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圍坐着十來人,每一個面容嚴峻地看着會議桌中央的玉石。
“還給我!還給我!”白髮少女狂吼着掙扎,伸手去搶紫色玉石。
“南宮雲暢,你該知道這是什麼,這塊玉石你是什麼時候撿去的?”
“那是我的。”雲暢伸長腳竟然踢中其中一張椅子,椅上的人差點被踹飛出去,
一陣混亂以後,她被架得更遠。
“那時屬於聯盟所有。”坐首位的老人嚴肅的反駁。(各大家族間有着盟約,每
件大事都要通過大會表決,聯盟就有幾大家族的掌事人組成。)
“哼,你們現在要爭着認當這塊玉的主人?那麼東方家的麻煩怎麼你們就不出來
認?怎麼就不出來解決?現在到要搶這玉?休想!這是我哥拿命換回來了,現
在是我的!”恨聲諷刺:“你們這羣老王八,有事就知道躲起來,有利益就知道
搶!如果你們硬要爭,我會殺光你們,殺光你們!”
……
“你不要激動,就算你是弒者,隨意殺人也會有懲罰。”
“噢,說得真是大義凜然!殺你們制定的人就無罪,殺我恨的人就有罪,你們是
神啊?哈哈,夠了!你們利用我們已經夠多了,玉石還來,不然這兩人也架不住
我,我要來硬的你們也討不了好果子吃。”
“雲暢!不要衝動,你就把玉石交給他們吧,這個對你沒有用處。”李蓮柔聲勸
說。
雲暢瞪了自家姑姑一眼,因憤怒而突出的眼球中滿滿的怨恨。
這塊玉有什麼用途他們當然不知道,她也絕對不會說出來!但那玉一定要在她手
上。
“是你們迫我的!”
聽着這句話,一時間他們面面相覷,隨即感覺到氣溫的下降,眉頭緊皺。
“你們!用盡全力阻止她!”
負責捉住雲暢的二人的體表漸漸結起薄薄的霜。
“不……行了……好……冷。”二人瑟瑟發抖,雙漸漸凝聚成冰塊狀。
“她!”
看見漸漸結冰的兩人,還有那張帶汗的笑臉,大佬們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xing,不
禁全站起來備戰。
“沒用的,你們老了!現在是我們年輕人的時代!”雙臂自僵直的冰人手裡抽出
,雲暢只一眯眼,所有人腳下都被結冰凍住。
閃身避開飛射而至的火球,冰塊凝聚,圍繞着雲暢轉動,爲她擋去攻擊。
“雲暢!”擔憂的低喚。
“南宮雲暢,你如果執意拿走這塊玉,無論你到了哪裡,聯盟都會追殺你!”
伸出的手頓住,雲暢回頭睨向說話的其中一位長老,脣角勾起諷刺的笑:“追殺?好啊,來一個我就殺一個,來一雙我就殺一雙。如果來一羣,你們就別怪我了
……”
不理會一臉菜色的長老,雲暢伸手捉住了紫玉……
鷹園內石桌上擺了豐富的一圍菜,圍坐了四個人。但這四個人彷彿對這桌酒菜沒
什麼興趣,全瞪着正中央那座樓閣的雕花木門,隱隱散發着隨時破門而入的氣勢。
門終於咿呀一聲開了,衆人的目光對他來說根本毫無殺傷力。他一邊往外走一邊
搓着臉,然後擠到雲爍的身邊坐下,目光時不時瞄向雲爍,後者卻當沒看見。
那隻大掌放下來,大夥都看見了清晰的五指印……
“你那臉是怎麼回事?”蘭坤忍笑問。
哀怨地揉揉臉頰:“原來他不喜歡在浴桶裡……”
“鷹長空!”雲爍大驚,拍桌而起。
“噗!”蘭坤忍不住了,狂笑起來。
這下雲爍的臉漲紅了,恨不得咬死眼前的人。
但那人卻只是皮皮的笑:“蘭坤,你跟我二哥在房間裡難道還吟詩作對不成?”
原本置身事外的映虛月手一抖,好不容易纔拿穩那雙竹箸,隨即蘭坤只覺腳踝傳
來一陣錐心的痛,他整張臉扭曲了卻不敢叫聲出來,只有他知道這人有多難纏,
現在可好了。
收到某人哀怨的眼神,鷹長空哼着歌一臉討好的拉着雲爍坐下:“不要生氣!不
要生氣,我們吃飯。”
能生氣嗎?雲爍只能嘆氣,面對鷹長空,他發現自己怎麼也生氣不起來。
無奈地坐下來,對方已經夾了食物送到嘴邊,在那滿帶期望的目光中,雲說還是
就着那筷子吃下去了。
“浴桶不好嗎?很好啊,想不到這裡的人還懂點情趣。”奈特羅德點點頭:“鷹
長空,下回我再送你點香油。”
“上次那種?”
