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帶着娟子從一個縣城走到了另一個縣城。絕命只想離開那裡,越遠越好,這樣便可以躲開那女歧的尋找。
在一路上,吃着從田裡挖來的爛紅薯、啃着田邊棄落着的爛蘿蔔充着飢,有時候,絕命會去田裡找些小動物打打牙祭。但娟子也許是因爲失去了父親,精神一直萎靡着,胃口也一直不好。
經過一路的奔波,娟子剛進縣,便暈倒在路邊。幸運的是一牧師經過,將絕命領進了教堂,並施予了食物。
進了稀粥的娟子,慢慢的緩過神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硬牀上,四周擺滿了西方的教會的飾品。
絕命與那牧師聊了一會,得知那牧師的叫吉米,雖然,他長的一副洋人樣,黃髮,藍眼,高個。但他在這裡呆了已有許多年,熟悉這裡的一切和人民的生活習慣,也講的一口中文。
吉米和絕命見娟子清醒了過來,便上前問了寒暖。
娟子看那吉米的樣子,便害怕的大叫道:";洋鬼子,走開!";
吉米見娟子看到自己害怕,便夾着經書自覺的退出了房間。
娟子見吉米退了出去,那顆懸起的心方纔落了下來。
";不要怕,要不是那神父,我們估計還在街頭,我還在爲你擔心呢!";絕命安慰道。
";我怎麼了?";
";你昏倒了,估計是這幾天來你吃的少,再加上一路勞累奔波所至!";絕命說着,又細心的掩了掩被子。
娟子靜靜的躺着,雙手輕輕的伸進自己的衣服裡,撫着那微微隆起來的肚子。在這幾日來,她雖吃的不多,但那肚子卻鼓的越發的明顯。她知道自己肚子裡面裝的是什麼,那是鬼怪的孩子,它給自己帶來的痛苦遠超於了一切。她現在想的是想把那孩子從自己體內排出去,她並不想待見他。
絕命和娟子在教堂裡住了數日,吉米依舊在民間傳導着耶穌的教法,但在那個時候洋教的理念依舊被衆人所排斥,一個教堂裡只有寡寡幾人。
在教堂後面有一個很大的菜園子,那裡種着許多蔬菜水果,絕命除了照顧娟子外,便會在那菜園子裡幫幫忙。
一日,絕命去找房中的娟子,卻發現屋中無人,便着急了起來,他跑出去問吉米娟子的去向。
吉米指着外面,欲說去向之時,娟子正好從外面走了進來。當她看到絕命的神情時,神色略顯的有點慌張。
絕命上前問其情況,娟子卻說:";我去外面透透氣!";但絕命卻發現原本戴在娟子耳朵上的那兩個金耳墜不見了。
娟子見絕命在看自己,不自覺的去摸了下耳垂,她知道自己取下金墜子,典了點錢,買了打胎藥,但她不想讓絕命知道,便慌張的掩飾道:";我將它取下了!";說着便急匆匆的進了屋子。
絕命查覺娟子有點不對,便悄悄的跟着她,只見她來到廚房,從取過一藥瓷罐,從衣服兜裡取出一包藥來,倒進了瓷罐裡,放上了水,在爐下生起火時,將那瓷罐放了上去。
絕命見那娟子手託着腰,吃力的坐了下去,心裡基本有了數。
絕命一把推門進去。
娟子見那絕命進來,心裡一陣慌亂,手腳無措的站了起來,結巴着說道:";你進來幹什麼,不去幫那吉米了?";
";怎麼生病了也不跟我說一聲!買藥這種事情交給我去好了,比較方便!";絕命走到藥罐邊,聞了聞那藥味,便從旁邊取過一雙筷子和一塊布,用布將那蓋子裹住,將其打開。接着他用筷子在裡面攪了攪,從裡面撩出來一些藥料,發現裡面有:藏紅花、夾竹桃、五行草等,絕命知道這些東西的用處,那大哥王青因九房太太揹着自己與外人私通,有了孩子,他便讓管家買了墮胎藥來,那味道,那配方,絕命都還依稀記得,後來王青騙那九房太太是那安胎藥喝了下去,結果沒了孩子。不久之後,王青便當着第九房太太殺了那個姦夫,受了刺激的九房太太,最後整日沉浸於大煙裡,最後因吸食過量死在了房中。因爲失了寵,一直沒有人察覺,直到房中充滿了腐臭的味道才被人發現。
";那孩子是無辜的,他能伴你生長便是一種緣份。";
娟子安奈不住心中的苦楚,一下子跪倒地上求道:";那是怪物留在我身上的孽,我不想要這個孩子,我無法承受這孩子,而且我也不知道那生出來的是人還是妖。";
