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頭燈火通明,脫不花身披戰甲帶着一羣副將正在巡視城頭,看着城外那一萬望不到邊的成片軍營,他眉頭緊皺,神色有些有憂慮。
看到有軍士靠着城牆在打瞌睡,明將軍正欲上前訓斥,卻是被脫不花喝止,親自上前將那軍士叫醒,叮囑道:“夜裡警醒着點兒,小心他們來偷襲!”
“是,王爺!”
那軍士登時挺直了身體,看着脫不花略有些黑瘦的面龐,神色有些惶恐。
脫不花笑笑,拍拍他的肩頭,旋即便繼續向前巡視而去,明將軍等人亦步亦趨的跟着,鐵勒走在最外邊,看着城外那亮着火把的軍營,低聲道:“王爺,您說朝廷真的會派兵來救我們嗎?”
聞言,脫不花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走在身後的鐵勒,卻是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繼續向前巡視着。
趙昺的大軍已經包圍襄陽城十數日了,每晚都會來偷襲,不爲攻城,只爲讓城中的鎮南軍疲憊。
一開始,脫不花不知是計,趙昺每每前來偷襲,他都會全力以赴的應對,可是經過幾次之後,他知道了,但卻依舊不敢因此而馬虎,每次都要全力應對,這十數日下來,城裡的守軍已經被趙昺這佯攻襲擾之策弄得疲憊不堪,有好些戰士,一連好幾日都合過眼了,站着都能睡着,這種狀況,脫不花雖然憂心,可卻也沒有辦法,只能輪流換人守城,以做應對,但他知道這不是長久之策。
巡視了一圈,脫不花回到城們樓子,看着明將軍道:“今夜,你與鐵勒坐鎮,萬萬不得馬虎,他們來襲擾,不要怠戰!要狠狠的打!”
“末將明白!”
明將軍抱拳,神色肅然。
脫不花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我今夜就在這裡休息了!”
“是!”
衆將得令,紛紛退出了城頭的小閣樓。
鐵勒與明將軍倚着城牆看着城外趙昺軍營的佈局,良久,鐵勒咂舌道:“這軍中定有個精通排兵佈陣的高人!”
明將軍微微點頭,嘆息一聲,看了一眼左右,低聲道:“你先前怎麼敢說出那樣的話!至此危機時刻,你竟說出那等動搖軍心的話,王爺沒殺你,已是宅心仁厚了。”
鐵勒神色微凜,旋即面露一絲苦澀,輕聲道:“聽說大都已經派兵了,但那拖勒將軍的二十萬鐵騎卻是在距襄陽數百里的地方駐紮下來,此時你怎麼看?”
“我怎麼看?”
明將軍面色淡然,瞥了一眼鐵勒,旋即輕聲道:“我等怎麼看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怎麼看,但我只知道我們生是鎮南軍,死了就是鎮南軍的鬼!”
鐵勒默然點頭,嘆息道:“陛下對王爺與漢人結交的事情頗爲不滿,若非忌憚王爺手握重兵,恐怕早就殺了王爺了,而今終於讓他等到了機會,他們是想坐山觀虎鬥啊!”
明將軍不語,目光緩緩掃過城外的軍營,忽而眉頭微皺,低聲道:“事情有些不對啊!”
話音未落,但見趙營之中沖天火光騰起,竟是燃起了大火,當下驚呼一聲,“趙營起火了!”
“怎麼回事!”
鐵勒也是看着那瞬間變的混亂的趙營大驚失色。
那火光沖天,城頭上的守將兵士都看到了,不由的一個個都驚呼連連。
脫不花聞聲自閣樓中衝出,急道:“怎麼了!趙昺來偷襲了嗎!”卻是一眼看到趙營起了大火,當下喜形於色,大吼道:“快!命梟虎衛出城!趁亂掩殺!”
話音剛落,明將軍卻是指着城外喊道:“王爺!快看!有一小隊騎兵正朝城門而來!”
脫不花順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有十餘騎狂奔而來,後面還追着數百騎兵,當下面露一絲疑惑。
正疑惑間,那十餘騎卻是衝到了城下,爲首一人一把掀掉頭上的帽子,衝城頭高聲喊道:“我是木鬆源!!速速打開城門!”
脫不花聞言一驚,定睛一瞧,果然是木鬆源,登時大喜,大喊道:“打開城門!快打開城門!”說話間,他便已轉身衝下城頭。
城門洞開,木鬆源等人衝入城中,數千梟虎衛隨即涌出城區,僅一個照面便將那緊追而至的數百騎兵殺個乾淨,而後長驅直入,直殺入混亂一片的趙營趁火打劫。
木鬆源翻身下馬,眼見一身戎裝的大師兄脫不花疾步而來,當下面露一絲喜色,快步迎上去,師兄弟見面,便即擁抱在一起,片刻後方才鬆開,脫不花喜道:“好師弟!那趙營大火可是你放的!”
木鬆源點頭,正想說什麼,彩蝶卻是疾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脫不花,哭着喊道:“爹!女兒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蝶兒!你怎麼回來了!”
脫不花有些驚訝,仔細一瞧那作叛軍打扮的十餘人,不由瞪大了眼睛,驚聲道:“怎麼你們全都回來了!”
木鬆源笑笑,而後道:“先不說這些了!大師兄,師父和我爹在哪?”
脫不花道:“師尊和伯父正在城中府邸休息。”又見木鬆源一臉焦急神色,便即說道:“走!師兄帶你去!”
說罷便轉身欲走,卻是剛轉身,便見獨孤寒峰大步流星的奔來,在其身後,是余天霸推着木長風。
一眼看到義父和父親,木鬆源驚呼一聲,“義父!爹!”隨即快步奔了上去,面上滿是喜色。
父子相見,免不了一陣抱頭痛哭,在場的人都悄然落淚,良久,纔回到了脫不花的臨時府邸。
終於又見到了兒子,木長風很激動,拉着木鬆源的手不願放開,仔細的打量着兒子,兀自點頭,卻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眼眶中淚光閃爍。
木鬆源也很激動,拉着父親的手,述說着思念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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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時分,木鬆源與脫不花站在城頭,看着城外一片狼藉的趙營,脫不花喜道:“哈哈,師弟這一把火可是燒的太好了!昨夜趁亂一陣掩殺,五千梟虎衛,足足殺了近兩萬餘人,這還不算火燒連營燒死的!這一把火,徹底將趙軍的士氣燒沒了!”
木鬆源點頭,眉頭微蹙道:“昨夜一戰,趙軍雖損兵折將,但元氣未傷,我們的處境以及很危險。”
脫不花聞言贊同的點頭,神色憂慮,輕聲道:“是啊!你說的沒錯!這一次趙昺與段沐陽收攏了六十萬大軍,確實來勢洶洶啊!”
頓了頓,他卻又笑了,笑道:“不過咱們也不能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趙昺他卻是兵力雄厚,但昨夜那一把火燒的他士氣大降,想要再組織起兇猛的進攻,卻是需要一段時日來準備了,所以相對的,我們也有了一個喘息的機會!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木鬆源笑笑,並不說話,心中暗道,自己這個大師兄果真是個大將之才,身處如此嚴峻的情勢之中,他竟還能這般想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