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明副將已經離去數日,卻一直未有消息傳來,脫不花耐心的等待着。
水兒在府中閒來無事,便開始教琪兒和彩蝶郡主習武,兩個小丫頭本就會些花拳繡腿,而今聽聞水兒要教她們炎月舞,不由興致勃**來,彩蝶郡主更是央着母親着人用黃金替自己和琪兒打造了兩幅炎月金輪,每日興沖沖的跟着水兒用心練習着。
這一日早起,水兒將兩個還沒睡醒的小丫頭從牀上拽了起來,督促她們修煉炎月訣,自己也是在亭中盤坐,修習內功,默運一個大周天,她神思寧靜,徹底入定。
冬梅快步而來,在亭外恭聲道:“夫人,連翹姑娘來信了。”
然而水兒卻是毫無迴應,眼見她神思入定,冬梅便即放下書信,用茶杯壓住,而後悄然退出了亭子。
良久,水兒方纔睜開眼,起身看向不遠處盤坐在空地上用心修煉炎月訣的兩個小丫頭,嘴角掀起微笑,取了茶杯正欲喝茶,卻是看到桌上的信箋,一眼便認出了連翹的字跡,當下連忙坐下,拆開封殼看了起來。
“姐姐,見字如面,妹妹已平安回到宗內,姐姐勿念。回來後,宗內事務繁忙,今日方纔得閒給姐姐寫信,不知姐姐是否已經平安到達雲南……”
眼見連翹平安回到天醫門,水兒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平安回去就好!”可是當她細細看下去時,卻是俏臉變色,因爲連翹在信中提到,天醫門已經得到消息,南方將起大亂,希望她暫時就留在雲南,不要回去泉州。
看着連翹的囑咐,水兒眉頭緊皺,暗想天醫門果然是天下第一神秘的宗派,宗門不知隱藏在何處,卻對天下大事瞭如指掌,想來定是安插了不少眼線,否則又怎麼知道南方將起大亂!
信末,連翹留了一個地址,是大理城中的一家藥鋪,囑咐水兒若有信箋,可送到那家藥鋪,自會有人轉到她手中。
看罷了信,水兒將信紙折起來貼身收好,而後起身往空地走去,兩個小丫頭猴子一般的性子,早已從入定中醒來,只是不敢違逆水兒讓她們每日打坐調息三個時辰的命令,是以才一直坐着不敢動,其實早就沒有練習炎月訣了。
水兒自然知道她們的鬼把戲,上前笑道:“好了,今日就到這裡結束吧!姐姐就不教你們新的招式了,你們好好溫習昨日姐姐教你們的炎月舞招式便可!”
“是!”
兩個小丫頭慌忙起身,呲牙咧嘴的揉着痠痛的雙腿,一臉的歡欣雀躍,一坐幾個時辰,她們小猴子一般的性格哪裡坐得住,聞言如蒙大赦,歡呼着去一邊的空地上練習炎月舞的入門招式。
水兒笑着搖頭,而後轉身走出了花園,回到自己的房中,命夏竹取了筆墨紙硯來,便開始給連翹回信。
而就在她回信的這一刻,在清源山上,正有一個小青年被叛軍追殺,那小青年身上揹着一個小藥箱,藥箱上有一個很不起眼的‘天’字標記,這是天醫門行走天下的弟子的身份標記。
那小青年似乎不會武功,嘴臉煞白,氣喘吁吁的沿着山路狂奔,不時回頭看一眼那揮舞着刀劍向自己追來的叛軍,眸中有一抹駭然之色。
“兄弟們!給我追上去宰了那小子!”
叛軍中有人高呼,七八名布衣大漢便齊聲呼喝,健步如飛的追了上去。
眼見那叛軍就要追上自己,那小青年不由驚呼一聲,憋足了勁朝着不遠處的水木醫莊奔去。
自水兒等人離開以後,叛軍早就洗劫過這裡了,此刻水木醫莊的大門洞開,那小青年直接衝進了院子中,辯了辯方向,就朝內院奔去,而後躲在了水兒曾經住的房間中。
一衆叛軍熟門熟路的來到內院,見四下無人,爲首的漢子便即說道:“大家分開搜索!那小子敢進這裡來,就是死路一條!”
很快,那小青年便被抓住了,被一羣豺狼一般的叛軍圍住,雪亮鋼刀架在頸間,小青年不由的面色煞白,身體微微顫抖着,顫聲道:“你們要做什麼!若是爲了錢財,我的藥箱中還有幾兩碎銀子,你們可盡皆拿去!”
