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強風承託下,雲爍準確地降落在房門外,未等值班的守衛回過神來,已經磚進房間裡碰地關上門。
又亂了!自己這十年來都沒有哭過,怎麼來了這裡就連續哭了兩次,難道因爲空間換了的關係嗎?
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南宮雲爍把頭枕在兩臂間,無力地搖晃着,意圖擦乾眼角的溼意,但淚腺卻不停地把淚往外擠,最後只把袖子淚溼了。
淡淡的甜香味突兀地出現在房間內,枕首臂間的雲爍猛地擡頭,驚愕地看着趴在右側笑咪咪地盯着自己的人……他什麼時候回來了。
難以言哈的感覺,一直煩惱着思念着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這,該給他一拳還是給他一個擁抱?
“怎麼哭了,又有人迫你喝苦藥了嗎?來顆糖果怎麼樣?”鷹長空笑嘻嘻地把一包桂花糖推到雲爍面前。
雲爍定定地看了眼鷹長空,又看了眼桂花糖,感覺是……氣不打一處來。
“哼!”臉一轉又埋進臂間,決定無視這個逾期不歸的人。
“啊?”鷹長空瞪大雙眸,眼角有些抽搐,愛笑的臉也僵住了……怎麼啦?
趴在桌子上的人打定主意不理他了,鷹長空愣了半天,也只分析出一個答案……這小子不爽了,爲什麼不爽?八成跟自己有關係……該怎麼解決?臉皮厚則萬事通!
結論出來了,鷹長空把椅子挪啊挪,就挨着雲爍湊在他的旁邊:“喂,怎麼啦,哭什麼,跟哥哥說喲。”
“……”埋首臂間,雲爍的雙眸上吊。
沒有反應!!鷹長空挑眉,想起剛剛雲爍在哭,突然就有種怪異的感覺衝上來,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伸手順着散亂的黑髮。趴着的人只是僵了僵,還是沒有作聲。
……頭髮保養得真好,感覺不錯。脣角微勾,鷹長空一下一下地順着黑髮:“喂!有什麼不滿就說,罵我也沒關係。不要不理我啦……”
趴着的人霍地站起來,雙目給鷹長空一記北極之光,然後蹬蹬蹬地走到梳裝臺前,沒一會又蹬蹬蹬地走回來,一掌啪地按在桌上雙手往胸前一環就盯着鷹長空。
鷹長空危襟正坐,眼睛往地上一瞄……一步一個腳印,再往桌上一看……掌力驚人……不會是想開扁吧。
再一看,愣了……好眼熟……
鷹長空驚訝地拿起桌上的一片薄紙,看了看,臉驚愕地擡起:“喂,你不是怪我未行按期歸來吧?”
原本雲爍是理直氣壯的,被他這麼一問,纔想到鷹長空又不是自己什麼人,也只不過認識兩天,就算他不回來自己也不能怎麼樣,那他有什麼資格生氣……想着想着,被盯着的臉慢慢地開始發熱變紅。
看着雲爍不安的動作,鷹長空笑了站起來伸也個懶腰,然後給雲爍一個熊抱:“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可愛的雲弟!”
