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珠落了下來,正好滴在絕命的臉上,一股涼意透徹心菲,絕命從昏迷中驚醒過來,但眼皮感覺沉重。他深吸了一口氣,感到全身乏力,但依舊潛意識的掙扎了兩下。他身子一動便發現自己的整個身子開始晃盪了起來,他以爲自己體力不支而導致的頭暈,便調理着自己的氣息,儘量讓自己的身子靜止下來。
這時絕命聞到一股惡臭撲鼻而來,讓他扭頭想去躲閃,眼睛也隨之微微睜了開來,但眼前的一幕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張巨大的骷髏臉正在絕命的面前晃來晃去,那張臉下露着一對大鉗牙,鉗牙一開一合之時從嘴裡噴出一股黃色的氣體,那股酸臭味極爲作嘔。那張巨大的骷髏臉盯了絕命一會,便又縮了回去。
此時絕命發現在那張骷髏臉後面還拖着又粗又長的身子,整體看上去像一條巨大的蠶蟲,在蠶蟲的前胸長了四對短腳。蠶蟲的整個膚色成暗紅色,雖然光線不是很好,但絕命還是依稀能辨認出來。
大蠶蟲共有四條,它們趴在如小丘般的骨頭堆上,正擡頭看着佈滿了白色絲線的頂端,無數根絲線從洞頂垂下,有些絲線上掛着一個個白色的繭。
只見一條蠶蟲慢慢地攀爬上了另一隻蠶蟲的背,如疊羅漢一般又上去一條,在最上面的那條蠶蟲正用它那張骷髏臉靠近懸掛着的繭,像選掛在樹上的水果一般,聞了聞,碰了碰,看看是否成熟。
蠶蟲在衆多的繭中選了一個,用粗短的前腳,將那個選中的繭從空中摘了下來,放到了屍骨堆上,用那巨大的鉗牙咬開繭體。
更看絕命吃驚的是,那個被咬開的繭裡,包着一個人,一個有着新鮮靈魂的人。那個人如初醒一般咳嗽了幾下,扭動着身子,似乎在掙脫纏在他身上的殘餘絲線。
正在這時那些蠶蟲不由分說的撲了上去將那人的皮肉和靈魂蠶食待盡。
那個人的慘叫聲久久地迴盪在這洞裡,今人不寒而慄。
絕命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身體也正被絲線一層層的包裹着,形成了一個如蛋形的繭,幸運的是自己的頭部還露在外面,看上去像只欲將破繭而出的蛾子。他努力的想從繭內掙脫出來,但是那些織成繭的絲線具有超強的柔韌性,讓他無法掙脫。
絕命試了幾次見沒有任何的起色,便放棄了掙扎,他靜靜地看着周圍,除了地上的幾條大蠶蟲外,這裡幾乎不存在任何的生物跡象,當然除了包在繭裡的除外的。
絕命最後的記憶只停倒在被含食者年面而來的那恐怖的一段。絕命估計這裡是四魔的巢穴,自己這回是栽在了四魔的手上了,現在的自己如砧板上的肉,任蟲宰割。
這時只聽到一陣轟隆隆地聲響,一塊巨大的石頭從一邊移了開來,從移開的洞口中散發着白色的光芒,從那白光中走來一個穿着日本武士凱甲的天狗將軍。
那些蠶蟲見天狗將軍走了進來,像看見天敵一般,快速地退到了一邊。
天狗將軍看着被掛在空中的絕命問道:";怎麼樣還舒服嗎?";
絕命晃了晃腦袋道:";你自己來試試看不就知道了,露着腦袋,這脖子受不了。";
";那是爲了好辨認!不然,那些血蠶蟲什麼時候把你給吃了,我們還不知道。";
";你們要不給我來個痛快的,這樣不死不活的把我掛在這裡算什麼?";絕命又開始拼命的晃動起掛在半空中的身子,結果一不小心撞到了其他繭。那些繭像碰碰車般無序的彼此撞擊着。
";我是來告訴你消息的!";天狗將軍接着說道:";蘇墨長大了!她迎來了她人生中第一次月事!";
絕命一聽到蘇墨,便不安了起來,他還未等天狗將軍把話說完,便大聲叫嚷了起來:";你們把蘇墨怎麼了,有種衝我來,不要去欺負我身邊的人,你們欺負一個小孩算什麼能耐!";
這時天狗將軍猛的一躍,跳到絕命面前,一拳打在了絕命的鼻子上。
絕命頓感油鹽醬醋一團打翻的感覺,血液從鼻孔裡噴濺而出,整個身子像一個羅旋盤一般不停的打着轉。空中又出現了一陣雜亂的碰撞聲。
天狗將軍待上面恢復平靜之時,才慢慢地開口道:";我最討厭我在說話時,別人隨意的打斷我說話。";
油鹽醬酸的滋味伴隨着一片吵雜的敲鑼打鼓聲之後,讓絕命的耳朵感到生痛並帶着嗡嗡的作響。現在的絕命不再說話,那一拳絕命感覺自己的臉被打凹了進去,整個鼻子被打扁了似的,透不過氣來,一股金屬味流淌進自己的喉嚨裡,被他嚥了下去。
";蘇墨迎來了她人生第一次月事!";天狗將軍再次重複了自己剛纔說過的話。
絕命聽到這裡,本就睜的不大的眼睛,慢慢地合了上去:蘇墨長大了!
