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裡,周菡時常魂不守舍,經常性的發呆,日盼夜盼,盼着李信回來,好在五日後,李信搞定了淮安府的事情,回揚州了。
許紹也平安的把史可法的家人帶了回來,說起來,史可法當真是個清官,家裡一座兩進小院,有老父老母,一個老妻,沒有子女,因此當許紹帶人趁夜闖入史可法家的時候,史可法一家三口毫不費力的就被帶了出來。
剛一回揚州,紅娘子就把見史可法的經過如實道出,並有些不安。
李信拉着她的手,笑道:“紅娘,你爲我做了這麼多,這纔是我的賢內助啊,我們是夫妻,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我現在去找史可法,看看他到底怎麼想的。”
“嗯!”
紅娘子鬆了口氣,憨憨笑道:“我還怕你會怪我呢,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快去吧,說服了史漕撫,我也可以放鬆點了。”
李信笑道:“你也早點回去,洗洗乾淨,今晚我給你交公糧!”
剛開始李信提到交公糧的時候,她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稍一解釋,就懂了,這肯定是在另一世的說法,其實想想也挺形象的,向妻子交公糧,嗯,應該的!
“那……那你在外面有沒有偷腥?”
紅娘子咬了咬嘴蜃,羞澀的問道。
紅娘子或許不是最美,但這一刻,在李信眼裡就是最美的,一瞬間,他都有了種把紅娘子就地正法的衝動,只是看着周圍的女兵,還是忍住了,嘿嘿一笑:“今晚讓你檢查!”
“砰!”
紅娘子通紅着臉頰,羞惱的在李信胸口輕輕捶了一下,但心裡,滿是甜蜜,她很喜歡與李信的這種夫妻關係,也越來越覺得,自己嫁對人了。
李信把許紹帶上,還有史可法一家三口,來到了小院。
“爹,娘?”
史可法看到自己的老父母,呆愣當場,隨即就目中噴出怒火,瞪着李信,他也不傻,事實明擺着,李信把自己的父母和妻子給綁來了!
“憲之!”
史可法老母連忙道:“你可別怨李司令,你在淮安當官,不明白我和你爹,還有你妻在開封過的什麼日子,李闖曾攻打過開封,當時人心惶惶,還好打退了李闖,現在又有傳言,李闖將和曹操合兵來攻,想李闖原有十餘萬人馬,曹操的人馬也不下十萬,二十多萬大軍圍攻,萬一城破了,兵慌馬亂的,我們一家老弱如何是好啊!”
史可法老父更厲害,劈頭蓋臉道:“這一路行來,李司令的人對我們照料有加,是李司令幫我們一家脫離苦海,又送來揚州與你團聚,而你是什麼臉色?恩將仇報,枉爲人子,還不快跪下,給恩人磕頭謝罪?”
史可法尷尬之極,面有不憤,他是真沒想到,老父老母居然會站在李信一邊,他是個孝子,再回想老父老母的指責,心裡滿是愧疚,可是讓他向李信磕頭,那是萬萬辦不到啊。
許紹在一旁弊着笑,什麼都不好說。
還是史可法妻子勸道:“相公,確實多虧了李司令,恐怕再遲個幾日,開封就得封城了,你還是向李司令稱個謝吧。”
史可法黑着張臉,訕訕着不說話。
李信笑了笑:“伯父伯母,能否先回裡屋,我與漕撫有幾句肺腑之言。”
“李司令客氣了,我們這就進去!”
史可法一家三口進了屋子。
小院裡,只剩下李信、史可法與許紹。
李信也不說話,直視史可法,史可法望着大樹,神色木然,許紹想說什麼,但看這架勢,還是什麼都沒說。
小院中的氣氛異常沉悶,這是攤牌之前的氣勢較量,李信前世是軍火販子,在地下世界據有一席之地,很多小國的總統都對他唯唯諾諾,而且他明面上的身份是紐約華商會主席,每當他以這個身份回國的時候,有關部門都要接見他,大場面不知見過多少,倒是一派氣定神閒的模樣。
反倒是史可法,漸漸撐不住了,嘆了口氣,問道:“李公子,何爲禮?”
李信道:“禮是秩序,孔子復周禮,因春秋各國禮樂廢馳,國君道德淪喪,董仲舒獨尊儒術,因百家爭鳴,不利於大一統王朝,南宋有程朱禮學,是因半壁江山陷於胡虜,人心惶惶,至本朝,仍尊程朱,是因皇帝發現了程朱能助他江山永固。
可是世間哪有不朽的王朝?天時在變,人心不古,禮也應隨天時人心而變,正德年間,心學興起,說明程朱已不合時宜,可惜心學過於片面,萬物唯心,唯道德,但人心難測,當今之世,又哪有什麼道德?故而老僧呷伎,名伎禮佛,男人穿着女人衣服招搖過市,斷袖之癖不以爲恥,反以爲榮,請問漕撫,爹媽給了一根棍子,是用來攪屎的嗎?
種種跡象都已表明,現世是個禮樂崩壞的時代,不重建禮,天下就不得安寧,而你,抱殘守缺,不與時俱進,是爲愚忠,難道你的心裡,就只有崇禎,沒有苦難深重的百姓麼?”
史可法渾身都在顫抖,臉面獰猙扭曲,分明在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漕撫!”
許紹擔心的喚道。
“呼~~”
史可法深深吁了口氣,擺了擺手,便道:“李公子,那你所謂的的禮又是什麼?”
李信道:“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
“哦?”
史可法不解道:“天下人之天下,那誰來當皇帝?若是有了皇帝,不又是一家一姓之天下?”
李信解釋道:“歷史始終是向前發展的,原始人類,褥毛飲血,後有神農嘗百草,黃帝立制度,再有歷朝歷代,一步步走來,但是自唐末天下大亂之後,歷史迷失了方向,大宋兩次亡於異族之手,大元是華夏的恥辱,大明雖立國之正,古來無出於其右,可如今的大明還有什麼?幾百年來,我華夏踏步不前,這是不正常的現象,歸根結底,是禮不合於時宜。
而我想做的,是以共天下取代家天下,以代議制取代一言制,畢竟民衆的智慧不可能永遠被蒙弊,人民終將覺醒,自己給自己當家做主!”
史可法渾身劇震,但面色還是很迷惘。
許紹急喚道:“漕撫,李公子纔是天下明主啊,您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李信也道:“我知道漕撫很多地方還不明白,不過實踐出真知,漕撫若願留下,慢慢會明白的。”
“哎~~”
史可法重重嘆了口氣:“總司令還是莫要叫老夫爲漕撫,事已至此,老夫已無顏再稱大明之臣了!”
許紹頓時現出了激動之色,很明顯,史可法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