“臭死了,滾開啦!不要叫我什麼弟的難聽死了。”掙扎幾下,雲爍給了鷹長空幾記糖醋肘子,發現這頭鷹只是齜牙裂嘴,手裡卻不鬆開,嘆了口氣,無奈地任他抱。
“其實我原本可以如期回來的,但家裡那羣死老頭設計我,害差點就回不來了,跟他們周旋了好幾天,終於逃出來了。”鷹長空一邊說着,一邊往桌邊一坐。
“放開我!”被人強拉到膝間坐的雲爍恨恨地吼他。
“吃糖吧。”鷹長空自動忽略不中聽的話,把整包桂花糖推到雲爍跟前。
雲爍恨得牙癢癢:“放開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某人掏掏耳朵背過臉吹口哨……
這個無賴……氣結的雲爍開始考慮要不要把他電到吐白沫,想了又想,還是下不了手,嘆口氣,攝起一塊桂花糖放進嘴裡,熟悉的甜香味……沒有現代科技,這糖果想與二十一世紀的巧克力比高低是不可能的,但云爍卻覺得這種淡淡的甜香,卻比什麼都來得讓人留戀着迷。
強迫雲爍坐在他的膝上,鷹長空一手擱在桌上撐着臉,看着雲爍斯文的吃食動作。
鷹長空漸漸陷入沉思……之前沒有深入地去觀察他,這個孩子雖然滿身傷痕,但皮膚卻出奇的白皙,給人一種嬌生慣養的感覺,而且雖然說話不像那些公子兒般扔書包,但動作卻透出他極好的休養,真是怪異的綜合體……
想着想着,當鷹長空回過神來已經發現自己竟然伸出手,幫那孩子把幾縷頑皮地垂到頰前的髮絲撩到那形狀姣好的耳後。隨即他的動作僵住了,實在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做這麼親暱的動作……
嘴裡含着糖,感覺到觸摸,雲爍疑惑地回過頭來看向鷹長空,卻發現他的表情好像被什麼嚇着了,那脣正驚愕地張着。
“怎麼了?”
“……”鷹長空人震驚中回過神來,發現雲爍並沒有生氣,正確來說是沒有想太多,於是連忙陪笑轉移注意力:“你的頭髮怎麼這般亂。”
“啊?”手往頭上一捉,果然一片凌亂,雲爍開始想像自己現在是不是很像貞子,不好意思地笑:“哦!剛剛髮帶被風吹走了。”
“怎麼不把頭髮卡好。”鷹長空藉故把雲爍拉起放到旁邊的椅上,拿來梳子幫他梳頭髮。
雲爍一愕,但沒有阻止。感受着溫暖的大掌穿插在髮絲間,雲爍柔順地任鷹長空擺佈,以前妹妹幫自己梳頭髮時,好像又是另一番滋味。
“你還好意思說,你給我留了些什麼?而且,我也不要包一個包子在頭上!”
鷹長空笑嘻嘻地搔搔頭:“其實你梳個女子的頭,應該也滿適合。”
鬼主意換來雲爍一粒白眼,鷹長空只覺手上一陣麻痛,火速收回手:“見鬼了,怎麼回事?”
雲爍微勾脣,不打算跟他解釋什麼,反正被電這到一下下不會死就是,偶爾電電還可以增強新陣代謝呢。
“你在使壞!”鷹長空哭笑不得:“喂,不要亂來,小心我拔你的頭髮。”
“你想暈倒你就拔。”纔不怕……
“……想不到我鷹長空也有落得讓人威脅的一天。”鷹長空一副無語問蒼天的悲慘樣。
真愛現!雲爍忍不住噗地笑了。
“其實吶,我把那些留給你,是考慮到萬一我回不來,你就可以拿着這些東西賣掉好換錢。生活也好有個依靠。”鷹長空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輕輕地說。
“……爲什麼回不來,你不是很有本事的樑上君子嗎?誰能鎖住你。”僵直着身軀,雲爍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緊張,但身體卻不聽大腦命令,依然僵直。
“因爲……我家的老頭們要捉我回去繼承家業。”鷹長空一臉苦悶地垂着頭:“天知道,我一點也不想回去。”
“……想不到你還有家業,那你爲什麼作賊。”聽說他不想回去,雲爍的心情變好了,至少回去前,應該能讓他留下來吧。
“什麼作賊,我是俠盜,劫富濟貧好不好?”
這人是怎麼了:“我看你是霧天看遠山,朦朦朧朧。”
“什麼意思?”
“沒有才能,貨也不好。”雲爍隨意答他。
鷹長空悶了:“喂,我在你眼裡就這樣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嗎?”