";不過我很不喜歡那隻貓,我找機會一定會幹掉它!";
絕命聽了後只是微微的睜開眼睛,但他依舊沒有說話。
";我會代替你,陪着蘇墨成長!你這在這血蠶洞裡好好呆着吧!";
絕命微微撬動了一下帶着血的嘴角,用微弱的聲音說道:";那我還要謝謝你,幫我照顧蘇墨!可惜蘇墨很少吃肉排!";
天狗將軍似乎沒有聽到絕命那句微弱的諷刺,轉身便離開了。
洞裡又恢復了最初的那份可怕的寂靜,絕命閉上眼睛,他正在冥想着蘇墨的未來,她應該可以順利的讀完初中、高中、大學接着會找一份體面的工作,接交一個愛她的男朋友,最後結婚生子,兩個白頭皆老,而自己會在這裡祝福他們。
但這一切美好看冥想被一個嘶啞的叫喚所打斷:";絕命...絕命...";
絕命開始以爲是自己的幻聽,當他確定那個聲音是在叫自己時,便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向着那個聲音的方向看去,但那裡只是一些懸掛着的繭而已。
";絕命...絕命...";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時。
絕命開口問道:";誰?";
";你能聽到我說話那就好!";那個聲音聽到絕命的迴應似乎比較興奮。
";你是誰?";絕命再次問道。
";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幫你逃出去!";
";幫我逃出去?";
那個聲音聽到絕命對自己不信任的回覆,便再次確認道:";是的!我可以幫你逃出去!";
";既然你知道怎麼逃出去,爲什麼你自己不出去!";
";我年紀太大了,我相信你夠年輕,至少從你的聲音我可以聽出來!";
";那我怎麼逃出去!";
";先破繭!";
絕命掙扎了一下問道:";你確定先破繭?但是我動不了!";
";用刀具將繭破開!";
絕命覺的那個人說的都是廢話,若他不是有心調侃自己,那麼他便是瘋子或是個傻子。絕命笑着迴應道:";大爺,您就別閒着沒事逗我了,你還不如說說你是怎麼被抓進來的!";
";怎麼!你覺的我在騙你?";那個聲音頓時好像生氣了,說完這句之後那個聲音似乎一下子又憑空消失了。
絕命依舊被靜靜地懸掛着,他不想去追問,他覺的現在自己多說一句話也會多耗費自已的一份力氣。他看着蠶蟲時不時的從頂上取下繭,吃掉裡面的人。那些被吃掉的人個個都像沉睡在裡面的蛹似的,破繭之時如夢初醒,還沒有等他們回過神來便被吃掉了。絕命不曉得那個對自己說話的人會不會在此之中,至少他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那個聲音了。
現在的絕命與世隔絕,他完全感受不到外面世界的朝起夕落,春秋冷暖,他就這樣被困着,奇怪的是他一直沒有感受到飢餓,只是全身疲憊感一擁而上,他的眼皮也時不時的打起了架來。
這時轟隆隆地響聲將沉入睡夢的絕命再次喚醒,天狗將軍又獨自己走了進來,它依舊擡頭望着絕命向他講述着自己的所見所聞。
絕命知道顧芳婷要出去留學了,他還沒有來的及向顧芳婷解釋所發生的一切,她就要離開了。她肯定在怨恨自己,絕命閉着眼睛沉思了許久,也許顧芳婷的離開對她來說應該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因爲他知道自己無法背判自己許下的誓言,無法給她一個圓滿的未來。離開,對顧芳婷來說也許就是一種最好的選擇。
天狗將軍發現絕命很安靜的聽完它獨自陳述的事情,便叫喚道:";嘿,你怎麼樣,死了沒?";
絕命依舊不去理睬它。
這時天狗將軍嘆了口氣說道:";蘇墨,可惜她的命不好!如果主人不是選擇了她,也許我會認她做我女兒!";說完便走了出去,門又再一次了移了回去。
