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教學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自甲板上的事以後,就沒有看到翊的人影……鬼影(吸血鬼),他們就這樣平平安安地回府了。
雲爍開開心心地離開,咬牙切齒地進府。
原因是門外一白一黑兩張臉,蒼白的那個人,那個聽說身體很糟,隨便一個小病都折騰得半死,有可能一睡不起的人,就這樣一個人,竟然披着披風,在門外站了半個時辰,原因是雲爍所說的三個時辰已經到時間了,他擔心。
擔心個鬼!
室內一片寂靜,除了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咳聲和雲爍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桌子聲,連鷹長空都不敢哼聲,找了最遠的椅子坐下,小蓮張了張脣在雲爍的包公臉下也就閉嘴了,但言繼續無語,難書的黑臉被雲爍比下去了,有點不自在,難得坐正了身子。
雲爍咬着牙瞪着心虛地不敢看自己的男人:“哦,咳得真舒服是吧?怎麼不乾脆拿刀子把喉管割開,就不用咳了。”
某人修長的手馬上掩到脣上去,又一陣悶咳。
黑臉的難書臉色稍稍緩和,眉毛挑高,訝異地看着雲爍。
敲桌子的聲音一止,雲爍站起來:“連我妹妹,也沒有讓我這樣擔心過。”
“……”蓮湛毓張了張脣,想說什麼,卻在觸及雲爍的目光時止住,半晌以後:“對不起……”
“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雲爍輕嘆,走過去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探身抱住他:“我很慶幸,你還是有體溫的。”
雲爍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份感覺,但他知道,知道自己真的很害怕上天奪去這個人生命,或許因爲他太溫柔了吧,讓人眷戀。
微抖了下,蓮湛毓有些猶豫,然後還是伸手摟住雲爍:“我還活着,別擔心。”
“是啊,你還活着,那你就要保重身體。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如果你死掉了,我會很傷心很傷心,然後不知道怎麼辦,你們……鷹長空、蓮、小蓮、難書、但言你們幾個都是我在這裡唯一的支柱,一個也不能出事。知道嗎?”是真心話,自從來到這裡以後,風趣的鷹長空,溫柔包容的蓮湛毓,依賴友善的蓮翰洋,還有xing格怪異但對他卻出奇和善的難書,甚至邊很少說話整天跟在蓮身後的但言……與這幾個人之間的互動取代了對妹妹的掛念,成爲他活着的支柱,或許他沒有辦法回去,不能再守護妹妹,但現在有了新的事物讓他寄託,就是這幾個人,成爲他活在這世界裡最重要的存在。
這樣一段話,聽的人心情不一,但被點名的人卻有着不一樣的感覺,被重視的人所珍重,就會產生一種共鳴,心臟幾乎無法承受的喜悅。
鷹長空沒有一絲笑容,手輕掩雙目整個人癱坐在椅子後輕嘆着喃喃:“完全招架不住啊……”
難書一抿脣背過身去瞪着院外的奇石秀景發呆。
蓮翰洋拭了拭眼角。
但言仍一言不發。
原來自己在他心中仍有一席位嗎?他從來不敢想,不敢強求,現在得到的對他來說,已經是超出所期待的:“對不起,我會保重自己的。我的生命,不會被浪費掉。”
夠了,只爲你這句話,它已經註定要爲你消耗了——翰兒、爺爺、蓮家……對不起了。
雲爍雖然覺得用上浪費這詞有點怪,但聽到蓮湛毓的承諾也就沒有再深入這問題。
“難書,現在需要做些什麼?”他知道這樣在門外站了半個時辰,蓮湛毓不可能沒事。
果然,難書已經讓人送藥來:“這個頑固的傢伙只聽你的話,藥熬好了,硬是不肯喝,伸着脖子在等你們回來。若不是怕他會被我打散,我早就敲昏他,扔回房間裡了。”
聽到難書的告狀,蓮湛毓只有苦笑着承受雲爍比夜明珠還亮的白眼……他真的不敢了。
叉着腰,看蓮湛毓把碗裡墨黑的汁液喝完,雲爍才鬆了口氣:“好好休息,明早一起用早餐好嗎?”
