,將那些燈也吹得搖曳不明。
等了好一陣,那宮女纔回來,手裡捧着的果然是童濯心平日穿的衣服,都是她到了這裡後新做的。
那宮女問道:“童姑娘,還要奴婢服侍您更衣嗎?”
童濯心平日也不是非要人伺候更衣,在飛雁皇宮中更是矜持,便說道:“不用了,辛苦你了,我自己來就好。”
“那奴婢先告退了。”那宮女屈膝一禮,退出殿門。
童濯心看了一眼那幾件衣服,除了外穿的長裙之外,連內衫都有了。
她猶豫了一下,想着自己在外面走了一圈,那些小攤中或有生火做食的,只怕自己身上也染上煙火氣了,一會兒在衆多貴婦名媛之中,人家都是遍體香風,自己也不好以煙火氣示人,不如一併換了吧。
於是她連內衫也脫了,只着了一件貼身的抹胸。剛拿起衣服要穿,身後突然有腳步聲響起,然後是個男子的質問聲:“什麼人?”
她驚得迅速用手上剛抓起的衣服擋在身前,側目去看……冷冰冰一臉質疑之色的竟然是太子裘賦鳴。
裘賦鳴此時也認出她來,詫異地問:“童姑娘……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貴殿的宮女帶我來這裡更衣的。”童濯心進退不得,兩耳火燙,又是尷尬又是羞憤地全身僵硬,恨不得那宮女立刻跑來給自己解釋清楚,但偏偏殿外一片安靜,沒有任何人出現。
裘賦鳴看了一眼旁邊桌椅上的衣服,似是信了,一笑道:“哦,原來如此,只是你的衣服怎麼會在這裡?”
他竟然沒有退出去,幾步就走到童濯心的身後,伸手將那還未展開的外裙提起,披在她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夜裡風寒,可別着涼了。”
童濯心一驚,霎時間整個人向旁邊一躲,裹挾着衣服正色對裘賦鳴說道:“殿下,我今日在這裡更衣是太子妃安排,並無特別的企圖之心,請殿下不要誤會。”
裘賦鳴臉上的笑容一下子似是凍住了,臉色很是難看,“童姑娘該不會也是誤會什麼了嗎?”
“希望我們彼此都沒有誤會。眼下確實是我要更衣,剛纔不知殿下會從席上回來,所以一時放肆,沒有避諱,而今還請殿下暫避一下,等我換了衣服,再向殿下請這失禮之罪。”童濯心一字一頓,不卑不亢,雖然形容狼狽,但神情鎮定坦蕩,倒沒有一絲懼色和羞慚之意了。
裘賦鳴有一種被人當面打了一記耳光的感覺,很是憤憤地甩過頭,背對着她站着,也不說是出去,還是不出去。
童濯心狠狠咬了一下脣,知道自己此時若是再不把衣服穿好,後面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麼故事來,於是她將披裹在身上的衣服重新拿下,一件件快手穿起。
就在此時,殿外忽然燈火招搖,有人聲由遠而近,只聽太子妃的聲音在殿外響起:“怎麼這殿裡還亮着燈?誰在這屋子裡呢?”
“啓稟太子妃,是童姑娘在這裡更衣呢。”
“哦,童姑娘,我去看看她。”
童濯心聽到人聲已經知道不好,雖然不管不顧地迅速穿了一下衣服,但是到底顯得狼狽。等到太子妃走到門口時,她正在繫腰上的衣帶。
太子妃一步走進來,堆着笑容問:“童姑娘,你怎麼……”話沒說完,倏然停住,顯然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太子裘賦鳴。
童濯心轉過身來,對太子妃屈膝一禮,“聽聞太子妃特意關照我在吉慶宮更衣,不勝感激。不過太子殿下貌似不知道這件事,所以剛剛偶遇。”
她努力壓抑心中的震驚和激動,竭力要求自己保持平靜。
太子妃怔怔地看着兩人,似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瞪着太子:“那殿下怎麼這會兒就回來了?”
“你不是也回來了?”裘賦鳴怒而甩袖出了殿門。
太子妃急忙走過來,幫童濯心整理着衣服,低聲說:“好妹妹,別害怕,姐姐給你做主。太子對你做了什麼事情嗎?”
“什麼也沒有。請您不用誤會。”童濯心靜靜說道:“請問我現在可否先走一步了?給您準備的禮物還放在飛鸞宮沒有拿,大概要晚些時候着人送過來了。”
“哦,那個……倒不用急。”太子妃呵呵笑着,只是笑容僵硬。
童濯心奪路而出,在黑暗中也顧不上和宮女要個宮燈,身後太子妃還在吩咐宮女們爲她指路,她也顧不上等候,雙腳與其說是在走,不如說是在飛奔,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並沒有回到御花園,而是憑着記憶往飛鸞宮的方向而去。
走到路上,有一名宮女從前面迎面而來,問道:“呀,這不是童姑娘,您要去哪兒?”
“回飛鸞宮。”她喘着氣,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那宮女說道:“飛鸞宮不在這邊,這裡是崇明殿啊,是陛下的地方。”
“不是飛鸞宮嗎?”童濯心的心更涼了下去,喃喃說道:“哦,對了,裘千夜不在這邊,他不在這邊。”
“姑娘是要找三殿下?他不是該在御花園中爲太子妃慶生?”
童濯心搖搖頭,扶着那宮女的手軟軟坐下,“我的腿沒力了,走不了路,你能不能幫我給他帶個話,請他過來……”
那宮女看她神情疲憊,渾身酥軟,以爲她生了大病,連忙扶住她道:“姑娘先跟我到殿裡來坐坐。我這就叫人去找三殿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