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福離去之後,李信下令,讓慧梅和慧英來京,北京明報總社的籌建發行需要她們打理,又讓周菡火速調撥好手過來,搭建財務總公司北京總部,順道把寇白門的弟弟帶過來。
至於周菡和紅娘子,因肚子大了,不便遠行,只能生過孩子再來。
最後李信讓張鼐於半年之內帶兵三萬來京。
看着李信忙碌了大半天終於清閒下來,柳如是心疼的倒了杯溫茶,遞過去道:“李公子,喝點水吧。”
李信點了點頭,抿了口茶,半眯起了眼睛。
柳如是美眸中柔情一閃,繞到後面,替李信捏起了肩膀,那手指柔柔膩膩,輕重適中,再有陣陣淡雅的幽香襲來,李信舒服的哼出了聲。
‘這傢伙!’
柳如是暗啐。
李信卻是突然問道:“柳姑娘,我想用錢謙益,你說讓他做什麼官好?”
“啊?”
柳如是驚呼一聲,神色有些不大自然,畢竟不管怎麼說,錢謙益是她的前任啊,她也曾對錢謙益動過心。
李信淡淡道:“柳姑娘不必多想,你和錢謙益的事我都知道,發乎於情,止乎於禮,這沒什麼,誰說一個女人一輩子就要守着一個男人,當相處成爲一種折磨的時候,還不如及早分開。
唐宋之前,女子可以離婚再嫁,但從本朝開始,女子被三從四德約束,這無疑是歷史的倒退,早晚我會改回來,提到錢謙益你沒必要不自在,他只是你生命中的過客,是你人生的一段旅程。”
柳如是心都要醉了,李信這話,說進了她的心坎,這不正是她最爲渴望的男女關係麼。
“柳姑娘?”
見柳如是的手指不動了,李信輕喚了聲。
“啊?”
柳如是猛晃了晃腦袋,俏面浮上了一抹鮮豔的潮紅,纔回過神來,一邊按着,一邊道:“牧齋兄沒什麼大志,人也有些刻板,這正是他早年朝堂不順的原因,但是憑着他的地位,你想要用他,至少要給個堂官,六部裡,刑部沒有了,吏、戶、兵、工又職責重大,以他的性子幹不來,所以……唯有禮部堂官才適合他。”
“嗯~~”
李信點點頭道:“柳如娘言之有理,待會兒幫我擬一份詔書,調錢謙益進京,任禮部尚書。”
柳如是訝道:“牧齋兄並不認同你的作法,他不怕他任了禮部尚會壞你的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李信神秘的笑了笑。
錢謙益對於李信來說,仍有價值,錢謙益曾被逼寫過《大義覺迷錄》,在世人眼裡,就是李信的人,也屬於離經叛道那一類,由錢謙益任禮部尚書,比他自己更適合反程朱理學,推行唯物辯證法。
至於錢謙益來不來的問題,李信不擔心,他就不怕真來一次水太涼?
錢謙益這種性格很容易被拿捏,李信以死相脅,包保錢謙益服服貼貼。
當然了,水太涼的事情,李信不敢告訴柳如是,他相信錢謙益也沒臉在柳如是面前提及。
“黃海!”
李信向外喚道。
“末將在!”
黃海出現在門口,抱拳施禮。
李信吩咐道:“着人去一趟山西會館,叫王登庫、靳良玉、範永鬥、王大宇、樑嘉賓、田生蘭、翟堂與黃雲發,五日之內來京見我,否則對山西會館以漢奸論處,另着吳孟明看住西山會館,只許進,不許出!”
“得令!”
黃海神色一肅,施禮離去。
他知道李信要動刀了!
……
三日後,張家口!