“嗯。”邊笑着蓮湛毓滿足地點頭。
雲爍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間覺得這個人像個孩子。分明已經是個當爹的人,分明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分明就長一副溫文爾雅、知天下大事般的仙人模樣,卻會做出這等任xing的事,真難理解。
“真不知道是怎麼了,有時候覺得你很可靠,有時候卻覺得你需要人保護。”喃喃着,雲爍扶着蓮湛毓:“我送你回房間吧。”
“這倒好,如果你不介意,就每天都去哄他睡覺吧,這個人,其實就是超級的任xing。”難書扶着另一邊,不忘繼續告狀。
“是啊,雲哥,爹爹最聽你的話了,其他人說的他都笑着當沒聽到。”蓮翰洋也幫着吐自己爹爹的糟。
“少爺說的是。”但言專挑重點說。
蓮湛毓突然覺得自己有那麼一點點可憐……看來平時他的作爲都讓這此人極爲不滿啊,這算不算衆叛親離啊?
“那你就多一點管管他吧,不然哪天把過幾個人惹惱了,說不定會被海扁。”鷹長空突然出口糗蓮湛毓。
蓮湛毓之前都感受到鷹長空的敵意,如今這樣一搭話,大有和解之意……他深感榮幸:“他們不會……扁……我的。”
三雙眼睛同時瞪大,看着蓮湛毓:“看來你沒什麼自覺xing。”
蓮湛毓也瞪大了雙目:“咦!你們不會是……”
“早就想扁你了。”難書揚拳。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小蓮扭扭捏捏地擠這麼一句。
“……我不會打主子。”但言直接說,意思是如果不是主子,早開扁了。
鷹長空不給面子的捧腹大笑。
雲爍噗地笑了:“看來你的作法引起衆憤了。”
蓮湛毓慼慼然的嘆口氣:“我該慶幸自己的身體讓我逃過一劫嗎?”
“這沒什麼值得慶幸的,你該慶幸的是,你仍能站在這裡。你該憧憬的是未來能讓他們海扁一頓。”這樣的身體,是怎樣的不幸,這人是被神醫硬從鬼差手上奪下來,給苟延殘喘至今的,爲了活着,他受了多少的苦,旁人無法理解,但活着纔有希望。
把人扶回房間,等難書給他診斷完畢,然後雲爍直接過去把被子捂緊:“這是我幫你捂緊的,你若敢給我中途起來處理什麼公務,那我會很生氣!很生氣知道嗎?”
牀上輕咳的男人邊咳着邊笑:“我知道了。”
“上茅房也不可以嗎?”鷹長空突然又搭一句下去,引起一陣笑聲,雲爍紅着臉給了鷹長空一記電擊,讓他到一旁發抖去。
“他就一直這樣咳嗎?”看他咳,連自己都覺得難受了。
“那是肺部受傷的舊患,現在也沒有辦法。”難書無奈地聳肩。
“沒關係,已經習慣了,你回去休息吧。”蓮湛毓反過來安撫雲爍。
“……不,我等你睡着再回去。”雲爍搬了椅子坐在牀邊。
“你要是等他,那你大概一夜不用回去了。”難書推了推雲爍:“他肯乖乖躺牀上就總能眯上一會,你們回去吧,不用擔心了。”
“什麼意思,難道他都沒有安眠過嗎?”雲爍驚訝地問,蓮湛毓的苦笑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身體不好,再加上這個人想法太多,怎麼能入眠。”這個**體也因爲休息不足纔會越來越差:“用藥催眠又怕他招架不住。”
知道難書的難爲,沒有人怪責他,反而,身體這般差的一個人都能照顧成這樣,可見他的用心,每個人都對他心存感激。
“我知道了,蓮,你願意相信我嗎?”既然不能用藥,那他的能力大概能派上用場。
聰明如蓮湛毓,當然想到雲爍的特別:“沒關係,我相信你。”
在衆人莫明其妙的注目禮下,雲爍雙手按在蓮湛毓兩鬢間,雙目與之對視,不消一刻,蓮湛毓閉上眼睡着了,雖然仍是輕輕的咳,但卻睡得熟。
雖然這回使用的精神力很少,但云爍仍趔趄了下,鷹長空馬上扶住他。
難書嘖嘖稱奇:“怪!真怪!他真的睡着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雲爍不想多說,向小蓮眨眨眼,然後笑對難書:“如你所見。”
“喂!說清楚!”難書皺眉,不滿雲爍的敷衍。
