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炮聲此起彼伏,整個戰場都打得不亦樂呼,到處都是被炮彈炸得飛射四濺的髒水和爛泥,當然,這其中也有戰士們的鮮血。
我將視線轉移到己方進攻部隊身上,可以說這裡絕不會是一個適合進攻的地方。村子前那些縱橫交錯的稻田成了越軍第一道屏障。也許是越軍有意爲之,他們往稻田裡灌了很多水。這使得戰士們進攻的速度十分緩慢,一腳一個坑的,有時甚至連腳都拔不出來。
時間就是生命,這句話在戰場上猶爲準確。戰士們速度一慢下來,無疑就成了越軍的靶子。於是一隊隊的戰士奮不顧身的往前衝,又一隊隊的倒在越軍的槍口下。
步兵都是這樣,吳營長的那些坦克就更不用說了。63式坦克雖說是水陸兩用坦克,但這稻田裡的水又不足以讓其懸浮,幾輛坦克還沒往稻田開出幾米,就陷在爛泥裡無法動彈。見此其它坦克也只能乾瞪眼,能做的只是排開幾輛當炮臺用,根本就不能爲步兵的進攻提供必要的掩護。
“怎麼樣?你們連上吧”張團長兩眼噴火的看着那些村莊裡的越軍,狠聲說道:“我就不信打不下來,我要把這些狗日的都撕了”
我遲疑了下,說了聲:“再等等”
“還等什麼等?”張團長有些火了:“太陽都快下山了,還等”
我沒有回答,徑自往前走了幾步,示意一名正躲藏在石頭後拿着步話機呼喊的通訊兵讓開,然後就在石頭上架起了步槍。
距離大慨有八百多米
我得承認,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我還從沒打過這麼遠距離的目標。原因很簡單,M1步槍的射程就只有七百米。我手中的這把SVD步槍能行嗎?我不知道,不過聽李水波說過,這步槍好像在1000米之外還有相當大的殺傷力,所以試試也無妨。
張團長和通訊員們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全都不知道我要做什麼,因爲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會有人在八百多米這個距離上還能擊中敵人。
“砰”一聲槍響,一名端着蘇式輕機槍對着我軍狂掃的越軍腦袋一歪就跌進戰壕裡,同時機槍也變成了一個啞吧。
張團長不由吃驚的“咦”了一聲,周圍的戰士們也個個都用震驚的眼神看着我。不過我卻顧不上這些,兩眼依舊緊緊盯着那個機槍手的位置,同時心中暗自竅喜:這SVD狙擊步槍還真不是蓋的,在這麼遠的距離精確度還那麼高。
這時又有一名越軍冒出頭來,機槍就是這樣,一個機槍手倒下了很快就會有人上來接替,這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於是輕輕一扣扳機…………
“砰”的又是一聲槍響,還沒等那名越軍來得急拿到機槍就一側身跌倒在地。
我不由皺了皺眉頭,很顯然,這一回打中的是那名越軍的身軀,而我瞄的卻是他的腦袋。
我沒有停手,接連舉槍又是“砰砰……”的幾個點射,直到打空了彈匣裡的所有子彈爲止。
十發子彈消滅了九個敵人,那些越軍因爲與我軍激戰,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隱藏自己,所以瞄準他們似乎並不困難。而且打空的那一槍,還是因爲目標十分幸運的摔了一跤……
不過這一來就看得張團長和身旁戰士們個個都傻了眼了。
“嘿還真有你的啊”看着收起步槍退回來的我,張團長不由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怪不得能立下那麼大的功勞哩還真有兩手”
我笑了笑,不敢稍作停留,迅速放了一個位置就拿出望遠鏡仔細地觀察着越軍的陣地。
我剛纔露了那一手當然不是爲了在張團長面前出風頭,也不是爲了幫戰士們助攻,而是爲了觀察越軍的動向增援的動向
在朝鮮戰場上打了三年仗的我,當然知道對付“添油戰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找到敵人的“添油”的口,只要把這口給找到,並且想辦法用火力將其封鎖住,那麼這“油”自然也就添不上了。
要想找到這“口”,那麼就得知道越軍是從什麼地方什麼方向增援的。我剛纔一口氣將越軍一線部隊幹掉了九個,再加上他們面對我軍進攻的壓力,迫使他們不得不從坑道里補充兵員。
這……就是我想要的
看着幾名越軍從一個暗堡裡鑽了出來,分成兩個方向順着交通壕往戰線的缺口被充上去,於是我就知道——坑道的出口肯定在那個暗堡裡。
知道了這些,我心裡也就有底了。當即朝後招來了家鄉人、楊松堅和李水波幾個排長,指着那個暗堡說道:“看到那個暗堡了嗎?集中你們所有的迫擊炮調整好諸元,我一下命令,迫擊炮、無後座力炮分成幾批往那個暗堡輪流炸,一秒鐘都不能斷,第次最少五發炮彈”
“是”三人點頭應了聲。
“連長”楊松堅瞧了瞧那個暗堡,有些擔心的說道:“那個暗堡少說也有幾米厚吧迫擊炮只怕起不了作用……”
“叫你炸你就炸,那麼多廢話幹什麼?”我沒好氣的回答道。
楊松堅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打過仗的人都知道,如果用迫擊炮都能炸得掉的碉堡,那就不叫碉堡了。何況那暗堡還有一大半都是埋藏在土裡的,只有射孔以上的一點部份露出地面。但他不知道的是,我要炸的其實根本就不是那個暗堡。
“連長”家鄉人在後頭加了一句:“如果炮彈打完了呢?”
