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一層的冰凍化去,他便軟軟地倒在了阿珠的懷中。就像是從寒潭中撈出的屍體一樣,帶着噬骨的寒冷。在阿珠的面前,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絕望的淚水,打溼了她的臉。
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讓你在接近希望的時候,突然的讓你跌落到絕望的深淵。那樣的痛,你永遠都說不出口。痛得心在滴血,一滴一滴的落到那傷口的地方,痛到麻木。
也許,以身祭劍,是最好的方式。
因爲她的父母,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成就了兩把絕世的神劍。讓他們的名字,隨着那兩把寶劍,流芳千古。
可是,她還不想死。至少,在未看到殺害公孫三少之人屍體的時候,她不能死。
朦朧的夜色下,金色的轎子。
夜風很冷,輕薄的霧氣就像是一陣細雨。均勻地撒在大地上,也撒在那一身的金衣華服上。
宇文都走出轎子,朝着高入雲端的山頂看了看,發出沉重而威嚴的聲音,道:“叫公孫三少來見我。”
隨着一陣嘹亮的哨聲,四個壯汗擡着一頂轎子從山頂飛奔而來。
把只腳同時落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轎子的後面,阿珠的臉上帶着淚痕,閃身跪到宇文都的前面,顫聲道:“阿珠見過王爺。”
宇文都的臉上,帶着吃驚的表情,怒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公孫三少呢?”
阿珠慢慢地擡起頭,臉上帶着絕望的憂傷,輕輕地道:“死了。”
宇文都臉色一變,厲聲道:“死了,怎麼死的?”猛地一咬牙,閃身竄入轎中,怒道:“回去說話。”
四個壯漢,抗起轎子朝着山頂竄去。
阿珠的臉帶着慘淡的冷笑,飛身朝着山頂飄去。
屋中,似乎帶着陰森的寒意。
公孫三少的臉上,似乎還帶着寒冷的水珠。
宇文都冷冷地看着阿珠,沉聲道:“能上煉劍山莊殺了公孫三少的人,天下還有誰?”
阿珠搖了搖頭,道:“一個叫孫小的人,拿着二少的扇子求見。等他離開之時,公孫三少已經死了,他的身子被寒冰凍住。”
宇文都的雙眼中,帶着殺氣,冷聲道:“孫小?看來公孫三兄弟都遭遇毒手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冷笑道:“若是讓煉劍山莊的秘密傳了出去,恐怕對我宇文府大大的不利。”
阿珠點了點頭,道:“所以,那孫小絕對不能留。若是讓皇上知道了煉劍山莊製造的是兵器,恐怕會危極王爺。”
宇文都點了點頭,低聲道:“那孫小是一個人上山的麼?”
阿珠點頭道:“是的,就一個人。若不是他帶着二少的扇子過來,根本就無法上山的。”
宇文都咬牙道:“看來,他的目的是天狼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二弟那邊擴展兵力,急需兩萬精矛。我就是不放心才趕過來看看的,沒想到公孫三少竟然死了。”
阿珠輕聲道:“王爺,那精矛一事恐怕要暫且往後了。”
宇文都眉頭一皺,道:“爲何?”
阿珠苦笑
一聲,道:“此時只有想辦法把鑄造好的兵器先運出去,交與二王爺。我只是擔心那孫小泄露了煉劍山莊的秘密,引起皇上的注意。”
宇文都點了點頭,道:“也對,本王爺即刻傳令,發兵密運兵器。只希望那孫小的目的只是天狼刀,否則他若是泄露了山莊的秘密,恐怕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阿珠的臉上,帶着苦笑,道:“只有一種人不會泄露秘密的。”
宇文都吃驚地看着阿珠,道:“什麼人?”