張家口俗稱東口,與晉蒙交界處的西口,又稱殺胡口(清朝改名殺虎口),並列爲對蒙古的兩大貿易口岸,晉商幾乎把持了對蒙貿易。
說起晉商,就不得不提到九邊與鹽引,開中法規定,商人把糧食和其他軍需物資運到邊境,用軍隊給出的收據,和官府換取換鹽引,這既解決了軍需物資供應,老百姓也不用揹着糧食千里迢迢服役,商人又獲了利,可謂一舉三得。
正是由於開中法的推行,土地貧瘠,竭豐年而不足食的山西人,踏上了走西口的商路,在西口以東,另一個重要的通商要地便是張家口。
雖然葉湛推行的折色法與李信廢除鹽引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晉商,但晉商仍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勢,牢牢把持着對滿蒙的貿易。
李信提到的範永鬥,是晉商之首,常年盤踞在張家口,其餘七人與範永鬥,在清軍入關之後,合稱滿清八大皇商。
早在明朝初年,範家就在張家口和蒙古做生意,歷七代,傳至範永鬥時,已成了張家口對滿蒙貿易的最大漢商,時人稱其賈於邊城,以信義著。
努爾哈赤素來善待晉商,到了範永鬥這一代,範家已經和滿清的利益捆綁到了一起,鐵器、火藥、火槍、軍事情報源源不絕的從關內,經晉商,輸往關外,滿清也越發的倚重晉商。
根據史料記載,滿清所需的全部火藥、八成糧食和超過六成的金屬由晉商提供,甚至京畿情報,細緻到每個關口的守將姓名、士兵數量和裝備清單,晉商都可以提供。
這簡直是細極思恐了。
皇太極曾在寧遠戰敗之後說過,他不畏懼袁崇煥,最擔心的是明朝邊防嚴查商人越境,生怕晉商徹底中斷交易,這關乎到滿洲的生死存亡,就在崇禎下令封鎖邊關之後,範永鬥和其餘七家晉商依然坐鎮張家口,向後金轉運物資,史載:與遼左通貨財,久著信義。
後滿洲數度入寇,掠得大批財貨人口,不再完全依賴於晉商,但晉商的重要性依然存在。
李信讓範永鬥等人回來,是給他們一個回頭是岸的機會,只要願意與滿蒙割斷聯繫,他可以即往不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張家口距離北京有五百里,而蕩寇軍兵力不足,只能勉強守着北京,沒法進取,連居庸關都沒控制,更別說把手伸到張家口,否則早就帶兵殺到張家口,把八大晉商抄家滅族了。
這日,範永鬥收到了北京山西會館的緊急來書,在張家口自家豪宅裡,約見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樑嘉賓、田生蘭、翟堂與黃雲發等七大晉商。
“大哥找我們來,是什麼事?”
範永鬥年齡最大,家業最大,在晉商中被尊爲大哥。
身着旗裝的丫鬟剛剛上了茶,並給各人點上煙,性急的王大宇率先問道。
“你們先看看吧。”
範永鬥把山西會館的急信傳遞過去。
七人相繼傳看,屋內的氣氛陡然凝重起來。
“諸位以爲如何?要不要去北京?”
範永鬥向下問道。
席間默不作聲,每個人都哼哧哼哧的抽着煙,很快,屋子裡煙霧燎繞。
李信的要求,形同於最後通碟,要麼迴歸漢人懷抱,免得大清被滅之後不得好死,原本晉商從來不擔心大清滅亡的問題,但是多爾袞挾十九萬大軍進攻北京,死傷達七萬之多,吃了自努爾哈赤建國以來最大的一場敗仗,晉商就不能沒點想法了,至少會反思與滿清是不是走的太近?
做生意的唯利是圖,通常會爲自己留點退路
可是李信的意思傳達的很清楚,與滿蒙斷絕往來,撤回北京,那麼,不能與滿蒙做交易,損失的鉅額利潤誰來填補?更何況李信的力量只在北京周邊,沒法接應他們,憑他們自己的力量,要想在滿蒙的眼皮子底下,把鉅額家產運回北京也難如登天。
範永鬥不急不忙,蹺着二郎腿,背靠着太師椅,半眯着眼睛叭達叭達抽菸,品着菸草的香氣,好一會兒,才磕了磕煙鍋,有丫鬟會意的接過,倒去菸灰,重新裝上菸絲,點燃遞回去之後,才慢悠悠道:“據我得知,攝政王爺以英王爺爲先鋒,率耿仲明與吳三桂,約五萬兵力,向大同急速奔去,料想不久,奪取大同的消息當會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