“哼哼!就你那幾兩碎銀子,大爺還不瞧在眼中!!”
爲首那人陰笑着,目光落在青年懷中的藥箱上,緊盯着那個天字標記,興奮道:“兄弟們,將這小白臉給我綁起來!送去帝闕之中!雪先生一定會重賞我等!”
“是!”
左右應了一聲,有人找了粗麻繩來,將那小青年五花大綁,押着離開了水木醫莊。
泉州城中,原本的州府衙門被叛軍佔據,在後院蓋起了一座宏偉的閣樓,閣樓門楣上掛着一幅金字牌匾,上書“帝闕”二字,筆走龍蛇,頗有一股君臨天下之意。
帝者天子也,闕者宮殿也,而這帝闕二字和在一起,便是天子所居住的宮殿,可見這閣樓之中所居住的人究竟是何等狂妄!
一道落寞的身影緩緩走到帝闕前,仰頭看着那張金匾,卻是寒漪,自那日在清源山上,水兒用炎月金輪斬去她的一縷髮絲後,她便不知所蹤了,沒想到卻依舊留在泉州。
“寒漪,既然來了,怎麼也不進來看看爹爹?”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閣樓之中傳出,寒漪暮然回神,貝齒咬着下脣,遲疑良久,方纔邁步走進了帝闕之中。
閣樓之中很陰暗,雪天星着一身黑衫,盤坐在大廳正中的玉臺上,雪白長髮披散,看着默然站在門口不願上前一步的寒漪,低聲道:“你是打算永遠都不與爹爹說話了嗎?”
寒漪直愣愣的看着他,神色糾結,櫻脣微啓,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雪天星看着她,不由的搖頭嘆息一聲,恨恨的說道:“那木鬆源有什麼好的!縱是天資卓絕,不也是命短如斯葬身大海!他既已死,你又何必傷心自責!待他日,爲父助嘯月公子復國後,做了那護國大將軍,爲父一聲令下,齊集天下年輕俊傑,萬中選一爲你擇一佳婿!豈不美哉!”
說着話,雪天星不由的暢快大笑,似乎他已經當上了護國大將軍。
然而寒漪卻是忽然發狂,嘶吼道:“不!!爹爹永遠不明白女兒的心思!女兒眼中瞧不見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人!!爹爹一心只想着做你的大將軍大盟主,可曾想過女兒的終生幸福!”
“你!!”
雪天星面有怒色,顫抖着手指指着寒漪,卻不知該說什麼,只得氣咻咻道:“你給我滾!給我滾回雪山去,這一生都不許下山!!”
寒漪聞言,哭着轉身跑了出去,卻是剛出閣樓便遇見那幾個叛軍押着那小青年走進院中。
一見她,那叛軍小頭領便諂媚的說道:“寒漪姑娘,你怎麼了?”
“滾開!”
寒漪怒聲道,大袖一揮擋開衆人,便即衝出了州府衙門。
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那小頭領一臉晦氣,掃了一眼憋着笑的手下,低吼道:“笑什麼笑!還不快進去!”
說罷,轉身大踏步往帝闕走去,卻是在門外停了下來,恭聲道:“雪先生,小的侯三前來拜見!”
“進來吧!”
低沉的聲音傳來,侯三回頭看着自己的手下,輕聲道:“你們在外面候着,我叫你們時再進來!”而後弓着身子彷彿一隻蝦米一般走進了帝闕之中,卻是一進去就被撲面而來的那一股寒意激的渾身一顫。
“你來見老夫所爲何事?”
雪天星閉着眼淡聲問道,侯三興奮的說道:“小的抓到了一個天醫門的人!記的雪先生吩咐過抓到天醫門的人要送到您手中,所以特意帶了人來交給您老。”
“哦?!”
雪天星倏然睜開眼,眸中精芒爆閃,淡聲道:“帶上來讓老夫瞧瞧!”
“是!”
侯三點頭應了一聲,而後快步來到門前,招呼自己的手下將那小青年押進帝闕,而他自己卻是諂媚的捧着那個小藥箱,小心翼翼的來到雪天星近前,恭聲道:“雪先生!您瞧,這是那小子的藥箱,上面有天醫門的標記!”
雪天星打眼一瞧,果然看到了藥箱上的那個天字,當下微微點頭,道:“你做的很好!下去領賞吧!”
“多謝雪老先生!!”
侯三一陣興奮,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雪天星身前,連連叩拜,而後帶着自己的手下退了出去,獨留下那天醫門的小青年站在那寒意浮動的大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