";無論是什麼,他都是一條生命,你永遠是他偉大的母親,而他永遠是你的孩子,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吉米不知何時來到了屋外,聽到了絕命與娟子的對話。
";我真的太累了,我看不到自己的將來,我看不到,就算我把他生出來,也只會跟着我受苦,我也怕我養不活他,我害怕了失去,我真的害怕!";娟子哭泣着看着絕命。
吉米走到娟子的面前,蹲下,說道:";主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他會保佑你和你的孩子。";
";我以前相信上蒼,覺的做個好人,便可以得到上蒼的祝福。但是我現在得到了什麼?";
";有時候,我們經厲的苦難,都是神給我們的考驗。苦難是對我們心靈的一種淨化,可以讓我們以後走的更遠。";吉米認真的跟娟子開導道。
";只要活着,我們總能迎來明天的太陽,哪怕死在黎明之前,致少我們努力過了,我們會將最美麗的陽光,留給了我們的後人,他們會代我們看到那最美好的那一刻。";
娟子摸了摸肚子,在絕命的攙扶下,慢慢地站了起來,問道:";我會有看到美麗陽光的那一天嗎?";
";只要相信,就會有!";絕命說完這句僞心的話後,便不再說話。因爲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所承受過的苦難並不是用那一絲光明所有換取的。
絕命將娟子扶回了房間。吉米也棄掉了瓷罐中的藥。
絕命自知道娟子有了身孕,便天天坐在教堂內,爲那母子倆祈禱。她記得自己的母親在看到別人的痛苦時,經常拿着手中的十字架,默默的爲他們祈禱着,願那痛苦的人早日脫離苦海。
吉米看到絕命天天來祈禱,便夾着聖經走了過去,問道:";你也信主!";
絕命扭過頭一笑道:";我母親相信,我小的時候,她經常帶我教堂祈禱,但她從來不爲自己祈禱。";
";那你呢?你在爲誰祈禱!";
";爲我的母親!";絕命盯着吉米接着說道:";也許上帝會怪我的自私,但我見不得我母親所受到的痛苦和經厲過的磨難,也許這些痛苦和磨難也許是因爲我的存在,如果我不與她見面,也許就會改變許多!";
這時吉米打開聖經,從裡面取出一條十字架項鍊,遞給絕命說道:";這是我前一任牧師留給我的,它說這裡儲藏着主的恩惠,將它給需要的人,希望它可以幫你解決所有的困苦!";
絕命接過吉米手中的那邊掛着十字架的項鍊,那條項鍊跟母親手中的那條一模一樣。絕命將那項鍊合在手中,把最上帝的恩惠傳給自己的母親。
這時娟子也正好走了過出,看到絕命手中的東西,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
絕命轉過臉對着娟子說道:";上天的恩惠!";說着他打開手心,顯現出手中的項鍊,並將它掛于娟子的脖頸之上,說道:";它會給你帶來希望,上蒼也會保佑你的!";
";只要你誠心祈禱,上天會聽到你的聲音,主會與你對話,讓你渡過一切磨難!";吉米在一邊說道。
娟子看了看吉米,又看了看絕命。絕命見娟子在看自己,便以點頭回應。
從小在絕命心裡一直想知道帶母親祈禱的那個男人是誰,現在他終於有了答案。
隨着娟子的肚子一天天的越發明顯了起來,絕命見吉米願留自己,便想在教堂久住。
可是,某日,吉米拿着一張紙,慌張的跑了進來,絕命一打開發現畫像上畫着的是娟子的頭像。
絕命問了由來,才知有一幫人在處找娟子,說是那畫像上的女人是一個出逃的媳婦。絕命一聽便知是那女歧派來了,便在深夜,在吉米的幫助下,駕着馬車逃離了教堂。
吉米將他們送到了一火站。
一聲汽笛聲,響徹了整個站頭。
在吉米的打點下,絕命和絹子進了站,娟子爲了感謝,欲將手上的金鐲贈予吉米,卻被吉米推辭了。
";這個你們收着,你們在外面肯定用的上!";這是吉米對娟子和絕命說的最後一句話。
吉米站在站臺上,看着絕命和娟子上爬上了火車,看着他們的身影隨着車輪的滾動,而慢慢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