“哈,你也沒有給我看過什麼本事。”有空跟他鬥鬥嘴也不錯。
“喂,怎麼人變開朗了,明明半月前還常常裝冷臉。”鷹長空開玩笑地逗雲爍。
……爲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剛剛不是因爲想念我,所以哭了吧。”
這個人真不害臊:“想你做什麼,你又不是大美女。”
“……你傷着我心了。”鷹長空原本想效法孟姜女,把這蓮府哭倒的。但卻突然聽到異動,不禁伸長耳朵聽。
“怎麼了?”雲爍疑惑地問。
“有……”人來……
碰!“雲哥!”
小小的身影不理會杵着的鷹長空,直衝雲爍懷裡。
“小蓮,怎麼了?”
“雲哥,爹他的病又發作了。”蓮翰洋注意到房內另一個人,一雙大眼只瞄了鷹長空一下,不加理會,在他的信念裡,雲哥認識的人也不會對家裡有害。
“咦!怎麼回事,他在哪?”那個總是一臉蒼白的男人,他以爲這個人只是潺弱,一直咳而已,還要發作?
鷹長空訝異地看着眼前的孩童,經常‘借’住人家府裡,怎麼也知道點秘辛,這蓮府小主子是個啞巴也不是什麼隱密事了,整個堰都的人都知道,但現在這個傳說中的小主子現在卻在自己眼前說話了,怎麼能不驚訝。
“回房間了,嗚……。”蓮翰洋雖然已經見慣了發病的父親,但畢竟是個孩子,想起來又害怕了,不禁哭泣起來。
“別哭,我們現在過去看他。”
“你什麼時候跟蓮府裡的人這般熟了。”鷹長空心中泛起不能言喻的感覺,一手搭在雲爍肩上。
“先不管這個,我們先去看蓮。”
蓮?叫得這麼順溜,這麼簡潔……這小子……
雖然不滿,三人還是出門了,顧不上想什麼,雲爍一手抱起小蓮,一邊看向鷹長空:“來,摟緊我的腰。”
“啊?”雖然疑惑,但鷹長空還是照做了。
“千萬別鬆手!”警告一聲,雲爍一雙眼睛漸漸變藍,醞釀出一團旋渦,看得鷹長空愣住了。
強烈的風壓自腳下凝聚,一瞬間三人飛了起來,劃過天際向目的地飛去。
小蓮咬着脣摟緊雲爍的脖子不敢看地下,鷹長空的感覺卻無法言喻,這樣怪異的一幕倒是第一次見,不禁緊緊盯着雲爍:“難道你真的是神仙?”
雲爍睞了他一眼:“我是人。”只不過傳說有神的血統而已。
才一瞬間已經飛到目的地。
守衛們看到從天而降的三人,被嚇得連禮都忘了行,還有鷹長空的存在都來不及問,三人已經進去了。
看到小蓮跟雲爍的到來,但言沒有什麼反應。看到鷹長空,眉頭雖然皺了起來,但也沒有發難,因爲他也知道鷹長空的存在。
一邊快步跑到牀前,雲爍左顧右盼:“難書呢?”
“去了拿醫具,還沒有來。”但言也急,但他不敢在現在離開主子半步,這種發作原本就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早前也發生過很多次,但只有這次難書遲遲沒有出現,情況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看了眼牀上痛苦地喘息着的人,雲爍也急了,蓮湛毓看上去看的很痛苦,彷彿吸不進氣,那雙脣已經發紫了。
“他怎麼去這麼久。”雲爍忍不住過去扳開那隻緊秋牀單的手捉在自己手裡,感覺到蓮湛毓強力的捉握,雲爍驚恐地包緊他修長而骨感的手,冰冷的溫度讓他心驚,雲爍急忙把手放到脣邊呵氣,希望能給予這個身體一點點溫暖。
“不知道,平時都很快的。”但言急得滿頭是汗,卻徒勞無功。
蓮湛毓的呼吸急促起來,捉握的力量變小,雲爍覺得情況不好了。
“蓮!蓮,堅持住!”雲爍低喚着,企圖讓蓮湛毓保持清醒。
但牀上的人卻張開脣喘着,最後無力地倒回牀上。
牀邊的人一驚,但言衝上去一探:“心跳沒有了!”
