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九說得頭頭是道,半真半假,已然是將信將疑了副城主,但因莫小九着實太過於年輕、太過於修爲低微,副城主自然還有大半的懷疑。不過,當得少頃之後莫小九將風箏放上了天,待得被莫小九料定的聶伏尹和關雪返回後,副城主卻是幾乎相信了莫小九所言,因爲稍後的某些巧合,似乎證明了莫小九的運氣實在是太佳。
風箏上了天,搖搖晃晃不多時,便落入了兩個正向着城中潛進之人的眼中,自然是爲了報仇的聶伏尹,自然是爲了滅口的關雪。
莫小九放上半空的風箏與在聶伏尹城中放飛的風箏無多差別,聶伏尹與關雪自然都能識得。按理說,此時此刻,莫小九好不容易擺脫的聶伏尹,不該有當下自尋死路之舉,其中必然有詐。但關雪依舊尋了過來,聶伏尹依舊潛至了近處。
在關雪與聶伏尹的計較中,莫小九才入此城中,必不可能與城中人有多相熟,也許只需三言兩語就可挑撥,大有機會讓此城中人將莫小九三人斬殺。
聶伏尹與關雪幾乎都是如此想着。卻在各懷心思間同出現在了某處巷道交匯口處。
聶伏尹與關雪已從遠處的房屋間來到了近處,於一條巷道口碰在了一起。在將臨近時,兩人便已感應到了對方,所以見面之時並無多大意外,只是對視了一眼便縱身躍上了身前的屋頂,然後目光沿着半空中的風箏而下停在了下方等人的身上。
聶伏尹自然不能讓眼前這幾個六道靈輪之人一開始就誤會自己的來意,於是首先拱了拱手,然後才說道:“冒昧打擾,還請諸見諒。”他看了看莫小九三人道:“在下來此別無他意,目的只在於他們三人,不知諸位行個方便?”
處於並不盡信莫小九之話的緣故,副城主也是擡手還了一禮,然後緩緩上前一步分別看了兩人一眼,說道:“入城便是客,兩位的到來在下榮幸萬分。”
因莫小九之前一番言詞之故,副城主自然不可能將莫小九交出。於是說道:“只是這畢竟是在城中,而這少年又與我先識,若兩位就這麼把人帶走了,那麼要是傳了出去,我這個東道主恐會遭受議論,所以如果可以,還請兩位說明緣由。”
此話說得含蓄,但兩人都聽出了其中的拒絕之意,都不由得皺了皺眉。聶伏尹低頭看了看抱於雙手間的漂亮女人道:“不瞞閣下,在下之女之所以成爲如今模樣全是把他們所賜,所以我與他們有深仇,不得不報。”
關雪則道:“我雖然與他沒有深仇,但卻因爲某些原因不得不將之帶走,還請貴城擡擡手不要干預。”說罷她微微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道:“此人進入貴城是別有用意,如果閣下不答應恐怕會帶來預想不到的災難。
話間,關雪心中盤算,在話音落下之後面紗下不可見的嘴角微微一揚道:“但若是閣下最終不答應也無妨,我現在便可以離開,但我們之後還有着許多人,若是到了此處,那麼此城恐怕……”
她呵呵一笑,又道:“畢竟你們凡是七道靈輪修爲的強者已經離開,已然沒有了抵抗之力。”說罷,她毫無徵兆的轉身便走,一個縱身便躍至了遠處的房屋陰影之間,不給對方作答的機會。
她之所以這般說,便是要讓一干人覺得莫小九是個大威脅,欲將莫小九等人置於死地,又或者致使那爲了避災的副城主將莫小九等人趕出城外。
聽此言,聶伏尹眉頭陡然一皺。而莫小九卻是暗喜不已,因爲此話無疑是巧合下謀和了他的謊話。他上前走至副城主的旁側,微微側頭道:“副城主現在可是已經相信了我所說?”
副城主皺了皺眉,從關雪口中的‘我們’兩字便可以看出關雪與聶伏尹應是同伴,可此時的行爲卻並非是同伴所爲。他不解道:“可很明顯,她的言語中似乎有着幾分利用我對付你們的意味,這又是爲何?”
莫小九不答,而是帶笑的看着關雪離開的方向,在猜測其已經出城遠走之後纔看向聶伏尹道:“聶城主是不是很疑惑她這樣做的目的?”不待其開口,他繼續問道:“她從出現開始便一直帶着面紗,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不覺得她身上有着熟悉之感?還是因爲時隔太久而致使你一時想不明白爲何會有這種熟悉之感?”