我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炮彈打完了,這個村子也就是我們的了”
“是”三個人嘴上雖說是這麼應,但眼裡卻充滿了懷疑,他們不明白我爲什麼會那麼有信心,張團長兩個營的兵力都沒辦法打下來的不是?我一個連就能把它打下來?而且還是在迫擊炮彈打完之前?
不過他們懷疑歸懷疑,卻還是毫不猶豫的執行了我的命令。
“張團長”安排好這些後,我又跑回到張團長身邊說道:“讓五連上吧不過我需要吳營長的坦克爲我們提供幾分鐘的火力掩護”
“沒問題這個讓我來安排在上面的是九連,你們配合他們一起把這個村子拿下來”張團長也許是看到我剛纔的槍法,所以對我很有信心。
想了想,他又用嘶啞的聲音狠狠地擠出了幾個字:“我不要俘虜”
“是”我應了聲,揮了揮手就帶着戰士們上去了。
“踩着屍體前進”這是我下的第一個命令。
沒有人迴應,我想這時的他們都在心裡打了一個寒顫。因爲這一路上的屍體都是我們自己的戰友,他們纔剛剛倒下不久,可我們卻要……
但有一點卻是很明顯的,那就是隻有踩着屍體前進,我們的雙腳纔不會被那些爛泥絆住,我們的行動才能更迅速,同時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不成爲一具新的屍體。
這個辦法其實很簡單,其它的部隊也並不會比我們笨,他們只是不捨得、不忍心,他們有時甚至還會繞過這些曾經的戰友、現在的烈士的屍體。於是,這片稻田上就鋪滿了姿態各異的屍體,橫着的、豎着的、趴着的、仰躺着的……
其實我也不忍心,但我卻必須這麼做因爲我要替他們報仇,要替他們把面前的越鬼子殺光,同時也是保存更多戰友的生命
於是,一腳接着一腳,踩着的都是戰士們的屍體和鮮血特別是那些仰躺着的戰士,當我一腳踏上去時,他們的軀體會自然彎曲,他們的眼睛會突出,鮮血會因爲擠壓而從口鼻處迸射……這會給我他們很痛苦的錯覺,雖然我明知道他們已經死了,不會再有任何感覺,但心裡還是會像被割了一刀一樣的疼。
但我還是咬着牙一步接着一步踩了下去。我是這個連的連長,如果我稍稍表現出一點不忍心,那麼全連的戰士很快就會有樣學樣。
這時我心裡只想着龐師長的那句話:“要成爲一名成功的指揮官,不僅要對敵人狠,還要對自己人狠”
“轟轟……”幾發迫擊炮炮彈在我們附近爆炸開來,掀起的污水和爛泥像雨點般的從天空中落下。越軍很快就發現了我們這支發起進攻的新力軍,馬上就分了一部份的火力進行阻擊。
這時我要求的火力掩護也開打了,63式坦克還有張團長自行爲我添加的迫擊炮成片成片的打了上去,高射機槍也打得嘩嘩直響,霎時就將越軍的陣地打得一片煙霧。
幾分鐘後,我們就跑到了九連被壓制住的戰線,這裡距離敵人陣地只有四百多米。但我並沒有命令戰士們停下,而是直接越過他們的戰線繼續往前衝。
後方的火力掩護當即就停了下來,這早就在我的預料之中,這並不是說我軍的炮彈打完,而是他們擔心會誤傷自己人。
於是,這時候就該是越軍從坑道里出來補充傷亡的時候也就是我們連隊的迫擊炮起作用的時候。
隨着我一聲令下,早已設定好諸元的迫擊炮一片片的砸向那個暗堡。雖說在煙霧中我根本就看不到什麼,但我卻可以想像,那裡正有一隊隊的越軍鑽出來,本來想補充上陣線,卻不料突然又來了一片炮彈。這些炮彈直接就砸在他們腦袋上不說,而且似乎還不會停……
槍聲很快就響了起來,我用最快的速度趴在一道田垠前舉起了手中的狙擊步槍。而戰士們也很有默契的互相掩護着前進。一隊停下組織火力掩護,另一隊乘機往前衝鋒。
很明顯的一點是,越軍的火力比之前小了很多。這應該是後方那些擔任掩護任務的戰士的功勞,坦克炮、迫擊炮外加高射機槍那一頓瘋狂的狂轟濫炸,無論如何都會給越軍帶來一些傷亡。再加上越軍的出口又被我用迫擊炮給封鎖了,所以他們現在就是打一個少一個。
“砰砰……”幾發子彈從我的狙擊步槍裡脫膛而出,雖說面前是煙霧繚繞,但傍晚的陽光還是很順利的從我們的身後像利劍一樣刺透層層煙霧,然後將越軍的頭盔一個個擺在我的面前。
越軍在戰線上的人數本來就不多,前後只有一個排幾十個人。“添油戰術”就是這樣,我們在朝鮮戰場上的用的“添油戰術”,也就是在山頂陣地上擺着十幾個人,打完一個就添一個人……