阿珠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道:“死人。”
宇文都點了點頭,道:“對,寧可錯殺一萬,也不能放過一人。本王會安排人追殺孫小,一定在短時間內將他的人頭提回來。”
阿珠搖了搖頭,湊到宇文都的面前,道:“王爺,孫小能輕易的殺了公孫三少,而不被外面的人發現。說明他的功夫斷然不是普通之輩。也許,王爺應該派夜羅在三天之內,殺了孫小。”
宇文都深嘆一聲,道:“沒想到,夜羅會給我惹了這麼多的麻煩。也好,她自己的爛攤子,就讓她去收拾罷。”
說着,轉身朝着阿珠道:“你先安排下去,爲免夜長夢多,今天夜裡就開始運送兵器。我即刻動身回去,通知夜羅追殺孫小。”
阿珠點了點頭,道:“阿珠這就去辦,只希望夜羅能儘快地將孫小的人頭提回,好還王爺一個清靜。”
宇文都點了點頭,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阿珠深嘆一聲,臉上帶着苦澀的冷笑,道:“三少,能不能替你報仇,就要看夜羅的了。”
她慢慢地走到公孫三少的身邊,擡手摸着冰冷的臉,道:“也許,你不該告訴我喜歡我的,若不是我,恐怕你也不會死。”
濃情密生的男人,智商總是會變得遲鈍。
在高手的面前,只有孤獨成性的人才能永遠的保持着清醒的頭腦。
公孫三少死了,死得很可冷。帶着不甘,帶着遺憾,就這樣的死去了。
他死得很輕鬆,留下的卻是無盡的憂傷。
阿珠抱着他的身體,慢慢地走了出去。
滾圓的月亮,早已經爬上了山頭。
阿珠將公孫三少放到土坑中,抓起地上的泥土一把一把地撒到他的身上。
淚水,已經流乾了。
她的臉上,帶着微笑。
輕輕地道:“三少,奈何橋頭等我,等我見到了孫小的人頭,便來找你。他若不死,我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看着那蒼白的臉一點一點被泥土覆蓋。
阿珠趴在地上,無聲地哽咽起來。
清晨,帶着鳥語和着花香的清晨。
濃郁的花香,總是容易改變一個人的心情。
當然,清晨是不適合喝酒的。
特別是這樣的一個清晨。
可是,夜羅端着翠綠的酒杯,喝着鮮紅如血的葡萄酒。
她在喝酒,慕容燕也在喝酒。
原本慕容燕是不喜歡喝酒的,可是夜羅喝,她也跟着喝。有的時候,一個人的嗜好,是會傳染的。若是你身邊的人特別的喜歡做一件事情,你無法理
解,也只有自己親手去試試。
原本,酒就是好東西。它可以讓人的思維變得更加的靈活,或者萬分的遲鈍。
女人喝酒,是件高雅的事情。就像夜羅那樣,幽雅地舉杯,輕輕地吸了一口。讓那葡萄的香醇,瀰漫到整個口中,再慢慢地嚥下。
慕容燕喝得很快,一口一杯。就像是個豪爽的男人。
夜羅輕笑,道:“慕容妹妹,像你那般的喝酒,不但容易醉,還糟蹋了這美酒。心急的人,怎能品好酒?”
慕容燕哈哈一笑,放下杯子,輕聲道:“你若是知道了宇文王爺找你,恐怕就優雅不起來了。”
夜羅面色一動,道:“王爺找我?”
慕容燕點了點頭,看着窗外半空中的一個黑點,笑道:“宇文王爺找你。”
夜羅吃驚地朝着窗外看去,連忙放下手中的杯子。
那一個黑點越來越大,赫然是一隻信鴿。
不等那信鴿飛過來,夜羅身子一動,早已竄了出去。
慕容燕吃吃一笑,道:“看來優雅的人也是分時候的,不是每個時間都能優雅得起來。”
夜羅飛身抓住信鴿,從鴿子的翅膀下面取出一個布條,臉上帶着無奈的苦笑,道:“慕容妹妹,你真比算命的先生還準。”
慕容燕倒了一杯酒,小心地喝了一口,道:“當然,王爺的召集令比我想象的晚了一天。這信應該昨天便到的。”
夜羅將信鴿一扔,疑惑地看着慕容燕,道:“你如何知道王爺會召見我?”
慕容燕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笑道:“因爲,公孫三少死了。”
夜羅臉色一變,冷笑道:“公孫三少怎會死?”
慕容燕吃吃笑道:“天劍能死,公羊刀能死,爲什麼公孫三少不能死?”
夜落冷笑一聲,慢慢地走到桌邊坐下,道:“慕容燕,也許你還不知道,公孫三少有不死之身。”她的臉上,帶着沉着而自信的冷笑。
慕容燕眉一皺,道:“不死之身?天下還有這樣的人麼?”
夜羅點了點頭,臉上帶着自信的微笑,道:“有,當然有。難道你不知道,公孫三少在潼關,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神。天下,有誰能日行千里?”
慕容燕搖了搖頭,道:“日行千里?難道他是一陣風?”
夜羅哈哈一笑,道:“不是一陣風,而是一個人。一個真實的人。他清晨在潼關南的賭坊中賭博,傍晚便在潼關北的賭坊中喝酒,你信麼?”
慕容燕點了點頭,道:“江湖傳聞,由不得我信,更由不得我不信。只是,你信麼?”
夜羅肯定地點了點頭,道:“我信,我當然信。我不但信他日行千里的能力,我還信他有不死之身。”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道:“也許,他會像貓一樣,有九條命。死了,又會活過來。有誰能殺得了他?”
慕容燕的臉上,帶這不屑的冷笑道:“恐怕,有這樣的人,我們也沒命見得到的。”輕輕鬆地吸了一口酒,道:“若是沒有那三個人,恐怕公孫三少不但能創造出日行千里的神話,還能創造出不死的傳奇。只可惜,他生錯了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