聶伏尹眉頭皺的更深了些,如莫小九所說,他確實在這個神秘的女子身上感覺到了熟悉,但這感覺若有若無,讓他很是朦朧。他道:“你什麼意思?”
莫小九依然是嘴角帶笑,說道:“他帶着面紗的原因自然是不想讓你看見她的長相,而不願被你看見長相的原因當然就是不願被你認出,因爲,她便是多年前墜下懸崖的關雪,因爲你而險些身亡的關雪!”
聶伏尹大驚,臉色頓時一變,他曾懷疑關雪未死,但卻沒想到其就在身邊,且還在自己眼皮之下一路同行至此。他眼角肌肉微有跳動,說道:“你此話當真?!”
莫小九轉身走至桌前坐下,說道:“是否是真,想必你細細一想便能得到答案,畢竟她能從鏡像天下來到九荒鏡像幻境並不是因爲她的修爲。”說罷,他向副城主道:“這個鏡像天下中的聶城主與那女子之間有着你死我亡之仇,而我知道她的身份,這就是爲什麼她要利用你對付我的緣由。”
聶伏尹沉默,眼中有着冷光遊動,過的良久他看向莫小九幾人道:“你雖然告訴了我她的身份,但對於你我之間並不會有多大改變,你同樣要死!”
對於他聲音中飽含的冷意莫小九不以爲意,說道:“若在此城中你殺不了我,那麼你便再也殺不了我,就如你現在殺不了關雪一般,畢竟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就即便你能夠活着也要永遠留在這裡。”
他話中之意很明白,意爲我旁側這些人已與我站成了一線,只要還在此城中你便殺不了我,而待得以後出了城你更是殺不了我,因爲關雪已經離開,我三人要是死了,關雪必然會將自己三人的死訊帶給倪兒的父親,那麼倪兒的父親便比如那會尋仇。
聶伏尹自然聽懂了他話中的含義,他冷哼如雷道:“或許我現在沒辦法殺你,但你記住,那人不可能永遠護着你,待得以後我定將你斬於劍下!”
莫小九回過頭不看他,伸手間將系在桌腿上的繡線彈斷,擡頭看着風箏在夜風中飄飄蕩蕩的向着遠處墜落,說道:“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清?天下如此之大,從這裡出去之後你又要如何尋我?就即便你將我找到,難不成你就能保證殺得了我?或許到時我的修爲已經超過了你也說不定,再則,我死後你又何處容身?到時必定有不少人慾以怒火將你燒成灰燼。”
最後一句說得模糊,看似是在告訴聶伏尹自己在外面的世界中有着極其龐大的勢力,其實則是說給旁側副城主聽,是要讓其相信自己身懷秘密之事,若是聶伏尹將自己殺了,那麼秘密也將從此消失,那麼聶伏尹也將面臨無數想知道此秘密的人追殺。他道:“所以,怎麼想我都覺得不會被你所殺,怎麼想我都覺得你會死在我的手中。”
話落,身起,他反手抽出肩後箭筒中的一支箭矢擲了出去,說道:“不信我們可以試一試。”
箭矢以手擲出,在離開指間之後快速的向着對方的屋頂射去,於夜色的空氣中摩擦出了一道尖銳的呼嘯,可畢竟是以手擲出,所以力量遠不及以弓激發,就即便是以黑弓射出也不可能超越境界之間的鴻溝傷及到六道靈輪的聶伏尹,但,這一箭並非是要傷及到誰或是射殺誰,而是攜帶着毫不掩飾的挑釁與侮辱,重傷着對方的尊嚴。
聶伏尹大怒,冷哼間身上的氣勢便如洶濤怒浪般暴涌而出,瞬間將屋頂上的瓦片絞成粉碎,然後於如沙亂卷的碎屑中將還未襲至身前一丈之距的箭矢震成了四分五裂。他眼中兇光如刀,“我聶伏尹不殺你,誓不爲人!”
莫小九聳了聳肩,說道:“我人就在此,等着聶城主來殺。”
聶伏尹如何能殺了莫小九?聶伏尹要是有所動作,說不定就將滿城皆敵。無奈聶伏尹只得無功而去,如關雪一般,兩手空空消失於了城外。
夜深,莫小九一路連騙帶哄的終於是在城中安了身,居於了白家,算是邁出了進入九荒鏡像幻境後的第一步。
而深夜,那旗公子則是敲開了副城主的門,詢問着從不被告知的關於手上印記的事,然後,就被副城主隱晦言語間透露的些許信息驚了個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