“我累了,想睡覺。”這句話是雲爍對鷹長空說的。
鷹長空脣角一勾:“好,回去睡覺吧。”
摟着雲爍的腰,鷹長空就往門外走。難書當然不會就這樣放棄,閃身上前要攔人,甚至拔出一支鞭子要把人捆住,鷹長空迅速以長爪一擋,鞭子被彈飛,三支鋼製銳勾組成的利爪一陣翁鳴。
二人同爲對方的內功修爲所訝異,但難書不想放手,甩手又是一鞭,志在捆人,沒有殺傷力,鷹長空眼一眯,鋼爪一轉,以劍法的形式一削一擋隨即身影一閃已經出門外。
“月黯宮的索魂鞭,使得好。”鷹長空朗笑一聲,帶上已經看呆了的雲爍,幾個跳躍消失在難書的視界裡。
難書愕然地站在原地,好半晌以後鞭子一收,脣角是若有若無的笑:“鷹?映?是武林盟的映家嗎?這鷹長空到底是不簡單啊。”
“難書叔叔?”小蓮也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微怯地低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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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蓮啊,如果是他,那我們還真是正邪不兩立呢……你說到時候,你的雲哥哥會怎麼辦。”難書輕撫小蓮的發頂。
“鷹叔叔說過,他是自家裡逃出來的。”小蓮輕聲說着。
“你相信他?”
“我相信雲哥。”小蓮臉上是早熟的毅然。
“……看來雲爍的影響力真大,不過,他是有這個本事。”日子還是一天一天的過,但他們的重心卻一步步的改變了。目光觸及桌上香爐內的紙灰,想起中午那明囧囧布包住的密柬,開始懷疑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嘲然一笑,什麼時候開始,他這人也開始傷春悲秋了:“小蓮,你回去休息吧,今夜你爹應該會睡得很好。”
鷹長空帶着雲爍,只一會就回到他的寢室。
雲爍剛剛落地,馬上瞪着鷹長空看:“你們剛剛的打鬥好厲害,好萊塢鉅作的打鬥場面根本沒得比,好厲害啊。”
好萊塢?什麼地方?
鷹長空眨眨眼:“當然厲害,我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咦,好帥!可以教我?”雲爍始終只是個十七的的小男生,看到這麼厲害的武功,心裡嚮往。
“哦,一般人都是小時候開始練的,如果你要學,嗯,先學扎馬最少要紮上一年吧,然後再慢慢開始學基本功夫,如果你要學上像樣的至少要上七八年吧。”鷹長空笑眯眯地給雲爍解釋。
“得了,不用了。”雲爍的熱情消退,悶悶地嘟着嘴。
“呵呵,你用不着學,反正以後我都會留在你身邊。”鷹長空這樣說出一句話來,隨即愣住了,這是什麼?他竟然下了這樣的承諾……
雲爍卻沒有發現他的不妥,愉悅地笑了:“哦,是啊,那你當我的全職保鏢好了,我到哪,你都得保護我。”
“哦……呃……”鷹長空按住狂跳的心臟,呆呆地應聲。泯心自問……或許早就有了決定,只是自己不願意面對……以後?好長的路。
嘆笑着,鷹長空突然摟住雲爍。
“喂,做什麼?”
“其實你的偷術比我厲害啊!”從天上跳直來,就把我的心偷走了。
“什麼啊?”雲爍停住託兒所瞪着鷹長空:“我不會偷什麼偷術,之前幾次去,也只是幫你放風而已!”
知道雲爍誤會了,鷹長空卻沒有解釋,因爲還不是時候。
“……沒事,我以後會偷回來。”不過是偷你的心,我的就留給你吧。
“莫明其妙,你是不是不舒服。”雲爍擔心地探探鷹長空的額。
鷹長空朗笑,摟緊雲爍臉就湊過去:“來秀秀。”
“哇啊!你做什麼!”撐不過鷹長空,雲爍惱羞地把他電到角落去哀怨,氣沖沖地回房休息:“莫明其妙!”
鷹長空在牆角抖了老半天,邊抖邊苦笑:“唉,他懂這個功夫就是麻煩了點,想硬上弓可是不行了,唉……”
如果雲爍知道他心裡想的,大概鷹長空就不只被電得發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