“是啊,還有其它香味的。”血族自傲地介紹起自己家庭特製的……香油?
“我也要!”蘭坤聽明白了,馬上報名。
“那種油很不錯……”
“當然,要經過很多工序才能煉製出來,那種香油很名貴。”
“真這麼好,給我多一點。”
聽着這三個人慾罷不能,雲爍真敗給他們了:“你們能不能下回再聊這些,人來
了。”
這下子所有人把目光移向院子入口處,映夜輝正站在那裡,一臉寒霜地盯着他們。
“映夜輝?”
“大哥?”
幾人面面相覷,猜測着映夜輝的來意。
“我也要。”映夜輝大步走到桌前,很嚴肅的就來了這麼一句。
這回映虛月的雙箸真的脫離他右手,在地上顛簸了好一陣。
鷹長空掏掏耳朵,也是一臉不信。
“你來這裡做什麼?”鷹長空自動當他剛剛是口誤,不再去想難以理解的事情。
“我是來找他的。”
這下五雙眼睛全瞪向雲爍,但他並未理會這麼疑問的目光,只是請映夜輝坐下。
這下蘭坤及鷹長空兩人都各有動作,均悄悄用身軀掩護住身邊的人。
見狀,映夜輝也沒說什麼,隨意找了座位坐下。
雲爍推開了檔主自己的寬肩,對嘟着嘴的人搖搖頭,而後給映夜輝倒了杯酒,另
一頭映虛月也已經站了起來,二人同時舉杯。
映夜輝不動聲色。
“這是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酒杯舉着,就那般待着。
所有人都看着映夜輝,後者卻是陷入深思。
好半晌……
“我本意並不是要救你們。”指腹劃過杯沿,自嘲一笑。
端酒杯的人等待未盡之言。
“但這結果讓我沒有藉口推拒這杯酒。”長身而起,三隻白瓷酒杯相碰,沒有猶豫,一起將杯內香醇**飲盡。
仇怨彷彿也隨着酒幹而消逝。
鷹長空一拍桌子:“說得沒錯,如果不是你帶走雲爍,大概我也只能看着他被毒折磨死,我是該謝你。”
又一杯酒飲盡,映夜輝沒說什麼,也喝下一杯。
“哈哈哈,爽快。”蘭坤也起來了:“我也謝你,雖然你把月藏了四年,但如果不是你先提醒了他讓他提早吃下解藥,大概也躲不過那隻老狐狸,所以這杯酒我要敬你了。”
又兩杯酒,一陣過來後,一桌人相對默然。
“其實我找映兄到來不只爲了和解的事,更像跟你商討一下對付單*的對策。說到這裡,雲爍感覺到手上溫熱的緊握,回眸一看,是鷹長空握住了他的手,他也回以一笑。
“你爲什麼認爲能跟我商量?”說着,瞄了眼那兩隻交握的手。
“因爲我們現在都有共同的目的,殺掉單*應該比我們的事來得重要吧。”雲爍微笑着點出重點。
看着那張臉上的微笑,映夜輝無法反駁。
“我和鷹都受了傷,暫時都不會離開帝臨居。”
“你不怕我就趁機分開你們?或許不會是我,會是我爹。”
“我已經說了,單*的事情比我們的事情重要,就算映盟主忍不住要動手,你也不會忘記阻止他吧?”
……
“而且,等我跟鷹康復以後將會是你們的最大助力,你也不會忘記這點吧?”看到對方陷入沉思,雲爍輕扯脣角:“還有一件事要讓你知道。”
“嗯?”
“鷹他……在帝臨居四周已經佈滿了炸藥。”
“你說什麼?長空,你?”連鎮定的映夜輝都被這消息轟得拍案而起。
被點名的人聳聳肩:“我原本打算如果單*來了就點燃炸藥,大夥兒玉石俱焚。”
說的人一副事不關己的輕鬆模樣,聽的人可是驚出一身冷汗。
玉石俱焚嗎?
映夜輝雖然面色不改,但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他的黯然。
“是啊,拿炸藥炸死自己,是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呢,而且還大多會成爲別人心目中的英雄。當年的董存瑞跟江姐不就是典範嗎?他只不過是在另一空間掀起一陣轟動而已。”
江姐是誰?董存瑞是誰?這裡沒有人知道。但看到說話人的溫煦笑容……所有人都感到一陣惡寒。
輕鬆表情一僵,鷹長空一張臉以及快的速度垮下,可憐兮兮的挨近雲爍:“喂喂,別生氣別生氣,這不就是不敢了,不敢啦!”
“哦?不是視死如歸?”
“不對,我是貪生怕死,真的!”
這邊慘叫着,整個人瑟瑟縮縮的顫抖着,竟然真的裝得十分神似。
每個人額上垂下一堆黑線……
這個人……
雲爍無奈搖頭。
知道危險警報解除,鷹長空笑嘻嘻地環上雲爍的肩:“原諒我了是吧。嗯嗯,不敢了不敢了。”
“能說不原諒嗎?”