難書應該是教過但言要怎麼做的,他沒有閒下來,把雙手交疊放在蓮的胸前一下一下地按壓着。
心臟復甦?雲爍驚愕地看着牀上的了無生氣的人,猛地閃過一個念頭,雲爍馬上蹦起推開但言:“走開!讓我來。”
未等別人說話,雲爍粗魯地扒開蓮湛毓胸前的衣服,一條猙獰的傷疤吸引了雲爍的目光,長長的,從右頸側蜿蜒至左胸下,這就是罪魁禍首吧。沒有時間分析更多,雲爍集中精神調整電壓,一咬脣,手往那胸前一按,吱一起,碰地蓮湛毓身體彈了一下又跌回去。
雲爍探身上去一聽,仍沒有心跳。深吸口氣,再次調整電壓又按下去,重複了幾次,終於聽到一絲心跳。雲爍興奮地擡起頭,伸手一探鼻息是,出氣多,入氣少。來不及考慮,雲爍一手攝住那高挺的鼻子,一手攝住蓮湛毓的雙頰,深吸一口氣,覆上那優美的脣型,使勁吹。
大家都看呆了,不明白雲公子什麼在這個時候冒犯他家主子,連但言都看呆了。(- -替你叫冤枉)
雲爍在努力,也管不了別人怎麼想,而且這在他眼裡只是正常的急救工作。
一口一口地做着人工呼吸,偶爾重複一下心臟復甦。終於牀上的人咳了幾聲醒過來,喘息着,原本煥散的目光專注在雲爍臉上。
“醒來了,但言!但言,你怎麼還在這,快去捉難書來。”雲爍急得想踢腳這根木頭。
未等但言回神,難書來了二話沒說衝進來,卻發現蓮湛毓竟然還有意識,不禁微訝,但也不容他再研究:“全出去,我現在要工作。”
全體人依言出去了,急急地在門外團團轉。
雲爍感覺到手被緊握,是小蓮,這孩子一定很害怕吧?雲爍也緊握了他的手,無言的安慰對方。
知道現在不宜問什麼,鷹長空也不作聲,若有所思地站在雲爍身後。
雲爍的心被栓在房間裡面了,上天……請不要把這個人奪走。
一行人,連同僕從就這樣站在門外,等着由早上到晚上,房間內靜悄悄的,但云爍卻希望永遠沒有聲音都比聽到壞消息來的好,多麼鴕鳥的心態……但,真的不想聽壞消息……
雖然知道祈禱沒有用,但云爍還是無聲地祈禱着……
終於,房門吖咿地打開,難書疲倦的臉出現在衆人面前,在衆人緊張的注視下點點頭:“活下來了。”
宣佈完,難書一手捉起自己的助手,一下子就颳了這個大漢幾個刮子:“媽的,你竟然把我的醫具亂放。由今天開始,你去曬草藥吧。”
“門主!”助手跪在地上哀叫着。
“你該慶幸現在是在蓮府,不然你現在已經在跟閻王聊天了!”一臉冰霜地踢開大漢,難書喚了另一個助手去熬藥,碰地又把自己關回房間。
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着地,衆人都擦拭着眼角,沒空去害怕難書的怒氣。
雲爍消化着難書的消息,莫明地笑着,低頭看向淚雨潸潸的小臉,重重地嘆一口氣,將小小的身軀納入懷中緊緊摟住:“感謝上蒼把他留下來了。”
“嗯!感謝!”微抖的嗓音附和着,隨即在雲爍懷中發出痛哭聲。
這個孩子忍了整天了,他已經很堅強了,雲爍一邊笑着,淚水也沒有停,二人坐在地上互相擁着,一個放開嗓子嚎哭,另一個則無聲地流淚。
鷹長空把一切看在眼裡,眉頭緊皺,對於他來說,剛剛面臨生死的人也只不過是個陌生人,他並沒有多大的感覺,但見雲爍卻如此緊張,卻讓他莫明地不舒服……什麼時候他跟這家人的關係這般好了。