絕命瞪大着眼睛看着那道石門,他爆發出嘶心裂肺的吼叫:";你別走,你們想把蘇墨怎麼樣,別走!聽到了沒,有別走!";
";你別叫了,人家都已經走了!";那個嘶啞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絕命自顧自的傷心着,跟本就沒有心思再去理會那個聲音。
";一個大男人,怎麼流淚?";那個聲音對絕命的傷心流淚之情感到不屑一顧,那個人接着說道:";你怎麼不理我了,我真的可以幫你離開這裡,前提你要聽我的!";
絕命聽他的聲音那麼的堅定,隨便回了一句道:";你想讓我怎麼聽你的。";
";我教你一種咒法,那種咒法將會施展你體內無限的能量,然後我再教你靜心咒,再將能量消減下來。";說完那人便將兩種咒法心訣講給了絕命。
絕命記下來後,按着那人所教的口訣慢慢地調試着自己的氣息。
那第一種咒法,絕命只要心裡一念起便會感到體內的一股黑暗的皺氣開始不斷地膨脹,慢慢地皺氣外露之時,感覺一股力量纏繞着自己的全身。當絕命念起靜心訣時,那股皺氣便被壓制了下去。
絕命意識到那個人似乎知道自己體內所在的魔性,故意教授這種咒法,用自己身上的魔性來衝破困境,但那個人到底是誰?對於一個熟悉自己的陌生人,絕命不由的提起了一絲警覺。他暫時停練的那種咒法,他擔心萬一自己魔性大發不受控制,也許就會被心有不軌之人所利用。
那個聲音隔了一段時間便會問絕命的情況,自從不練後,絕命便含糊的迴應了幾句。
一次那個聲音再次問了起來道:";絕命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麼進展!";
那個聲音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用鼓勵的話語激勵着絕命,而是像被掐斷了的磁帶,一下子變的寂靜無聲。
絕命對那份沉默中的不語,更像是一份警告和質問,他感到周圍的空氣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動,他幾乎能感受到自己每一次心跳。
";你不相信我!";那個聲音變的有點憎惡和尖銳。
那個的話如一根針,帶出了絕命沉在肚中一連竄的疑問:";我總覺的你對我非常的熟悉,你到底是誰,你的這種咒法怎麼知道在我身上可以用?";
那個聲音嘿嘿一笑道:";當你把我救出來便可以知道我是誰了!因爲我認識你,所以我熟知你!你無論有多少的疑問至少我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你少不了我,我也少不了你!";
這時石門又開了,不過這次首先進來的不是天狗將軍,而是一羣蝙蝠,它們嘩的一聲竄了進來,在空中化成血魔,顯現着一張沒有血色的臉,像個遊魂一樣飄在空中。接着進來的纔是天狗將軍、骨魔還有傀魔。最後還進來了一個人,那個帶着一張撲克牌中的老槍臉譜。
";你好,絕命!";那個臉譜說道,聲音有些尖銳,說是尖銳不如說是有點娘娘腔。
";我一點都不好!";
";我還以爲你要問我:你是誰呢!";
絕命看着那張老槍臉譜有氣無力的回覆道:";你是誰?";
";臭小子,你活膩了,敢在我們主人面前油腔滑調!";傀魔出聲訓道。
";鼎鼎大名的七剎之主,怎麼是一個滑稽的小丑樣。你這樣子感覺比你哥哥金氏郎君遜色多了。";
天狗將軍正要上前去教訓絕命之時,被老槍臉譜攔了下來。他上前幾步說道:";我最恨別人笑話我小丑,不過沒事,對於手下敗將最後的嘲諷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我哥哥只代表着過去,而我纔是現在七剎的主人!";
";除掉你的面具,讓我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