“不能!不能!”搖着食指,鷹長空笑着回頭看一臉不贊同的兄長:“哥,不要說我沒警告你。如果在我倆的傷還沒好前單*就來了,我會點燃炸藥,你該知道要怎麼做。”
“你不能這麼做。”
“我能!”
一下子,兩兄弟對峙而立,迥然的氣質,卻同樣霸氣。大概他們身上同樣流着映家血的關係,執拗起來就如同兩隻鬥牛,你不饒我不讓的,要鬥個你死我活。
“映夜輝!我現在告訴你,若單*在我和雲爍康復前來,我就會設計把這裡炸掉,連同單*炸死,當然這回不是玉石俱焚,我想炸死的只有單*。如果你不想死就在那時候帶上這裡的人一同撤離,不然,可別怪我了!”
所有人都感覺到映夜輝身上滲出的怒氣,以爲他們下一刻便要刀劍相向。
“冷靜點。”雲爍喝住二人,正色看向映夜輝:“你該明白那是必要的,單*的能耐你們不是不知道,她他的武功先不說,就他手下的人,還有他用毒之高明已經不容易對付。而我們這邊,映盟主受傷了,鷹和我也受傷了,我們的幫手在白天裡也不可能出來。硬拼的結果不會樂觀,所以炸掉帝臨居的是不是不可能發生,你要做的是準備好隨時讓這些能逃的人全逃脫,減少傷亡。”
“……”
“我告訴你炸藥的事,也就希望你能有個準備。我不希望看到更多人死去,已經夠了,在這件事上,要死的也只剩那些該死的人了,不應該再徒增傷亡。”原本應該很簡單,應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一件事,已經牽扯上太多了,甚至連蓮也……真的夠了。
“夠了,我們要說的就是這個,剩下的你自己考慮。”鷹長空突然就這麼拋了一句話,拉着雲爍氣呼呼的走了。
被留下的人面面相覷,但沒有人再提這事,映夜輝竟然也坐下來,一桌人默默吃着酒菜,只是那食不知味的感覺,真不好受。
鷹長空拉了雲爍穿過重重拱門,來到一處幽靜的荒園,不由分說就把他按坐在石椅上,下一刻雙手便包上了雲爍雙鬢,手指輕輕揉按着。
感受着太陽囧上溫柔的撫按,雲爍說不出心裡的感覺,是感動?還有更多……
很沉很沉的感覺,壓在身上,壓在心肺上……甚至不想呼吸。虛軟地靠這背後強健的軀體,雲爍默默地望着這一園寂寥,仿似專注,又仿似神遊太虛。
“想起他了嗎?”
低低沉沉的聲音,雲爍知道鷹的笑容又消失了,不禁輕扯脣角:“對不起……”
“……你想他,我會生氣,但要你不想,也不可能。所以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這是什麼回答阿?雲爍輕聲笑出來:“我是在想蓮,但並不像想你那時的心情。想他,是因爲真的想念那個溫柔的人,想念有他在的空間,想念他的溫柔,想念他的關心,想念他活着的日子,想念那樣一個人,心很痛……”
重重的嘆息聲過後,雲爍被抱進溫柔的懷抱:“爍,我不想編什麼藉口,不想編什麼故事來騙你,死去的人究竟會怎麼樣?活着的人不會知道,但蓮已經死了,我們仍活着,那麼在面臨死亡之前,我們就盡力活的幸福吧。”
“活得幸福嗎?”雲爍茫然瞪着地上粗幼混合的沙石。
鷹長空突然不說話了,他看着雲爍的側臉。
長長的睫毛下瞌,俊秀的臉上是深深的茫然,脣角微微的下彎了……他知道雲爍在悲傷,因爲蓮湛毓的死……那如果有一天,死的是自己呢?
一瞬間,鷹長空想了很多,更想起雲暢離開前說的一段話。
才起的想法馬上被壓下去,鷹長空抱緊了雲爍,那力道彷彿要將人嵌進懷裡。
“鷹?”感受到他的異樣,雲爍回過神來低聲輕喚。
“手拿來。”
“啊?”
“左手。”
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雲爍疑惑地伸出左手,隨即被鉗進他的大掌中。
鷹長空以拇指順着那張掌紋滑動,那隻手掌上,有粗糙的繭,他知道爍有習過武技,大概爍也是一個很稱職的學徒,絕對沒有偷過懶,纔會讓手上那層繭那麼的厚。劃過掌心,那裡深深淺淺的傷痕仍是很清楚,他也不清楚這人有多少次承受折磨,多少次抓破自己的掌心了。
這個人就是這樣,就算承受了在大的痛苦,仍是隻會死死的握緊拳頭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