可是這會兒越軍的人沒法放陣地上添,戰局霎時就呈一邊倒的局面,不一會兒五連的戰士就衝到了距離越軍只有五、六十米遠的距離,接着在所有的戰士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拋出一排手榴彈後,大喊一聲“殺”,就突破了越軍的陣地
當我從泥水中站起身時,戰士們已經輕鬆地解決掉了外圍戰壕裡的所有越軍。沒有一名越軍投降,所有的越軍都是死的,只有那一明一暗的碉堡還是活的,還在不斷地往外**着一排排子彈。
但是碉堡的火力有死角,沒有其它越軍的掩護,它不過就是一隻縮在堅硬的殼裡的烏龜。幾名戰士輕鬆的繞到它的側面,接着從射孔往裡丟了兩枚手榴彈,隨着兩聲悶響之後,碉堡裡頭就再也沒聲音了。
這副天差地別的場景讓其它部隊的戰士們個個都摸不着頭腦,特別是剛剛還在進攻的九連,他們可以說是發起了幾次猛攻也沒能把這個村子給拿下,可是現在卻看到我們連那麼三、兩下像變戲法一樣就解決了,於是個個都從泥水中站起身來愣愣的看着這一幕。
甚至是把越軍陣地打下來的五連也有些莫名其妙。他們看着別的部隊打得那麼艱難,那傷員一排排往下送的,早就做好了狠狠廝殺一番的準備,卻沒想到會這麼輕鬆……
但我卻知道戰鬥還沒有結束,換了一個位置就像狙擊槍的準星緊緊地對準了暗堡的射孔。
如果那裡面有坑道,那麼幾枚手榴彈是不可能炸死暗堡裡的所有越軍的,他們完全可以從坑道里源源不斷的補充進來。而且我相信,越軍也會抓住我軍放鬆警惕的時候突然發起襲擊。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一會兒,就見暗堡裡的那挺機槍動了一下……暗堡裡一片漆黑,我什麼也看不見,但我能看見那挺機槍的槍管在動……於是我不假思索的就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我沒有看見敵人倒下,只看見槍管隨之一低。
戰士們聽到這聲槍響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很快又接連朝那暗堡裡投了幾枚手榴彈,但我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提着步槍三、兩步就衝到那暗堡後,搶過一個炸藥包拉燃了就把它放在鐵門下。
“散開散開”幾名戰士見狀趕忙大聲呼喊。
幾秒鐘後,只聽轟的一聲,整個鐵門都被炸得碎成幾片飛了進去。
我帶着幾名戰士竄進去一看,裡面黑摸摸的到處都是越軍的屍體,堆在一塊兒就像座小山似的,其中還有幾個似乎還是被鐵門碎片給砸死的。打亮了手電筒一看,那個血肉模糊啊,部份越軍都是讓手榴彈給炸了好幾遍的,這會兒身上都沒有一塊是完整的肉……
再往暗堡的內側一照,於是戰士們就全都明白了,一個像蛇洞一樣的坑道口正在這暗堡裡躲着呢
也不知道是誰報告的張團長,他擠進來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玩的是這個把戲,我就說這村的鬼子不管怎麼打也打不乾淨他娘滴”
張團長狠狠罵了一聲,轉身就走。
“團長”有人在後頭追問道:“這坑道……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張團長臉紅脖子粗的回頭叫道:“你們有多少個炸藥包都給我塞進去”
“轟”隨着一聲巨響,夕陽從天邊落下,而那個坑道口卻升上了天。
“構築工事原地防禦”命令很快就下來了。
戰士們馬上就開始行動起來,而我卻被張團長請到臨時團部。
“你們連打得很好”張團長臉色鐵青的說道:“但我們還是沒能完成任務,事實上,今天所有的部隊都沒能完成任務……”
“什麼?”聞言我不由有些奇怪的問道:“我們不是已經打下探某了嗎?怎麼還說沒完成任務呢?”
“那只是探某的一個前沿陣地”黃政委解釋道:“這村莊的周圍,大大小小的十幾個高地都有敵人把守,如果每個高地都這麼難打的話……”
“啥?才只是一個前沿陣地?”聽着我也不由有些愣了。
“是我們低估了敵人的實力啊”黃政委搖着頭說道:“這是哪裡來的情報,說探某隻有一個加強連?就這前沿陣地都不只一個連了,這不是害死人嘛”
聞言我不由搖頭苦笑,這還有十幾個高地,如果都這樣打,那還不等我們攻下探某,只怕我們這個團都要被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