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說好第二天早晨出發,軍裡電話通知改成中午走,說首長上午還要開會。
院長望着天空極有詩意的說道:“是雄鷹就要飛向藍天,是駿馬就要奔向草原。同志們,我等待你們凱旋歸來!”象詩歌一樣美妙的抒情讓大家精神爲之一振,炎林興奮地衝他一笑,眉宇間透着一股豪氣,他早就想上前線,這下終於如願以償。
沒有槍和子彈,醫院的那幾杆長槍也不能帶走,請示軍部後同意給看護班補充武器彈藥。炎林帶他們來到軍部領到槍支子彈,手中有槍的炎林回到了自我,他覺得這才象個真正的戰士。
午飯後炎林帶救護隊到軍部時兩個團已集合完畢,場壩上紅旗迎風招展,戰士們精神抖擻,不一會兒軍長和司令部一行人也來了,警衛員牽着兩匹戰馬跟在軍長身後。
“呵呵!都來了,出發吧!”軍長跨上戰馬走在隊伍前面,部隊出發了,紅旗手扛着大旗走在最前面。隊伍的士氣很足,救護隊和部隊戰士一樣,揹着槍和揹包,他們的身上多出一個藥箱和紅十字袖章。醫療救護隊帶的幾十副擔架顯然不夠,軍擔架營也去了一個連。
走了一下午,天黑時他們在七十里開外的部隊駐地吃飯過夜,也許是太疲倦,炎林剛躺下就睡着了。
夜深人靜,方小幗氣喘吁吁的跑來,他在軍部通訊班。他用力推着炎林在耳邊輕聲叫道:“炎林,快醒醒......”又不能大聲喊叫,見炎林沒動靜,方小幗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拽起睡得正香的炎林拖到大樹下。
自從方小幗被分到師部當通訊連後炎林很少見到他,現在同在軍直也是一樣,炎林咧嘴笑了。方小幗向他問道:“炎林,昨天下午是不是猛子請你下館子了?”黑暗中,他忽閃的眼睛象有很多話要說。
“是呀,你怎麼知道的?”這事連醫院都沒幾人知道,方小幗怎麼會知道呢,炎林奇怪了。
“猛子昨天下午回去就被抓了!不知道保衛科怎麼知道了你們下館子的事,一句話就給小戰士定了性,說他是吃喝委員會的!”肅反時不管是吃喝委員會還是AB團,嚴重到與反革命同罪。
炎林心頭一震,象一枚重磅炸彈落在頭上。不由擔心起來,猛子好心好意請自己吃飯竟被保衛科抓了,剛纔還迷迷糊糊的他頓時清醒了,連忙說道:“什麼吃喝委員會?他就是請我吃了一碗麪條和一盤花生米,難道這也有錯?”
方小幗打斷他的話,急切的說道:“保衛科說他是借吃吃喝喝拉幫結派,組成吃喝委員會在一起搞陰謀,利用老鄉關係拉隊伍組織AB團!猛子被關押一晚上屈打成招,今天下午被逼供出你是他的同夥!”
“啊?!吃喝委員會同夥?”好大一頂帽子,炎林徹底蒙了。
肅反時期,紅軍中普遍流傳着一句順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特派員來談話!”凡是被保衛隊談過話的人,十有八九會被殺頭。
當紅四軍保衛科得知炎林是猛子“吃喝委員會”的“同夥”時,他已經在上前線的路途中。
保衛科的人幹別的事不一定在行,但是對肅反運動卻貫徹的堅決徹底,執行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軍保衛科給紅四軍醫院打去電話後得知炎林人已在上前線的路上,於是連夜給紅四軍醫院政委下令:“速派人將反革命分子朱炎林押回醫院審查!”眨眼的功夫他就從吃喝委員會成員變成了反革命分子。炎林並不是紅四軍醫院被肅反的第一人,第一任的院長就是被肅反抓走殺害的。
醫院政委放下電話來回的走動,他想和院長商量一下,可院長還在手術中,叫出來不合適。
保衛科催得很急,特派員也在一旁趁火打劫說派人去追趕把朱炎林抓回來。政委焦急的看着手錶,生氣的自言自語道:“好你個朱炎林!你說你
乾點什麼不好?臨走了還要去下什麼館子?本來我還準備讓你上前線磨練磨練回來就發展你入黨,這下全完了,下頓館子將大好前程毀於一旦!”就好象炎林站在面前一樣,他一口氣說了一大通。
政委也沒辦法,他是抓政治工作的,還有特派員在一旁監督,只能執行保衛科的指令,等不到院長下手術檯,他只好連夜發電報給正在途中的軍部,把保衛科的原話發過來,讓那邊派人把炎林押回醫院。
軍部通訊班在途中收到電報,通訊班戰士大吃一驚。他們都認識炎林,他怎麼會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反革命?通訊班戰士根本就不信。戰士們從心裡痛恨整人成風的肅反,冒着會被誅連的風險,趁夜深人靜,讓方小幗快把突然接收到的電報消息搶先一步告訴炎林。
見炎林不知所措,方小幗冷靜地說道:“猛子已經沒救了,你千萬別回去!明擺着回去就沒命了!”
“那我該怎麼辦?”炎林用手擂着大樹一臉茫然,他從來沒把自己和肅反運動聯繫在一起過,突然想起被抓走的指導員,一陣冷風吹過,樹葉輕輕的落下,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機靈的方小幗想了想,附在耳邊對他說道:“現在只有一個人能救你,趕快去找他解釋清楚,說不定還能逃過這關。”
“快說!他是誰?”
“軍長!”方小幗的聲音小得象蚊子在耳邊輕輕飛過。
“這麼晚了他還沒睡嗎?”炎林心裡燃起一團希望,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你看他的油燈不是還亮着嗎?”軍長屋裡的煤油燈忽閃着,炎林生怕它突然熄滅。
他和方小幗一個糊塗,一個清醒,兩人在一問一答中把事情給解決了一半。
從學兵連當兵第一天起小戰士就在軍長的眼皮下成長,軍長對他們瞭如指掌,此時軍長屋裡微弱的亮光彷彿是挽救生命的希望之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