";我們主人的尊容可由你想見就見的!";傀魔厲聲說道。
";你主人難道是個醜八怪,見不得人,做的事情也見不得光!";絕命對這張臉譜後面的臉很是好奇,他想用激將之法看清那個隱在後面的人是誰。
";呵呵!絕命你就別費心思了,除非你把我殺死!";那個人說着便轉身離開,但又想起什麼來轉身道:";忘了告訴你了,我叫金三少,記住我的名字,也許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對話了!";
四魔隨金三少退了出去,石門又重新合了上去。
絕命開始加緊練習咒法,他現在只想儘快的離開這裡,他心裡總有着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一天天狗將軍像往常一下進了洞裡,但這次它手上拿着一樣東西,看起來像似一條尾巴,絕命還在嘲笑天狗將軍是不是要夾着尾巴做人時,天狗將軍的一席話卻讓絕命笑不出來。
";這是蘇墨身邊的那隻貓妖的,他竟然拿藥來害我,差點讓我在蘇墨前暴露了原形,我這人是說到做到。";說着它將那條斷尾丟在了地上。
此時,絕命也看清了那條斷了的尾巴的確是暹羅貓的,他強作鎮定說道:";光一條尾巴也想來糊弄我,有膽把那隻貓的屍體搬過來讓我瞧瞧!";
天狗將軍呵呵一笑道:";你知道爲什麼我到現在還沒殺掉你嗎?";
";你們想讓我受盡折磨,生不如死!";
";你只說對了一小部份!";天狗將軍聲音有點低沉,似乎缺少了往日的那種高傲。它看着絕命,似乎有話要說,但是又沉默了下來,踱步走了出去,那身影似乎被某種力量壓的它直不起身來。
絕命看着天狗將軍離開的背影,暗罵道:";狗就是狗,連人話都只能說一半!";
絕命體內的魔性正在與日俱增,他發現自己能看到繭裡面那血紅色的生命體,他們一個個躺在繭內沉睡着,有人也有動物。
當絕命環顧洞壁四周之時,絕命看到一隻類似大鵬的妖獸也被絲線牢牢的困住。同時絕命也看到那些蠶蟲的筋脈之中涌動着被他們吃掉的靈魂。
暹羅貓的那條斷尾被蠶蟲叼了起來,它們似乎不放過任何一種可以食用的東西,哪怕只是一殘肢斷臂。只見它們疊着羅漢,最上面的一條蠶蟲含着斷尾,頭朝向,從嘴裡噴射出一條絲線粘住頂端,慢慢地放開斷尾,只見斷尾像一塊準備去風乾的蠟肉,懸掛在空中,接着蠶蟲從口裡吐出絲線,裡一層外一層的將那斷尾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不過那蠶蟲吐完絲後,便又在從繭中又挑選起繭來,它抱住一隻,將其取了下來。這時那個繭裡面發出了聲音道:";絕命,快救我!";
絕命聽到他害怕的樣子,便安慰道:";別亂叫喚了,你越叫它們越會快的把你吃掉!";
那個繭裡面的人開始不耐煩的斥責道:";我跟你聊了那麼多次,難道你觀察不出來它們完全聽不到聲音嗎,它們全造嗅覺和觸腳對熱能的檢測!";他講完後,便再也沒有聽到絕命的回答聲。
蠶蟲將繭擺放到了骨丘之上。
那個聲音害怕的叫出了聲,並罵着絕命道:";你這龜孫子,我幫你,你現在看我見死不救!";但依舊沒有受到絕命的任何迴應。
蠶蟲已經將繭咬開,露出了一個被殘餘絲線纏住的老頭,他身上的皮肉折皺的已不成樣子,他那雙驚恐的眼睛直挺挺的瞪着撲上來的蠶蟲。一隻蠶蟲的鉗齒正向他的身軀一口咬了下去。
那個老頭髮出了對生命終結之時絕望的嘶吼聲。但吼叫了半天似乎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感。那老頭睜睛一看,發現蠶蟲的腦袋已經七零八落的被削落了下來。
絕命已破繭而出,帶着上了血的妖刀,出現在了那老頭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